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你已知的东西越多，未知的东西也就越多。这话听起来拗口。于是他改举例子：假设已知的东西是一个圆，那么，未知的东西则是圆周的外延，圆的面积越大，圆周的外延也就越大。

　　这比喻挺睿智。

　　比如德比。

　　在涉足足球以前，我从未听说过德比。从去年开始，不仅晓得了德比，而且还晓得那里盛产好马、名马。然而，干卿底事？我又困惑。时至今日，当记者朋友要我说说德比的时候，仍惶惶然像一个弊脚的学生面对老师的考问，惟恐避之不及。

　　之所以不懂德比，是因为惯看德比。无论在马场，还是去球场。一如我们生活在空气中，有时竟搞不清空气究竟是什么。眼下正在京城开会，又有故友来访。谈笑间说起德比。我们闲聊：贵市同城同行企业多少？答曰：多少多少；贵企业产值多少？利润多少？答曰：多少多少；在同城中排行老几？答曰：几何几何；在全国同类企业中，地位如何？答曰：如何如何。言毕，两人一顿，忽然大笑起来——这不也是德比吗！

　　据说，清人郑燮在床上睡觉也不忘练字，常有意无意地用手指在老婆身上横、竖、撇、捺。老婆怒，曰：“你有你体，我有我体，何故只管在人家身上划来划去？”郑燮大悟。终于练就了独树一帜的“板桥体”。无疑在当时同城“德比”中占得先机。名冠“扬州八怪”之首。

　　平素最羡慕白发渔樵。他们活得自在。尽管终日劳作，但懂得享受生活。偶尔老友相逢，便挎上一壶浊酒咪上两口，其乐也融融。他们从不过问人家闲事，终日“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鰕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祝）”。只因为惯看江上秋月春风，所以他们知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只因为他们心里清爽（沪语，明白的意思），再怎么扑腾，终究改变不了历史的结果。所以他们自得其乐；他们知道，明天，青山终归在，夕阳还是红。

　　正因为惯看德比，所以不懂德比，更何敢妄论德比。

　　其实，生活中越是稀松平常的问题，越值得人们去研究，有的甚至要泡上一辈子的功夫。比如，1+1等于2，竟引发了几代著名数学家的猜想。当然，这远远不是像我这样的肉眼凡胎所能回答得了的。

　　抱歉，就此打住。

　　2003年11月3日夜

　　于北京，昆崙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