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12月22日）下午，应《法国足球》总编辑埃尔诺的亲自邀请，笔者参加了在法国ＣＡＮＡＬ＋电视台举行的2003年欧洲金球奖颁奖典礼。17时，当记者赶到位于塞纳河边的ＣＡＮＡＬ＋总部5楼的俱乐部时，鸡尾酒会已经开始。酒会由《法国足球》编辑部和ＣＡＮＡＬ＋共同举办，邀请对象主要是ＣＡＮＡＬ＋和《队报》报系的头面人物以及各自的嘉宾，总计不超过100人，其中大约有50个记者，除了《法国足球》编辑部外，主要来自意大利和捷克。有趣的是，在这么重要的晚会上，居然没有看到来自《法国足球》母报《队报》的记者。
《法国足球》绝对保密
《法国足球》的同行弗朗索瓦和樊尚与记者一道出席酒会，说起内德维德，他们有点遗憾：“我们是昨天晚上清样的时候才知道的，原来我们还以为是亨利呢！”看来，《法国足球》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为了让《足球周刊》和《法国足球》同期推出金球奖报道，记者上周日下午在埃尔诺总编的办公室拿到了内德维德的访谈以及评委的意见，16页的篇幅，全部是打印稿，锁在柜子里。稿子只有埃尔诺本人和主编德尼斯看过，而照例贴在墙上的清样，这一天空出了19页，上面写着“金球奖专稿”。当时，埃尔诺总编正在赶写“总编辑的话”，他满脸诚恳，一再叮嘱记者保密，因为在《法国足球》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把稿子提前给合作刊物出版。
ＣＡＮＡＬ＋电视台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赖，该台一体育主管得知内德维德当选后居然惊讶地说：“怎么会是他！”《法国足球》资深编辑居伊解释道：“我们也是在最后清样的时候才知道的！”的确，有半数到场嘉宾是来到酒会才得知这一消息的。尽管意大利媒体早已通过埃尔诺的都灵之行探听到了风声，但法国方面仍然一直封锁着这一秘密。像《法国足球》编辑部和ＣＡＮＡＬ＋的很多业内人士倒不一定是没法知道，而是愿意把这个悬念留给最后。
虽然ＣＡＮＡＬ＋的晚会想抢在周二出版的《法国足球》前捷足先登，但最先揭开这个悬念的仍然是《法国足球》杂志。这份杂志平时会在周一下午出现在《队报》报社，这天却推迟面世，分成两摞摆在酒会的入口处。当大家都在寻找内德维德的身影的时候，内德维德本人没有出现，他出现在杂志的封面上，忘情地吻着那个金灿灿的金球。
我们没有找到内德维德，也没有找到《法国足球》总编辑埃尔诺。两个晚会的核心人物哪去了？《法国足球》同行居伊笑着说：“他们在涂脂抹粉等待做秀呢！”原来，17时45分，他们将和ＣＡＮＡＬ＋著名足球主持人蒂迪耶举行一个圆桌座谈，包括《队报》总经理彻努和ＣＡＮＡＬ＋体育台台长德尼索在内的所有嘉宾只能在小礼堂观看大屏幕。
由于要准备本周二出版的《法国足球》杂志，尤其是那张经典的封面照片和传统的长篇访谈，一周以前就在都灵秘密完成了一个小型的颁奖仪式。当时，《队报》派出了最著名的两名摄影记者帕斯卡尔和莫奥，他们一个负责室内，一个负责室外，为内德维德拍摄了大量的照片，拍摄现场均全程录像。
他像个听话的孩子
在17时45分的金球奖专题中，埃尔诺总编简单地介绍了这个奖项的创办，最后宣布本年度的获得者是内德维德！内德维德随即走进直播室，埃尔诺把金球放在内德维德手上：“我代表《法国足球》编辑部把本年度的金球奖授予给您，您也是捷克历史上的第二个获奖者。”内德维德接过奖杯，满脸惊喜。不过，这一个片断是在都灵的录像。
出现在ＣＡＮＡＬ＋直播间的内德维德穿着和在都灵领奖时一样的黑色西装，一样的白色衬衫加上黑色领带，一样毫无戒备的幸福和腼腆。他随着大屏幕一起回顾了自己在意甲、冠军杯以及国家队的辉煌瞬间。内德维德本人的表情一直显得很平静，但是看到ＣＡＮＡＬ＋特意赶往内德维德家乡——捷克小镇斯卡纳拍摄的风雪覆盖的镜头的时候，内德维德却很动情。在那里，他给父母和姐姐分别买了两幢别墅，他说退役后也要回到那里去，“那是我自己的小村庄，我要回到那里，带着这个金球。”
内德维德毫不掩饰自己对巴黎的钟爱，因为巴黎给他带来了好运，他对此深信不疑。2003年，他两次来到了巴黎，一次是2月，他率领捷克队在法兰西球场2比0击败了法国队，一次是在ＣＡＮＡＬ＋，从亨利手中夺走了金球。当主持人问他得知获奖以后是什么感受的时候，他兴奋地说：“我真没想到有一天金球会在我的手上，我可以触摸并且拥有它。在42年之后，我竟然能成为我们国家历史上第二个获得这项殊荣的球员。”
说话声音很小，但很诚恳，很少用感叹的语调，有点像齐达内或者是马克莱莱。实际上他们的性格也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不喜欢表现自己。获得金球奖以后，他还在问自己：“以后是不是会像贝克汉姆一样成为舆论的焦点？”他知道这是金球奖的特殊效应，不过，他还是决心过从前一样的生活，“我不想让大家提及我在场外的生活。”
2003年无疑是内德维德丰收的一年，金球奖为这一年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一年，内德维德最遗憾的是冠军杯决赛的缺席，他坦言自己直到现在还有一种负罪感。但是他有些无奈，“在场上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下一场的比赛。”就内德维德缺席冠军杯决赛，ＣＡＮＡＬ＋记者还采访了里皮，里皮对此倒看得很开：“从内德维德缺席的失败就可以看出内德维德有多么重要了！”
内德维德能有今天当然和里皮分不开，但让内德维德把金球奖献给一个人时，他更愿意献给第一个教练扎卢德克，不幸的是他已经去世。“他教会了我只有严格的训练才是保持状态的基础，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他。”说到这位老人让他受益终生的教诲，他沉吟了半晌，眼睛甚至都湿润了。
在随后举行的新闻招待会上，内德维德先后接受了法国、意大利和捷克三拨记者的轮番轰炸。能不能再给我们摆一个亲吻金球的ＰＯＳＥ，能不能讲讲获奖的心情……在记者面前一遍遍地重复同一个动作，一遍遍地重复同一个回答，一遍遍地重复同一个签名，内德维德显得很耐心，诚惶诚恐地满足所有要求，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对，一个听话的孩子，内德维德从小就如此，连同样听话的齐达内对此都自愧不如。
记者最喜欢的就是他捧着金球热吻的一幕，他的脸清晰可鉴地映照在闪亮的金球上，他的蓝色眼睛清澈得就像夏日的天空，他那金黄的头发和金球一样闪现出耀眼的光泽。当闪光灯停止了密集的轰炸，内德维德缓慢地放下金球，他的眼神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放学之后。
谦虚，永远那么谦虚
里皮很早就预言了内德维德这趟年末的巴黎之行，当时，内德维德还当成是笑话。直到双脚已经踏上了ＣＡＮＡＬ＋总部5楼豪华的沙龙，抬眼可以看到塞纳河两岸经典的风光，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世界顶级的球员，甚至这个顶级标志的金球奖也没有改变他的看法：“我希望我用以后的努力让自己与之相称。”
记者和《巴黎人报》以及电台记者一起采访了内德维德。当被问到在亨利、马尔蒂尼、舍甫琴柯和齐达内之间选择谁时，内德维德说：“他们都是伟大的球员，所有人都有资格获得金球奖，我真的很难相信自己能和他们齐名，更难以置信的是最后竟然能获奖。我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最好的球员。”他说话的声音那么小，以至于电台记者不得不把话筒伸到他的嘴边，他的语气是那么肯定，就像这个金球奖是一次意外的大彩。
我们提到了齐达内，谈到了他在尤文图斯取代了齐达内。内德维德称这是媒体的炒作，“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齐达内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填补一个最伟大球员留下的空缺。我尽我自己的努力，而努力是有回报的。我很高兴尤文图斯这两个赛季的成绩。”内德维德慨叹，他希望有一天能和齐达内并肩效力，“可惜，他去了马德里。”
在ＣＡＮＡＬ＋的话筒前，齐达内表示自己替内德维德感到高兴，他说这个选择相对来说是公正的，评委们并没有走眼。“但是马尔蒂尼、劳尔、罗纳尔多都有问鼎的资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标准和偏爱，这是没办法的。”齐达内甚至毫不谦虚地说自己也有资格，不过，齐达内没有提到亨利。
那么，内德维德愿意去皇马和齐达内配合吗？“不，我想我不会转会皇马，也不会去切尔西。我要留在尤文图斯，一直到2006年合同结束后退役。”仅仅是想，还是肯定？我们注意到，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内德维德有点为难，外交辞令对他似乎显得很陌生：“哦，是肯定！肯定，但是，也要取决于俱乐部方面的变化。”
这个可爱的回答显然赢得了记者们的好感。法国同行由一开始为亨利鸣不平转为对内德维德的欣赏了，“他打了一个精彩的赛季，他是完美的技术加上运动员的体魄。他居然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简直像个在俱乐部实习的孩子那么谦虚！”
谈到最有竞争力的对手亨利，“很简单，他同样有资格获得这个金球奖，因为他是当今世界最好的前锋。”内德维德毫不吝啬赞美之辞，“不过，我可不是评委。”内德维德忘不了幽了一默，也是整个晚上仅有的两次幽默之一。另一个幽默是，他说这个奖不与孩子最喜欢的金貘奖放在一起，“因为太重了。”此言一语双关。金貘奖是意大利电视5台颁发的最差人物奖，内德维德在冠军杯半决赛吃黄牌后不幸获得此奖。
谦虚、耐心，还有那种难能可贵的淡泊心境。这种性格也使他成为意大利和捷克年轻人的新偶像。临走的时候，一个记者问及“金球重要，还是冠军杯重要”，内德维德感慨地说：“当然是冠军杯，如果尤文图斯能够获得冠军杯，我宁可牺牲这个金球奖。”
不是法国的，而是世界的
内德维德随后和记者们一道来到沙龙里的鸡尾酒会。在酒会上，内德维德没有受到任何围攻，这让他多多少少感到轻松。侍者不断端来各种精美点心，内德维德碰也没碰，他只是要了一杯香槟，和一道赶来的尤文图斯俱乐部人员干杯庆祝。碰了杯以后，他也只是轻轻地呷了一口，一副浅尝辄止的架式。没有记者的提问了，而他竟然几乎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说话，大家也没有再说他，在酒会上，大家说的更多的是亨利。
亨利没有赢得评委们足够的选票，但无疑赢得了众多教练和球迷的同情票。旺热当然极尽维护爱将之能事，前法国队主帅雅凯表示亨利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率的前锋。“亨利再次被判决了！”一个《法国足球》的同行这样告诉记者。早在上周齐达内当选世界足球先生时，亨利就让法国媒体好一阵子惋惜。不幸的是，金球奖再次和这位枪手无缘。
实际上，就连这个奖项的主办者对于亨利也情有独钟。埃尔诺总编几次对记者说，他自己希望有个法国球星获奖，最理想的人选就是亨利。当天晚上，记者向埃尔诺提起，内德维德是不是一个意外？埃尔诺表现得很冷静，喝了一口香槟后说：“内德维德的确有资格获得这个奖励。”
虽然金球奖的评选完全由《法国足球》指定的记者组成，并且大多数评委本身就是《法国足球》的特约记者，但埃尔诺总编强调说：“金球奖是《法国足球》评选的，但不是法国的，而是世界的！”的确，这是欧洲的，也是世界的，看一看法国球星的得票情况吧，亨利第2，齐达内第6，而皮雷等其他球员一票都没有得到。说到这些的时候，埃尔诺不是一个球迷，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总编辑。
“虽然缺席了冠军杯决赛，虽然技术不如齐达内，灵活性不如亨利，但是内德维德无论有没有球在脚上，始终在不停地奔跑，并因此成为一个榜样。”《法国足球》杂志副主编多米尼克总结道。埃尔诺不断点头称是，不过随后他还是遗憾地说：“亨利缺少的是一个好的俱乐部，阿森纳在冠军杯的表现实在是太一般了，如果换成其他俱乐部，亨利肯定可以和内德维德有一争，甚至是取代内德维德成为金球奖的当然人选。”亨利还年轻，还有下一次。他也充满信心：“我希望下次会获得这个奖项！”
站在旁边的内德维德显然听不懂我们的话，不过，他肯定理解法国人对他表现出来的谨慎的热度。就像来到法兰西球场打败了桑蒂尼的不败军团一样，这一次，他独自来到巴黎打败了法国人的偶像亨利。
当记者要求内德维德和《法国足球》总编辑合影的时候，他高兴地答应了。两支高脚杯碰在了一起，在香槟的泡沫中，内德维德和埃尔诺同样显出了微醺般的兴奋，埃尔诺高声说：“为了中国干杯！”
记者随即提出了是不是将来会有一名亚洲球员可以问鼎这个贵族奖项，埃尔诺笑了：“为什么不可以呢，1994年开始我修改了评选条例，当年威赫就成了第一个获奖的非欧洲球星，为什么不可以是亚洲人甚至中国人呢？那才标志着我们这个奖项的国际化。这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19点50分，内德维德乘坐《法国足球》安排的专车离开了ＣＡＮＡＬ＋，他将和尤文图斯的随行人员一起乘私人飞机返回米兰。主人公已经走了，但是晚会还在继续，主人公留下的话题还在继续。
值得玩味的是，《队报》第二天发表了一篇题为“亨利的缺陷”的评论，这篇不署名文章称：“法国足球的评委选择似乎过于严厉了，亨利满足所有金球奖的要求。”文章指出，是阿森纳耽误了亨利。“亨利缺少的是什么？一个名字响亮的俱乐部。但他要和阿森纳一起去创造这段历史，一起成为欧洲冠军。忠诚的枪手，忠诚于旺热，他想在这里成功，尽管，正常的话这里的机会要小于其他的地方，比如皇马。这种忠诚还没有给谁带来过金球奖，但在这个足球重商的时代却有着格外的意义。”
法国人希望亨利当选，但内德维德捧起了金球奖，这再次证明金球奖是公正的。
赵威（来源：体坛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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