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贝利入球后欣喜若狂

1966年英格兰队夺冠后，威尔森与队员亲吻金杯

　　“嗨，大卫。昨晚我在一个慈善酒会上喝得烂醉，”2004年3月里的一天，一如往常，大卫·考文瑞的工作电话还是以此开头。“并且，我买了一件贝克汉姆的签名球衣。”

　　“然后呢——？”考文瑞不动声色。

　　“它花了我7000英镑。”

　　“那是他在哪场比赛中穿的球衣？”考文瑞切入正题。

　　“他可没穿过。那是件从商店里买来的新球衣，不过上面的签名可的的确确是贝克汉姆亲笔写的，绝对没错。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60英镑。”

　　“哦，我的老天。”大卫·考文瑞，专门负责体育纪念品的拍卖，授命于誉满全球的英国克利斯蒂拍卖行。每天，他的主要工作便是为体育明星的家当评估价值。“忍受尖叫，是我最先学会的。”考文瑞眨着眼睛，“干这行那么多年来，最让我振奋的那笔买卖，也保管能引你入胜。”于是，克利斯蒂拍卖行见证的足球故事，就此展开——

　　　 贝利球衣 验明正身创天价

　　某个属于2001年11月里的中午，克利斯蒂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丽萨·佩雷卡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发信人自称是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亚军意大利国家队后卫罗萨托的女儿卡罗拉。在邮件中，卡罗拉代表自己不擅英语的父亲询问：“你们是否有兴趣把贝利的球衣放到你们的拍卖桌上？”

　　卡罗拉又通过邮件送来了有关球衣细节的照片。这让整个拍卖行都兴奋了起来，“那些重要的细节显示，这看上去像是一件真正的1970年决赛时贝利穿过的球衣。”经验老道的考文瑞从专业的角度审视那些照片，“你看这线脚，还有那商标——恩宝公司之世界杯的选择，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便是‘英格兰制造’。”

　　为难得的珍品激动。这件饰以绿色条纹的黄色10号球衣，曾套在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身上，经历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一场世界杯决赛。贝利在这场巴西与意大利的经典对决中，为本队攻入了第一粒球，并掀起了巴西人的进攻狂潮。最终巴西队以4比1大胜对手完美夺冠。那场比赛结束后，几乎半数以上的意大利队成员，都一鼓脑儿地冲向了贝利。他们的脸上没有失落与绝望，眼神中却写着另一种野心——扒下贝利的球衣。结果，后卫罗贝托·罗萨托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他如愿得到了“球王”的礼物，并且，整整珍藏了31年。

　　31年后，罗萨托却想出售这份“记忆”。考文瑞虽然兴奋，但依旧小心翼翼地又作了许多深层的调查。他找到当年的比赛录像，“贝利伸起双臂，慢慢地脱下球衣……这个镜头我看了不知多少遍，但整个画面并没有给出不容置疑的讯息——得到球衣的一定是罗萨托。”于是考文瑞给运动衣制造商恩宝公司打了电话，询问当年他们曾为世界杯制作过多少件球衣，但得到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我想贝利在决赛时至少穿过3件球衣，这是肯定的，”考文瑞试图使自己的分析最大程度地精确，“因为天热出汗，他在中场休息时，一定换过一身球衣。而巴西队主教练马里奥·扎加洛，曾公开表示自己也有一件贝利在那场决赛时穿过的球衣。当贝利接受奖牌时，他穿着的是第三件10号球衣。”领奖时的那件球衣，根据考文瑞的评估，只值几千英镑。

　　事实上，考文瑞所有关于贝利世界杯决赛球衣的解析，全都是通过有限的线索进行的合理推测。2个月后，也就是2002年的1月，迷雾终于散去。罗萨托的儿子和女婿一同从意大利飞来了伦敦。“这是件真品。”考文瑞终于下了结论，“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契合。球衣拼接处已经有些散落的线头，背部隐隐发白的斑驳长条，我想那该是汗渍。”考文瑞承认证明被拍物品的真实性，对于拍卖行来说，是最困难的一件事。

　　“验明身份”之后，考文瑞开始对球衣的市场价值作出评估。他告诉罗萨托的家人，贝利在其他一些比赛中穿过的球衣，通常可以卖到5000至7000英镑。不过这件意义特别的球衣自然另当别论。他的初步估价确定在3万至5万英镑之间，“我把这球衣和类似的物品作了比较。杰夫·赫斯特在1966年英格兰世界杯夺冠时穿的球衣曾卖出过8万镑的好价钱。不过那是因为赫斯特穿着那球衣上演了帽子戏法，所以衣服的价值也连带地飙升了许多。”

　　详细策划多时之后，考文瑞决定把贝利的球衣正式放上拍卖桌。

　　……

　　神秘人电话遥控，投标中的。贝利的球衣以14万英镑成交，算上佣金，这总值15.7万英镑的球衣，创下了历史之最。而另一头，克利斯蒂拍卖行的员工工作室里，一位会讲意大利语的职员拨通了罗贝托·罗萨托的电话，向后者传达喜讯。“他简直高兴坏了。一直在重复‘你能肯定吗？’‘这是真的吗？’‘我简直要兴奋得厥过去了，真是太意外了！’”

　　足坛旧人 年长势单卖“纪念”

　　考文瑞是苏格兰人，只有33岁。虽然外表文弱，那双眼睛却如苍鹰般敏锐，能判别出任何体育项目纪念品的真实价值。

　　足球纪念品被摆上台面，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1989年，我们决定专门举行一个有关足球纪念品的拍卖会。这是全球主流拍卖行第一次作出这样的尝试。而当时每年一次的板球和高尔夫球纪念品拍卖却很流行。”这个决定，让克利斯蒂拍卖行，饱受同行和媒体的挖苦。他们被认为想要讨好工人阶层，而改走“以量取胜”的下层路线。

　　事实上，头一遭“吃螃蟹”，味道并不可口。谢菲尔德联队球员尼德姆在1897——1898赛季英格兰与苏格兰的比赛中，获得的一顶象征最有价值球员的球帽，卖出了620英镑，成为第一次足球纪念品专门拍卖会上的最大赢家。而一只在1903年苏格兰杯决赛中使用过的足球，则以480英镑成交。更多的被拍物品，都是些褪色的老照片。“那一次，所有拍品的成交金额总共只有4.5179万英镑。过了一年，拍卖行也只有4.8873万英镑进账。”直到1991年，随着足球热在社会各个阶层的散播，克利斯蒂拍卖行在足球拍品上的成交额一下蹿升至12.673万英镑。

　　索斯比拍卖行闻风而动，菲利普斯拍卖行也紧随其后，足球这才真正在拍卖行中有了自己的位置。而在这“一锤子的买卖”中，超过成交价15％的佣金，是拍卖行老板很看中的利润。“1998年，我们的成交总价达到了66.2267万英镑。”考文瑞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纪念品，为的是珍藏一段纪念。出卖一段纪念，情何以堪。雷·威尔森也准备把自己1966年世界杯的冠军金牌给卖了。这枚小小的金牌，与1英镑的硬币有着相同的重量，考文瑞给出的估价是7万——8万英镑。威尔森几乎已经卖尽了自己所有能够拍卖的纪念品，他从大大小小40多件拍品中获得了3万英镑。原本，那块世界杯金牌是他说什么也不愿出卖的。“说一点也不心痛，那是假的，我花了很多年才说服自己做出今日的决定。不过没了这块金牌，我并非就活不下去了。毕竟，没有人能买走我的回忆。”也许，这并不仅仅是自我安慰。“威尔森在踢球的时候，从来没人给过他10万英镑，如果现在他能得到这笔钱，为什么要拒绝呢？”考文瑞的话才是现实。“实际上，如果那些有过辉煌的老球员，当年的薪水能够和今时的球员相差无几，那么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出卖荣誉的。我不觉得若干年之后贝克汉姆和欧文，会把他们获得过的荣誉奖牌拿到市面上当众拍卖。”

　　杰夫·赫斯特出卖冠军金牌和其他纪念品，除了经济上的考虑，还有另一个有趣的理由。这位英格兰足坛德高望重的名宿，不停地遭受入室盗窃。“我快要被逼疯了。这些年来，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了。我搬过家，可也无济于事。神通广大的窃贼，总能找到我的落脚点。”于是，赫斯特决定将自己值钱的东西全都折换成货币，并将财产均分给了三个女儿。在以8万英镑卖掉自己世界杯金牌后的当晚，老头异常幽默地通过电视提醒买主，“我衷心地祝愿竞投成功的这位买家，能够从这块充满纪念意义的金牌中获得足够的愉悦。感谢你让自己成为窃贼的新目标，从此他们再也不会来烦我了。”

　　花样百出 赝品当道需提防

　　“eBay”作为全球最大的购物网站，每天可以卖出几千样与体育相关的纪念品。但其中，又有多少是真品？

　　去年4月1日愚人节那天，若你把“穆罕默德·阿里的签名”作为关键词输入搜索项时，你可以发现有1748个商品中包含“拳王”的签名。而你也可以在网页上轻松找到1.2万本有着贝克汉姆亲笔签名的自传小说。

　　仿制的纪念品，已经引起人们的高度警惕。不久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在圣地亚哥的一个大仓库里，缴获了市场价值高达1000万美元的仿制纪念品。而美国ESPN电视体育频道，也找来一个不惧直言的“制假专业户”迈克。迈克透露，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经常去图书馆搜寻年代久远的古董书籍，撕下其中的纸张，然后用老式的钢笔墨水在上面模仿名人签名。“一切看上去，都是属于很久以前的东西。很少有人怀疑。更何况，那些签名，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后才能临摹得惟妙惟肖的。”不过，百密终有一疏。联邦调查局发现，贝伯·鲁斯的签名留在了一只在他去世时还未诞生的某品牌篮球上，而另一些已经不在人世的老球星签名，则被验明出自最新的粗线条签名荧光笔。因为涉嫌造假即将面临审讯的嫌疑犯布雷则透露，在“花蝴蝶”乔伊娜死后的第二天，他便收到客户们的电话，“他们希望能够从我这买到1000套有着乔伊娜签名的运动衣。当然，他们还需要1000份‘签名为真迹’的保证书。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很难的事情。”

　　现身说法，警示民众。体育纪念品已经走到虚虚实实的边缘。

　　考文瑞还沉浸在两年前的回忆里。贝利的球衣在某个星期三售出，而考文瑞的电子信箱在星期四便多了54封新邮件，“大多数的内容，都是人们声称他们有相关贝利的纪念品要出售。”考文瑞一封封地点开邮件，忐忑与兴奋交杂，“还好，并没有人说他想卖掉1970年贝利在世界杯决赛时所穿的球衣。不过，也没发现别的什么大买卖。”　　本报记者华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