黄河队球员公寓。 小孙和麻子气喘吁吁地将大竹篮子抬进小顺子宿舍。麻子累得够呛，好奇地问：“顺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么重啊？” “酒！美酒！”小孙把火腿肠、方便面拨拉开，露出了藏在篮子下面的几十瓶洋酒，“哇塞！真他妈的爽！” 麻子揪出一瓶酒：“人头马！这酒多少钱一瓶啊？” 小孙笑说：“阔气吧？麻子，你别管多少钱，今晚是咱们新队长上任的第一天，他请客，你就放开喝吧！” 麻子贼乐：“敢情是顺哥上任的礼物啊？你当了队长，应该是我们给你送礼呀……” 小顺子搡了麻子一把：“你小子就会耍嘴皮子！说得那么好听，怎么不见你行动啊？” 麻子：“你是大富翁，又是队长，当然要敲你竹杠啦！” 小孙在篮子里又翻出一个纸袋。小顺子从这纸袋中抓出一摞红包，笑道：“我的球衣号码是８号嘛，所以我给每人都准备了一个红包，钱不多，一人八百块，图个吉利……你们帮我把红包一起送出去。” 麻子恭维道：“顺哥做了队长，一出手就是不一样！” 深夜。小顺子宿舍。 窗帘紧紧拉着，桌上点着几支蜡烛。小顺子、小孙、大李、麻子、肥牛等十几个人挤在各个角落，一人一瓶人头马，在烛光中饮酒夜谈。小顺子一次又一次接受车轮敬酒。到了半夜，大半人都有了醉相，陆续告辞回屋睡了。 小孙横躺在床上，酒瓶倒悬于空中，嘴巴在瓶下接着，把最后几口酒准确地吞进肚子里。蜡烛已燃至底部，小顺子推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 “凭你的本事，早就该当队长了……可是，我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跟咱们最不亲近的贺导来……来……玉成此事，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小孙醉麻咕咚地说。 小顺子：“我也没想到。” 小孙：“贺导指定你接任队长，肯定是经过聂导同意的……你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队里的管理和指挥啦……” 小顺子猛吸了几口烟：“这半年来，我眼瞅着队长的空缺，像猫爪子挠心似的……我掐掐算算估摸了好多次，哎，总觉得这回该轮到我了……你知道，没这个队长的名头，我混得再好，也还是像个没有鸡巴的太监，在圈子里直不起腰来。” “贺导提名你当队长，是他这个傻逼这么多年来……唯一做对的一件事……他也是没办法，现在在队里，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当老大？……只有你小顺子，只有你！”小孙说。 小顺子：“我他妈也感觉喜从天降了……说真的，赚一笔钱、泡几回妞、进多少球……都比不上这件事更让我舒坦快活！” 小孙：“那当然了！咱黄河队的队长，在甲Ａ派头最大，以后你再当了国家队队长，就像全军的总参谋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人崇拜得要死！……连国家领导人接见，都能叫得上你的名字……” 小顺子雄心勃勃地说：“咱们下一轮在主场打东港队，要百分之三百地消灭它！……我要让俱乐部的人看看，我不比以前的队长差！……拿下这场球，就当作我上任的见面礼！” “对……杀了东港队，提着它的人头去给江董、聂导看看……”小孙在睡过去之前，嘟囔着说。 中午。黄河队餐厅。 队员在用餐。江董和几个俱乐部的人巡视完毕，由老贺陪着步出餐厅。 “今天的比赛，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江董对老贺说，“要打得漂亮一点，冲冲晦气！” “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老贺说。 江董：“东港队号称游击队，也不是很好对付，你们不能轻敌……唉，这场球的门票只卖了一千多张，球迷们都不愿意来捧场了……１比９之后，咱们主场的球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老贺把话题拐开：“东港队，是老天爷在敏感时期给咱们送来的一个不敏感的对手，他们上一轮提前完成了保级任务，本身无忧无虑，同咱们黄河队也无怨无仇。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悬念，我们一定会拿稳这三分的。” 江董：“越是这样的比赛，越是要小心，万一……” 老贺：“不会的，经过强化训练后，我认为战斗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小顺子可以披挂上场，小孙也戴孝回来了，咱们的阵容很整齐……今天上午小顺子带头写了保证书，他们说如果拿不到三分，宁愿三个月不领工资！” 江董停在自己奔驰车前，满意地笑了笑，又问：“老聂怎么没来？……你转告老聂，这场球他无论如何要到现场，否则，记者和球迷又要瞎猜乱想，以为他真的下课了。”“他已经在路上了，等一会儿他还要主持赛前动员会呢。”老贺说。…… 黄昏。《新足球》大楼沐浴在晚霞中。 编辑部里紧张而繁忙，一些编辑快步走在各个办公桌间，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编辑们在与前方记者通电话：“是谁进的球？……好好，我知道了……你的照片什么时候传过来？”、“他为什么吃红牌啊？……嘿！是这样啊……他们教练呢？没跟裁判闹吧？”、“猛虎队又败了一场？看来它真的要降级了……发布会上有什么新闻没有？”、“你说慢点！２比１，１比０，２比０，４比３……”、“对，晚上的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今晚不休息了，可能要干通宵……明天一早要出报……” 孟义办公室。 孟义、老温听一编辑拿着报表汇报：“今天下午一共进行了五场比赛，还有两场是晚上开赛。” 孟义：“黄河队那边打完了？” 该编辑：“打完了，黄河队２比０赢了……据现场记者报道，黄河体育场的观众人数跌到了本赛季最低点，大概只有稀稀落落的一千多人到现场看球，比过去看训练的人数都不如。” 老温：“聂飞儒在不在现场？” 该编辑：“在，聂飞儒一直坐在教练席没动弹，整场比赛里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老贺替他指挥着比赛……黄河队新队长小顺子今天发挥得非常出色，自己攻进去一个球，还助攻了一个球，黄河队２比０战胜了东港队。” 孟义问：“超人队今天怎么样？” 该编辑：“超人队今天也在主场胜出，与黄河队的积分还是相同，还是以净胜球少暂居积分榜次席。” 孟义对老温说：“聂飞儒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聂飞儒了。” 夜。聂飞儒办公室。 聂飞儒站在屋子中央，凝望着墙壁上那幅记录黄河队当年夺冠情景的彩色大照片，不知在想着什么。老贺用抹布擦洗了聂飞儒的办公桌：“你几天没来，桌上都落满灰尘了。” 聂飞儒又无言地看着另一面墙上他与老贺的合影，伸手抹了抹玻璃镜框上的尘土。 老贺：“你心里一定是扭了筋儿岔了气儿了，咱们今天赢了球，可你还是茶不思饭不香！……老聂，你这段日子里，显得老了许多。” 聂飞儒确实目光沉滞：“我浑身上下都拧不起劲儿了……所谓，一蹶不振，斗志索然。” 老贺手脚不停地忙着，擦完桌面又去擦书柜。聂飞儒一直那么站着，看着自己办公室的景物，好象离开了很久似的。两人一动一静，对比强烈。 老贺从自己办公室里取了瓶酒进来，就以聂飞儒桌上的茶杯做酒杯，哗哗哗地将白酒倒满：“我觉得你就像到哪儿转了一圈，回来后中了邪，小鬼闹心！问你吧，你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来！老聂！不管怎样，咱们今天赢了三分，离冠军又近了一步了！干一杯！” 聂飞儒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往下灌，慌得老贺连忙将他的杯子夺下来：“你慢点喝！你当这是喝水呢？！” 聂飞儒咂巴咂巴嘴唇，直勾勾看着老贺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中了邪了……这个赛季对我来说，就像一口棺材、一座坟墓。” 老贺：“怎么净是这些不吉利的话！” 聂飞儒态度消极地说：“咱们这支队伍，已经报废了；这甲Ａ，也已经报废了……” 老贺怪道：“你最近总说这种话，何必总往坏处想呢？” “我心里憋得很难受。”聂飞儒擂了几下桌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的我早没了。” “我求你了老聂！你再这么下去，大家哪还有心思踢球呢？” “不踢也罢，这个混蛋甲Ａ，还能踢出个名堂吗？” “我不甘心呐，老聂，咱们付出了这么多，再加把劲，冠军就到手了……” 聂飞儒挥手阻断老贺的话，愤世疾俗道：“唉！根已烂了，再浇水再施肥，也没有用了……” 两人碰了杯又往下喝。 深夜。黄河队基地门口。 老贺架着酩酊大醉的聂飞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保安身边。保安帮手把聂飞儒架进门卫室的椅子里。老贺支使保安说：“你……你去给我们……叫辆出租车……”保安应承着跑出去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鹅毛大雪纷扬而降。 江董办公室。聂飞儒和老贺默默然吸烟饮茶。江董站在窗前望着飘零的雪花，忧心忡忡：“下一轮的对手野马队是支强队，咱们又是客场，现在全队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担心此战……别又是凶多吉少！” 聂飞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吧。” 江董说：“老聂，你可是咱们这支队伍的主心骨，现在是联赛收尾的关键时期，连你都没有信心和斗志了，谁还敢玩儿下去？……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聂飞儒自嘲道：“败军之将，岂可言勇？” 江董：“你这是怎么搞的老聂？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在这甲Ａ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你以前怕过谁？！尿过谁？！……你是球队的主帅，是这座城市的英雄！是我们大家的精神支柱！……现在仗还没有打完，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 聂飞儒高深莫测地与江董对视着，不言不语。 江董被聂飞儒盯得心里发毛，将视线移开：“老贺，你的意见呢？” 老贺：“什么意见？” “打野马啊！”江董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有把握吗？” 老贺：“打平的可能性大……” 江董急躁地对老贺说：“这次打野马，可以不胜，但也不能战败！打平是最低指标！……否则，市领导那儿我实在是交不了差，董事会的人也会向我造反，外面那些球迷也非得把俱乐部大门给砸了不可！……你们看着办吧！” 三人的聚会郁郁而散。 一天上午。老贺办公室。 小顺子进来向老贺递了份打印好的文稿：“贺导，这是你要的队长责任书和工作计划书，你看看写得行不行……另外，有没有新任务要我去办？” 老贺翻阅着小顺子的报告，瞪眼道：“你的任务就是打胜仗，赢不了球要你干啥？” 小顺子：“对对对对对！” 老贺：“上一轮打败了东港队，是对你这个新队长的第一次考试，大家一致评价不错，都说我没有看错你这个人。” 小顺子：“打东港队，那是小儿科！……我现在最想打的是他妈的南海队，可惜今年没这个机会了，不然的话，我倒想看看他们这些婊子养的究竟牛逼在哪里！我操它的！” 老贺面色大悦：“你小子天生就是个当队长的料！如果有你在队里撑着，当时根本不会有什么１比９！咱们前段时间缺的就是这种阳刚之气！” 小顺子：“贺导，咱们下一个对手是比较难缠的野马队，按实力来说，野马应该比南海要强得多，我已经四处给队友们打气，一定要宰了这匹野马！” 黄河队本地电视台体育新闻。 女播音员口播道：“本市的黄河足球队正在积极备战本赛季的最后三场比赛。本台记者了解到，市政府有关部门和黄河队的赞助商为今年的冠军锦标悬赏百万元，黄河俱乐部也大幅度提升了最后三轮比赛的赢球奖金。这些举措使黄河队三军将士受到很大鼓舞。” 播音员采访江董的画面。江董对着采访话筒说：“我们感谢市领导、赞助商和社会各界的厚爱！球队现在已经进入一级战备，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打好最后三场球！” 播音员采访老贺的画面。她问老贺：“咱们黄河队和超人队争夺冠军的战役到了最后关头，就像跑马拉松的两名领先者跑进了最后的四、五公里地带，你认为谁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贺有点玩世不恭：“反正不是我们，就是超人……当然，我希望咱们黄河队能笑到最后！” 播音员又问老贺：“超人队的主教练公开发表意见说，本赛季的冠军争夺悬念将会保留到最后一轮……你同意他的说法吗？” 老贺：“只要比赛没打完，什么都有可能……” 播音员采访小顺子的画面。小顺子狂傲地说：“超人队夺冠军？这恐怕是一厢情愿吧？……我认为他们还不具备冠军的实力，在甲Ａ，比他们强的球队至少有三、四个吧……他们能进入前三名就应该知足了。” 播音员在黄河队基地门口手持话筒面对镜头报道说：“黄河队的动向目前引起全国球迷的瞩目。许多媒体把黄河队同野马队、狐狸队、猛虎队的最后三场决斗比喻为三大战役，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当年解放战争‘大决战’的过程和结局……”（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