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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雅漂日记(1)
SPORTS.SOHU.COM  2004年5月17日19:35  Sports.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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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涛雅漂日记 8月28日---9月19日

    8月28日 无数曲折,无数麻烦终于抛在脑后。队伍终于要出发了。九点半在布达拉宫广场举行了壮行仪式。几个漂亮的藏族小姐给我们献上了哈达,又挨个地敬青稞酒,大家都喝得晕乎乎的。连一向稳重的老林都喝得满脸通红,“苦菜花”更是喝得左脚打右脚,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过曲水大桥,发现雅鲁藏布江的水量比前几日来时所见有所下降。一路走走停停(等待在拉萨修车的杨勇),下午才 进入雅江尼木峡谷。峡谷险峻,公路上不时有塌方下来的大石头堆于路面。公路一路向上,脚下的峡谷越来越深……晚上投宿于三年前去日喀则途中曾停下吃饭的那家小食店,虽已过去三年,但几乎没什么改变,只是以前我见到的那片沙滩已被雅鲁藏布江给淹没了。

     8月29日三年前只要半天就能到达日喀则的那条中尼国际公路,现在已被洪水、泥石流冲的千疮百孔,到处都在塌方。从昨天住宿的地方出来,一路上都是同养路段的推土机同行。一遇上塌方堵车的路段,推土机就是一阵前推后压,我们和几十辆堵塞的车辆才能得以前行。有的地方的路基已被完全泡软,汽车一开过,地面就象一块浮在水面上的地毯般上下起伏波动。这样的地段汽车全都得加大油门冲过去,速度一慢就可能陷车…… ……夜宿于中尼国际公路日喀则养路段第四道班。附近村民大概少见外人,一窝蜂地跑来围观。无论我们是卸车、搭帐篷,还是做饭、铺睡袋,身边总是围满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村民,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藏语。道班的工人是两对夫妻,见过些世面。非常热情地请我们上他们屋里去喝酥油茶。还把VCD机打开,放了一盘成龙的《超级警察》,虽然是部老掉了牙的电影,仍把我们看得不亦乐乎,纷纷感叹还是 “现代化生活”好。晚上睡在大卡车的驾驶楼里。透过车窗,外面黑色的天幕上闪电四起,四下里雷声大作,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汽车驾驶楼的铁皮被打得噼啪作响。在轰隆作响的雷电轰鸣声中,从村子里传出一种怪异的声音。音调仿佛还随着雷电的节奏而变化,且不时从村子一头移到村子那一头,音调曲曲折折、绵延不绝。在这漆黑一团的雷雨交加之夜,这声音真是恐怖和阴森。我躺在暗夜中静听,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驱雹师在作法驱冰雹。

    8月31日今天的路全是土路,有点藏北的味道。我和曹德把车尾坐的“老英雄”和“张天师”给换到了车厢前面,我们俩坐到了后面。干燥的路面被车轮一碾过,立即就有大团大股的尘土扑进车厢里 ,像有人用盆装着土往车里倒一样。和我们一起坐在车尾的老饶的身上一会儿就“土得掉渣”了,整个像一个“战国时代”的出土文物,又像一个扛水泥包的“棒棒”,哪里还有一点中科院研究员的影子。。。。。。。今天确实有点饿晕了,我在下卡车的木梯时,脚都发软了。好容易吃上饭,一阵狼吞虎咽后才发觉肚子已滚圆,胀得人难受。被撑着了的还不止我一个,罗浩、林波等几个人也是吃得肚子滚圆,于是大家一起出去溜溜。在漆黑的原野上,我们七、八个人个个都象企鹅一般挺着个肚子横七竖八地走着。时不时有人被胀得发出狼一样的啸叫,引得道班周围野地里的野狗也是一阵乱叫。

    9月1日今天居然有了一个难得的休息天。早上十点半从二十道班出发,那两辆车“轰轰隆隆”撒腿就跑了。我们坐的那辆大车就一直趴窝动不了。我钻到车底,在张超的指挥下将分汽泵螺丝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直到把刹车油全部放完。然后又加进老饶泡青蛙、赖蛤蟆的“延生护宝液”以代替酒精,又是一阵紧螺丝、松螺丝。高原上钻到车底干活,累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我就躺倒在车下的汽垫上有进气没出气了,那 “延生护宝液”也一滴滴的落下来溅了我满脸。修到两点过,实在太累,和曹德扛着汽垫跑到河边去晒太阳。在蓝天白云清风流水下晒太阳,骨头都快酥了。顺便把穿了几天的臭袜子洗了。草地上,我们俩的袜子、皮鞋、鞋垫扔了一地。晒得兴起,赤脚跳进了冰凉的河水中,但水温实在太低了,掐表一看,也就敢赤脚在水里呆一分钟左右。老林童心不老,赤手空拳狂追一只呆鸟,最后终将它堵在草地上一个小洞里,被他手到擒来;黎文在草地上漫步,捡到一块花纹很漂亮的白石头;老饶满草地的捉他的青蛙、赖蛤蟆;“公公” 在汽垫上憨睡,梦中“鬼”话连篇;“火星人”、“聂老玩童”、林波躺在车厢里大吹特吹自己的“性史”。今天真是休闲的一天。下午六点过,大车终于修好了。正在道班屋里和刚下班的养路工们喝酥油茶,想办法“勾兑”晚饭的我和曹德,一听到外面“大解放” 发动起来的“轰轰”声,立即大喜,和工人道过谢后立马上车开路。望萨噶而去。到萨噶的路况极好,车速能到四十多公里。路两边荒原上野兔极多。车灯一照,许多白花花的兔子尾巴在路两旁乱晃。时不时还有几只蹿上了公路,在我们的狂喊乱叫下四处乱跑。……

    9月3日……到仲巴的路还算好走,下午两点过就到了仲巴1964年的县址扎东。扎东已于1986年因沙害严重被废弃,县址改为刮那古塘。而后者也因同样原因于己于1996年被废弃,改为现址托吉。仲巴老城扎东是一片废墟,已快被黄沙给覆没。街上一层厚厚的黄沙,街道两旁的房屋也快被沙给掩埋住了。屋里也是黄沙堆积,一栋栋房屋都没有了门窗,以前安门窗的部位现在都变成了一张张黑色的大口,似乎在惊叹这残酷的现实。远处的河里,一些破汽车的废铁壳在烈日下发出刺目的白光,天空中四飞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凄凉,我脑中忽然有“罗布泊、楼兰”几个地名跳了出来。仲巴现址托吉也不大,是那种纵横两条街的小县城。我站在最 “繁华”的十字路口,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被狂风吹起的尘土和纸屑在空荡荡的街上漫天飞舞。爬上县城背后的小山坡俯看,县城里几乎没有什么民房,整个县城被几个单位又大又长的围墙就给 “概括”了。围墙外就是那空旷的大荒漠,不远处几座雪山巍然屹立。据县委书记普琼介绍,那几座大雪山都位于尼泊尔境内,可给我的感觉它们就在几公里外,似乎触手可及。离县城两公里处一些小山丘下,一条细细的河流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银光,那是全县城的生命之源--“柴河”。紧傍“柴河”的几座山丘已开始沙化,满山金黄色的黄沙已逼近河边。那象征着生命与活力的跳跃着的一线银光,在巨大而沉默的金黄色沙丘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脆弱、无助。看来,这个国家耗资一千五百多万,连基建都还未搞完的新县城又已开始面临灭顶之灾了。我又想起了种在县委普琼书记办公室窗下的那四棵一米多高的植株,据说这是仲巴县46000余平方公里面积内唯一几棵长到一米多高的植株,他们叫它--“树”。

    9月5日昨夜刚迷迷糊糊睡到两点多钟,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汽车声。身旁的曹德大吼一声:“罗浩!罗浩他们回来了!”他边吼边从气垫床上一跃而起,只穿着条秋裤就往外跑。闻声而起的杨勇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也往外跑……幺哥只穿着一条内裤,赤裸着身子就和进来的罗浩他们热烈拥抱。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大家或穿着内衣站着或围着被子坐着,看着他们四个在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笑意…… ……今天除了普琼书记外,公安局的丹增局长和一个人大的副主任也陪我们上源头…… ……在雅江的“首漂”,没想到是为了捉一只狐狸……初次在海拔4600多米的高原划船,等划过两百多米的江面到达对岸,我们四个已是气喘如牛,算是初次见识了在高原上划船的“痛苦”……划回岸边,大家蜂拥而上争相拿着已断气的小狐狸作英雄状拍照。我独自坐在河边休息,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想了一会儿,走过去找到杨勇,让他劝阻一下那几个拿枪的人别再打野生动物了。没想到杨勇也有这个意思。

    9月6日从帕羊区去杰马央宗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去冬今春雪灾后的遗留物:已被高原的烈日晒干的牦牛、绵羊的尸骸,在草原深处我们还发现了一具藏野驴的干尸。可见这场雪灾的严重。去杰马央宗没有路,大卡车就在大草原上颠簸着往一个大致方向开行。车厢里尘土飞扬,人都快被颠散架了。我和“老苦”坐在车尾,更是被颠得飞起来数次。最厉害一次,我俩被颠得连续飞到空中三次,落下来时人已飞到车厢的中部。老包、“火星人”、黎文看我俩“飞得有趣”纷纷拿出相机,准备在一堆东滚西爬的人群中拍下我们两个“飞人”在车厢中的“特技飞行”。于是乎,只要车厢一颠簸,无论我们飞起来否,都只见眼前一片白光乱闪。离杰马央宗冰川大约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我们坐的“解放”大卡车声嘶力竭也爬不上一个山坡,我们全部下车肩扛手推,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拼出了老命,但车仍然无法开上去。只好掉头开回去找有水源的地方宿营。几经辛苦,才在一个遍布大大小小鹅卵石的干枯了河床里找到一个三、四平方米的小水塘。塘边沙地上有许多动物的脚印,看来这个水塘不仅是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唯一水源,也是众多野生动物的唯一水源了…… 晚饭罗浩亲自操刀做烩面片,还有“羊”勇最得意的炒羊肉。有汤有面,还有肉,吃得大家肚子滚圆,可能晚上又会有人胀得睡不着觉了。

    9月7日东风卡车在荒原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在“苦菜花”的一阵大呼小叫中,杰马央宗以其磅礴的气势出现在我们眼前。站在冰川前一座海拔五千四百多米的小山峰上眺望,满眼的荒凉与空寂。从冰川上刮来的朔风刺骨冰冷,杰马央宗的冰舌绵延长达数公里,冰川融化的冰水在万古荒原上形成绵绵水网,从冰舌前沿一路铺向远处的荒原。因已是初秋,河网中浅浅的水流大部分已结成了冰,整个河网一片冰的白光在荒漠上闪烁。冰川背后,喜马拉雅山脉的一列列冰峰也在深蓝的天幕下闪耀着华丽的银光。从我们站立的山峰下到河谷里,用了一个多小时……脚下的泥土、碎石成片成块的向下滑落。不只是小石块要往下滑落,我一次毫不怀疑地跳到一块少说也有几吨重的巨石上,那象一座小房子般大的巨石居然也轰然下滑,吓得我兔子般地又蹿了出去……感觉这座海拔五千四百多米的小山峰就没有一处稳固的山体构造,非常的脆弱。我想要是来一次小地震,或旁边那座大山发生一次小塌方,其震动也一定会让这座小山峰倾刻间土崩瓦解。离冰舌前缘大约两公里的地方,我们几个走不动的人坐在干河床里一块草甸上,在罗浩的倡议下,决定“为了艺术”--牺牲“色相” 一次……我和罗浩、老包还各自在三块白石上用笔写下了“98中国雅漂队,XXX,9月7日”的字样。我们很为自己的创意而得意,纷纷拍照留念。拍了一会儿,罗浩觉得有点不对味:这三块石头怎么横看竖看都像三块墓碑!尤其老包精心“包装”的那块,更是一块 “豪华型”的墓碑!…… 从五千一百多米的冰川河床向小山上爬去。越向上行,坡度渐陡。气喘如牛,心跳如鼓,从爬五十米休息一次,变成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就得歇一会儿,到最后爬上一分半钟就得休息两分钟。姿势也从 “直立行走”变成屁股朝天、四肢着地地爬行。累得严重缺氧的心脏和肺都像要炸开了。爬上这座三百多米高的小山,耗时两个多小时……

    9月8日 雅鲁藏布江科考漂流探险活动在下午三点三十分正式开始……初次下水,大家很兴奋,纷纷趁下水推船之机站在水中留影。下到河水里,再看周围的雪山、荒原,与站在岸上看到的比较,感觉更有一种空寂之美。冰川融水冰冷刺骨,我隔着雨靴也能感觉到。离训练时最后一次划船已有两个多月了,大家划桨的手感生疏了许多。一阵乱划,到晚上七点三十分靠岸宿营时才走了十二公里,还没有走路快。今天是第一天划船,就有“火星人”、“曹公公”、“张天师” 这几个在训练时就出了名的“落水老字号”落了水。……发现我们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带了煤气罐没带煤气炉盘;带了有炉盘的汽化炉却没带打气筒。这意味着我们在到达仲巴前的五天里将无法煮饭、烧水。大家献计献策,最后决定:捡牛粪。一会儿功夫,就捡了两大麻袋的牛粪。可让它烧起来实在麻烦,用嘴吹、用气筒打气,老半天牛粪都只冒烟,不见火。那烟却薰得帐篷里的人眼泪直流,除了做饭的杨勇他们几个人,我们纷纷逃出帐篷。跑到外边回头再看,在帐篷门窗里透射出的光柱照射下,滚滚浓烟正从帐篷各处缝隙里冒出来,整个大帐篷像一个喷烟吐火的大烟囱一般。在帐篷外待上一会儿,荒原上的寒风又将人吹得全身冰凉鼻涕直流,大家只得折中:在帐篷门口蹲着。深夜十一点过,大家才吃上饭,菜有红烧羊肉、清蒸高原裸鳞鱼,但还得等上一个多小时,我头有点晕不想再等了,匆匆吃完一碗饭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小帐篷里睡觉去了。

    9月9日…… 今天似乎进入了野生鸟类的天堂里。水面上不时出现一只只的小鸭,在我们的船周围游来游去。一旦我们的船靠它们近一点,它们就呼啦一下全潜进了水里,然后又呼啦一下在离船老远的水里冒出头来,它们既不飞也不上岸(估计是羽毛还没长齐)就这样和我们一起顺流而下。除了经常在水面上看见这些七八只一群毛绒绒的小黄鸭外,我们的船所经之处,不时还有一群群的斑头雁在我们的头上排成“人” 字队飞翔,最多的一群估计有上百只。下午,在江边湿地里,还看见了两只姿态优雅的黑颈鹤。罗浩他们那条船更是在江边看见了一只翼展两米多的巨大的白色猫头鹰。今天行船,终于遇上了冰雹。早上出发时就发现喜马拉雅山脉上空有一团乌云,中午时分,乌云越来越大,且逐渐向我们逼来。远处喜马拉雅山脉的一列列雪峰已被乌云完全笼罩,但不时有一道道划开乌云的闪电将它们照亮,在漆黑的天幕中露出其巍峨、庄严的白色峰峦。雅江似乎是一道分界线,乌云始终不能越过这条江。形成了江南岸是乌云盖地,江北岸却是阳光明媚、暖意洋洋的奇特景观…… 风力越来越强(杨勇估计风力达到了十级),我们的船被大风吹进了一个回水湾里,大家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划出来,天空也开始下起了黄豆大小的冰雹。我们放弃了划出去的念头,任由狂风将船吹向岸边。我们披着防水编织布背对着大风坐在船上,听着冰雹打在编织布上“噼噼啪啪”的声音,看着四号船的编织布“呼啦”一下被狂风卷走,又看着四号船的“天师”冒着冰雹象兔子似的在草原上追赶,再看着疾飞的编织布被吹进了一个水塘里,“天师”一筹莫展站在水边的“呆鸟”样,开心不已。我躺在船舱里,看着船上几个家伙熊猫般的花脸,抽上一根烟,吃上一颗糖,再吸拉一下因寒冷而流出的鼻涕,感觉“味道好极了”。今天划了八个小时才走了二十五公里,扎营于帕羊区霍尔巴乡第四牧点。自称45岁却被我们一致认定已六十多岁且满嘴只有一颗牙的牧民石拉,借给我们一个牛粪炉,火力极旺,算是给我们帮了一个大忙。

    9月10日今天是异常艰苦的一天。河网众多,河道纵横交错,象迷宫一样。两岸还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船一进去就不辨东西,我们戏称进入了“白洋淀”…… ……为振奋精神,走在前面的三条船互相赛歌。刚开始是《国际歌》、《咱们工人有力量》一类雄纠纠的革命歌曲,再往后就全是《夜来香》、《何日君再来》之类“靡靡之音”了…… “乌干达” 毫不客气地称黎文之妻为“咱老婆”,开口就是“咱老婆怎么怎么的”…… 罗浩说我们二号船是“中日阿两国三方联合漂流队”……刚扎下营,就有两个藏民涉水而来。和其中一个谈了一阵,这人很淳朴,一会儿骑着马跑老远给我们背了两个牛粪炉来。不一会儿帐篷里就炉火熊熊,饭菜飘香,这是我们几天来饭做得最快的一天。有人问那藏民可不可以卖一个炉子给我们,他连说这两炉子是他辛辛苦苦从尼泊尔用两头羊换来的,不好卖给我们。买炉子不成,只好向他买羊,一百五十元加一双解放鞋换一头羊,搞定。

    9月11日……果然刚一上船,大雨就倾盆而下。雨雾朦胧中,前面两条船的人全穿着绿雨衣,显得神神秘秘,很像偷越国境的“达赖分子”。大风疾雨直到中午都未停,视线所及全是望不穿的灰色雨幕,大家的心情也弄得跟灰色的天空一样灰暗,几个小时里,我们船上的五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机械地反复划桨。终于还是“乌干达”忍不住了,冲着天空大骂粗话,大家在一阵哄笑中心情才有所放开…… ……不一会儿,我们二、四号船就和一、三号船失掉了联系,在几座迷宫似的金色沙丘之间转来转去,迷失了方向。还不等找到正确的水道,狂风和冰雹就把我们给打到岸边躲了起来。这是我们在下午遇上的第四阵冰雹了…… 一直在迷宫似的水网里来回折腾,已到晚上八点过了,仍然不见那两条船,我已筋疲力尽,四号船的人已达精神崩溃的边缘。晚九点过,河流左边出现一座巨大的沙山,沙山上依稀可见几个大字:98’ 中国雅漂。看到这几个字才消除了我们心中的疑虑:走错了水道。九点半,天色已很暗,天上又下起了小雨,交叉的河道已无法辨认出主水道来,只好靠岸。坐在船上机械的在雨中划船,人已麻木,饿冷累的感觉还不是很明显。一上岸,早已打湿了的衣、裤紧贴在身上,再被夹着雨丝的寒风一吹,像冰一般冷彻入骨。脚有些发软,下船时几乎一头栽倒在岸上。拼尽全力和大家把船抬上岸卸下物资,搭好帐篷。挣扎着脱掉湿漉漉的外套,反正今晚也吃不上东西,就穿着同样湿的内衣钻进了冰冷潮湿的睡袋里。帐篷外风雨交加,帐篷内冷如冰窖,我全身没有一丝热气。饥寒交迫,日子难过,睡觉罢。

    9月12日昨晚许多人作梦。我梦见自己是一个赴汤蹈火的消防兵,时而烈焰烤身,时而又泡在冰水里,忽冷忽热的。深夜因缺氧而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被水打湿了大半的睡垫上。林波却梦见自己身边一左一右两女兵相拥,早上起来才发现睡旁边的是光头的“乌干达” 和满脸络腮胡的李二哥。早上起来,“乌干达”和林波的裤子仍然是湿的,他俩光着两条腿大叫:“杨队长,没裤子穿可不可以裸漂?”。“天师”大概闹肚子,大清早就提着裤子从帐篷里飞奔出来,跑不到两米远就蹲下了,气得杨勇一阵大骂。拔营开船,划不到两公里,转个弯就看见了一、三号船。原来他们昨晚离我们并不远。幺哥很得意地告诉我们:他们昨晚和今早都吃的是“油油饭”。我立即就开始往肚里吞口水…… ……晚饭吃烩面片,我们二、四号船的人从昨天早上吃过一顿饭后到今天晚上,划了两天船下来,已经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狂吃两大碗,“肚”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9月13日 离开宿营地不到两公里就进入了大家又盼又怕的马泉湖。湖很大很美,湖水共长天一色,远处岸边一抹被朝阳照得金黄的沙地,犹如给碧蓝的湖水镶上了一道金边…… 杨勇和“乌干达”忽然发现西边水面上一抹白色的东西浮在水面上,我用望远镜看了看,觉得大概是水面热空气造成的一种视觉现象而已。但他俩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是一个怪异的物体,甚至可能是外星飞船,或是一个UFO的秘密基地。他们被自己的大胆猜想给弄得激动不已,不时地在船上大喊大叫。看着一向稳重的杨勇也变得跟“乌干达”般疯疯颠颠,我和林波、二哥哭笑不得。两个家伙甚至提出调头向西划过去看看,面对他俩一脸中了邪似的“痴呆”样,我忙用对讲机大叫一号船的曹德:“赶快过来给他俩打几针镇静剂!”在我们的“强烈”反对下,船没有调头。越行越远,他俩还不时回过头惋惜的看看那“UFO秘密基地”。看着我们三个“俗人”, “乌干达” 脸上一付“世纪末重大发现被这三个‘鸟人’给放掉了”的表情…… 。。。。。。低头再划一会儿,抬头再看,仍然感觉船没有动,心里有些慌,后估计是两岸的参照物离我们太远了,无法作参考,茫茫水面上又没有别的东西能作参照物。急忙打开因省电而关掉了的GPS。再一阵猛划,抬头再看两岸,没动的感觉依旧,但GPS上却清清楚楚地显示我们前进了一百多米。心里有了数,耐心地划了起来。杨勇却“犯病”了,划一会儿就大声嚷嚷:“怎么这么久(船)还不动?”。他划一会儿就嚷一阵,弄得大家像教小孩似的教他看GPS,或教他选高山的两个山顶作参照物,好一阵才让他相信船确实在前进,他才慢慢安静来。。。。。。。。。。。。。羊肉没法吃,嘴却都没闲着,不停地吹成都好吃的东西。什么新津的“黄辣丁”、球溪的“邹鲢鱼”、白家场的“肥肠粉”、“渣渣面”的鸡片、泡菜、“老石人家”的辣螃蟹、中和场的辣泥鳅、青神的江团、青波鱼。。。。。。说得大家口水直流、两眼发红,只有陕西人“乌干达”听得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云。几个家伙越说越来劲,相约回家后第一个星期头四天全“大吃大喝,决不近女色”。后三天全要“近女色,不吃不喝”。靠着着种精神胜利法我们这条肚大体重的“旗舰”,顶着狂风大浪慢慢地划到了被我称做“好望角” 的湖口。绕过“好望角”离开了宽广的湖面,船进入了河道里,风势立即小了许多。却忽然发现一直在我们后面的四号船看不见了。他们本来离我们只有四、五公里远,成一小黑点状,现在这小黑点一下消失了…… 曹德也和我们一起留下来等。直到夜十一点过天已黑尽,仍然不见四号船的影子。我们喝了一肚子有汤无米的“稀饭”,怀着对四号船的担忧,昏昏睡去。

    9月14日一大早,杨勇就撩开帐篷门眺望远处的水面,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停嘀咕:“不会出事吧?不会出事吧?”。。。。。。早早起床,和曹德一起走到“好望角”去守候。三公里沙路,又软又陷脚,走得我们俩全身冒虚汗,昨晚的稀饭早没了。杨勇早就坐在那儿“望海”了。三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湖面。。。。。。不料一走过“好望角”的岩壁,进入湖区就发现远处水面上出现了四号船的影子。我们大喜,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用曹德的话讲:“不用在湖里找尸体了。”。。。。。。。。。。。听到前方水声渐响,急抬头看去,前面两山夹峙,河床收于一线,峡口处十几只海鸥上下翻飞。我急忙提醒老廖:“前面可能有滩。”话刚落,天色忽然阴了下来,小雨夹着冰雹“噼啪” 落了下来。冒雨冲入了滩中,忽然发现前方岸边一面鲜红的国旗迎风飘舞,几顶颜色各异的帐篷静卧于雨中,一弯彩虹高挂在灰暗的天幕上。看着这一切我们格外的激动和兴奋:“到接应点啦!冲啊!”。我们鼓足余勇,奋力冲过了这个“雅鲁藏布江第一滩”。。。。。。

    9月16日大概昨晚“公公”做的“雅江鱼”多吃了一点,“油水”太过充足,补得我和“公公”、老廖、“老英雄”还有睡在外面小帐篷里的罗浩直到凌晨四点过还毫无睡意。。。。。。吹完牛,又跑去钓鱼。可今天的鱼都精得很了,四条竿钓了半天只钓了两条起来。惹得大家性起,几个人提着发电机就往江边去。接上两条裸线往水里一扔,就等捡鱼了。但半天却不见动静,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只好拿正在上游水边洗碗的“天师”开玩笑:鱼打不到,说不定把“天师”给打到水里,然后他就毛发倒竖口吐白沫地顺水漂下来了。还有人幻想:说不定呆会儿上游会漂下来一头大牦牛……

    9月17日。。。。。。很快就到了“雅鲁藏布江第一桥”马泉河大桥,从桥旁的守卫兵营里涌出许多士兵,他们纷纷跑到桥上与我们打招呼。我们本来可以神气活现地通过大桥的,可我们船上“曹公公”的肚子不争气,刚一过桥他就嚷着要上岸解手。他上岸刚蹲下一会儿,就有几只狗“汪汪”叫着直冲他而去。吓得“曹公公”提着裤子、光着半边屁股就开跑。看得我们和桥上的士兵们哈哈大笑感觉“公公”很没面子。。。。。。荒凉空旷,直到下午五点过才在一遍荒山中一个秃山顶上发现一个撩望楼。用GPS对照着地图查找,估计我们已到了里孜边防检查站附近。从人文意义上来讲,马泉河流到里孜后才叫作 “雅鲁藏布江”。我们现在正式漂流在叫作“雅鲁藏布江”的河上了。过马泉河大桥不久,江右岸一列铁灰色的巍峨高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这一排山峰高度都很平均,没有很险峻、突兀的山峰。整列山峰像一堵铁灰色的城墙般突立于地平线上。我喜欢这列山峰的形状和颜色,它们予人一种威严和力量的感觉。宿营后急忙查地图,这离我们并不远的山峰居然是尼泊尔境内的道拉吉利峰,其海拔八千一百多米。“道拉吉利峰”,一座感觉很“COOL”的山峰。

    9月18日。。。。。。我们船可以称作“老年漂流船”了:五十六岁的老林,五十一岁的老廖、四十多岁的老聂全在这条船上。唯一两年青点的就我和手有伤的曹德。昨天由于太落后于其它两条船,受到了批评。今天大家憋着一股劲往前冲。划到中午十一点过就超过了杨勇他们那条由“乌干达”“乱”掌舵的船,十二点过又超过了一直和我们拼着划的幺哥那条船,但我们毫不动摇继续冲,直到将后面两条船远远抛开两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大家这才停桨休息。几个“老英雄”又唱起了“红军不怕远征难”。看着“聂老英雄”一副近视眼镜、一副军用风镜重重叠叠地戴在脸上,张着那缺了门牙的“漏风嘴”、披着千疮百孔的毛巾摇头晃脑唱歌的样子,我拍照时笑得几乎端不稳相机了。下午六点过,江上照例刮起了狂风,上百米宽的江面上也波浪骤起。我们顶风而行,前进一、两米都非常的困难,不得已靠着左岸一堵两米多高的沙堤边躲风边艰难地前进。狂风将水浪一波波凶猛地推到岸边。沙堤在狂风和大浪的袭击下,不时“哗”地塌下一大块砸在水里,溅起的水花将我们半边身体全打湿了。。。。。。

    9月19日。。。。。。今天的风特别大,每划完一桨,桨叶一提出水面就被大风吹得往后飘。更要命的是从喜马拉雅方向飘过来一大团乌云。大家拼命的划,想和乌云拉开一段距离。拼了一个多小时才划到“安全地带”,大家回头再看几公里外的云团。只见一缕阳光射进乌云里,从云团里透出几条聚光灯似的光柱到地平线上,光柱里一些飞絮般的雪花在缓缓飘舞。看着仅几公里外就漆黑一团的天幕和天幕下银光闪闪飘然而落的雪花,我感觉进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里。随着云团的移动,我们一个多小时前经过的几座山峰已在黑色的天幕下披上了稀疏的银装,而几公里外的我们却身处郎郎阳光之下。。。。。。下午在船上,“聂老英雄”一边吃苹果一边张开大嘴给我们吹牛,把大家吹得神乎其神的。不料乐极生悲,一瓣苹果居然就把他口中那已断了半截的半颗门牙给“甭”了下来,老聂那本来就因七零八落的门牙而稍显“漏风”的嘴这下又落一牙。看着他摸着剩下几颗大门牙的一脸苦相,我笑得东歪西倒。大家正乐着呢,忽听到船底“砰”的一声巨响,像中了一颗鱼雷。随着巨响整条船也被震得从水面上跳了起来,又重重地砸回水面上。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水下有怪物撞上了我们的船。。。。。。

    作者: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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