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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探大河源
SPORTS.SOHU.COM  2004年5月24日14:46  《户外探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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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1999年6月开始,中科院遥感所刘少创博士三次进入澜沧江(湄公河)源头地区考察,于2002年10月确定了源头的地理数据:澜沧江(湄公河)源头在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吉富山,海拔5,200米,地理坐标是东经94度40分52秒,北纬33度45分48秒。从这里算起,澜沧江(湄公河)的总长度是4,909公里。

  澜沧江(湄公河)是亚洲流经国家最多的河,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出境则叫湄公河,流经中国、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6个国家。湄公河的名称源于泰语“迈公”,意思是“众水汇聚之河”或“众水之母”,在此意义上引申开来,又有“希望之母”或“幸福之母”的含义。生于70年代的人对这条河流最早的认识可能大部分来自女作家杜拉斯的文字—一条横渡湄公河的渡船上,15岁的白人少女戴着奇特的男式礼帽,靠在船舷上眺望河流尽头:“妈妈曾经对我说,我一辈子再也看不到像湄公河和它的支流这样美丽、壮观而又汹涌澎湃的河流。这些河流注入大海,这些水乡的土地也将消失在大海的胸怀之中。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上,江河水流湍急,仿佛大地是倾斜的,河水直泻而下……

  澜沧江(湄公河)源头的确定和长度测量一直是国际地理学界的难题

  世界著名的大河源头的确定一直被视为重大的地理发现,发源于本国国土上的大河源头的数据,也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地理数据。澜沧江发源于我国的青海省,是东南亚第一大河,且具有内河、界河和多国国际河流的性质,因此属于国际一级河流。然而,关于这样一条重要的国际河流的源头确定却一直是国际地理学界的难题。

  自19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末,包括法国国家地理学会、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在内的国际著名机构资助和支持了十几支探险队进入河源区,寻找河流的源头。1866年,六个法国人出发去寻找湄公河源头,这是一次危险的探险,因为当时没有关于这条大河任何的地图资料。在两年的艰辛跋涉中,从越南湿热的沼泽地,到中国西南部寒冷的山区,他们跨越了近四千公里的旅程。但是,由于自然条件恶劣和技术水平有限,他们无法对源头的确定提供充足证据,也无法准确测定河流长度。

  在对澜沧江源头的考察历程中,英国探险家米歇尔•佩塞尔(Michel.Peissel)是最为人所熟知的。他曾做过24次穿越中亚、西亚和西藏的探险旅行,在他自称找到了澜沧江源头时已经58岁了。1997年出版了他的专著《最后一片荒蛮之地》(The Last Barbarians:The Discovery of the source of the Mekong in Tibet)。“我们披荆斩棘闯出一条路,历经了雷暴、闪电和冰雹的洗礼。有一夜,狼群袭击了我们的营地,三匹马和一只狗不见了。去寻找他们的一个当地向导也不见了。”这些感人的情节都表明,米歇尔•佩塞尔为寻觅澜沧江源头,付出了常人难以体会到的艰辛。然而,由于他的探测手段不科学,不为业界所认可,他的源头之说也随之被否认了。

  在过去的130年里,澜沧江(湄公河)挫败了至少12次人们寻找其发源地的努力。各种资料上记载的关于其源头的说法有十几种,而以不同源头为起点的河流长度也有多种,估测的长度从4,000公里到最长4,880公里不等。

  中科院遥感所刘少创三进澜沧江源区寻找澜沧江源头

  两支科考队伍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面对众多的源头结论,中国的科学家和探险者日渐感到溯源澜沧江(湄公河)的重大意义:中国人应该找到发源于自己国土上的这条著名的国际河流的源头。1999年6月,先后出发了两支中国科考队:一支为中科院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委员会关志华教授带队的德祥澜沧江考察队,另一支就是中科院遥感所的刘少创澜沧江考察队。

  刘少创首先和有关专家讨论了确定源头的准则。按目前广泛采用的标准,澜沧江(湄公河)源头的确定采用了“河源惟长”的准则,即:最长的支流对应的源头就是澜沧江(湄公河)的正源。对澜沧江源头考察所用的考察方式为:第一步,利用卫星遥感系统图像处理系统进行实验室量测。就是把卫星遥感图像对照地形图进行几何纠正后,用遥感图像处理软件中的长度量测工具,进行河流长度量算。第二步,到实地用GPS进行验证核对。

  6月21日,刘少创和两位藏族向导尕盖和多贡从青海省杂多县莫云乡出发了,他们三人各骑一匹马,另外两匹马用来换乘和驮行李。尕盖和多贡都会讲汉话,随身带着半自动步枪和小口径步枪,以防野兽袭击。马匹在海拔4,600米的高山草甸地区以缓慢的步伐前行,以防走快了踏进泥潭或被石缝别断腿。不久,它们就开始加速了。当地的牧羊犬,很少见到生人,突然见到这样一彪人马,便狂叫猛追起来。马最怕狗扑后腿,没命地奔逃,人骑在马上两耳生风,不一会儿,刘少创就感到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痛。

  6月22日下午,三人到达扎西气娃,这是一大片水沼区。扎西气娃被当地藏民视为神湖,并被认为是澜沧江的发源地。这里有野兔、旱獭、狐狸、狼、黑颈鹤、黑熊等野生动物,野驴一群就有200头左右。扎西气娃湖下游的河流是扎尕曲,沿着注入扎西气娃湖的河段向西溯源四公里左右,水流渐渐消失在草甸里,澡盆大小的水泡子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草甸上。刘少创认为应该对扎阿曲最末端的谷涌河源头(北)和拉赛贡玛源头(南)进行考察了。 尕盖和多贡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向导,他们知道去扎阿曲上游来回少说得七八天。但听刘少创说得有道理,也决定奉陪到底。三人向东北插到扎阿曲,沿河上溯。6月25日,他们抵达野永松多扎营。“野永松多”藏语意为左右汇合处,是谷涌河与拉赛贡玛交汇地。天黑时,气温降至0℃,尕盖和多贡捡来牧人留在冬季放牧营盘的牛粪块,点燃后架锅烧开了水,泡方便面,搓糌粑。刘少创测量了两条支流的流量后发现两条支流的水量不相上下。

  6月26日,沿谷涌河北上,过一处窄小山口,进入一处像巨大院落一样的山中空地。河流渐向东转,呈现数不清的弯道,九曲回肠。三人取直线不断穿插过河。雾变雨,雨变冰渣,冰渣变大雪,能见度只有10米左右。刘少创没带雨衣,把双层帐篷的尼龙外罩裹在身上,抵挡雨雪。多贡的马陷进了泥潭,三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马弄了出来。马和人都是一身的泥,一起在冰雪中哆嗦。宿营后,放下辎重,刘少创和多贡骑马继续沿河走。河水水量渐小,北坡有几小股季节性雪融水汇入。小河最后把他们引到一片被几座山夹在中间的积雪盆地。盆地附近,细微的水从碎石地里流出。积雪盆地附近最高的山,当地藏人称“吉富山”。盆地面积约0.4平方公里,四周无植被,呈灰褐色。刘少创认为积雪盆地即是谷涌河的源头。与卫星影像所显示的情况基本吻合。

  6月27日,三人出发寻找山势较低的地方,南插至拉赛贡玛源头。源头在一处约0.7平方公里的冰川的末端。实测源头位置为东经94度41分37秒、北纬33度42分39秒,海拔5,160米。刘少创在冰川边用石块压了一面中科院遥感所的蓝色旗。

  6月28日,返回野永松多,再测两条支流的水量,仍然相差无几。向莫云回撤的路上,五匹马已瘸了三匹,刘少创干脆下马步行,至此,此次澜沧江源头探查已告结束。

  然而,与此同时,中国德祥澜沧江考察队测定的澜沧江源头数据却为:东经94度41分44秒、北纬33度42分31秒,在海拔5,224米的拉赛贡玛的功德木扎山上。两个考察队在同一时间段上的两次考察,均依据“河源惟长”的准则,得到了两个不同的结果。可是按这一规则,澜沧江源头只可能有一个,这两种结论只可能或者都错,或者一错一对,但不可能两个都对。一时间,本以为初见眉目的澜沧江源头又变得扑朔迷离。

  没有到达源头

  刘少创再次进入了澜沧江源区。

  这次进入源区的主要目的是寻找长江的最长之源。最后在东经94度35分54秒,北纬32度43分54秒,海拔5,042米找到了长江的发源地,从这里算起长江的全长是6211.3公里。

  由于澜沧江(湄公河)源区和长江源区(当曲)均在杂多县。澜沧江(湄公河)与长江最长之源的源头仅一山之隔,相距约100公里。做长江源头的工作自然要顺便处理一下澜沧江(湄公河)源头的问题。但是此次考察没有到达后者的源头。

  终于确定了澜沧江(湄公河) 源头的地理数据 刘少创第三次赴澜沧江(湄公河)源头。他此次的主要目的是要到达吉富山,对1999年至今源头的情况进行更深入的考察,并对源头的准确位置进行一些修正。整个过程与第一次相比是大同小异,只是这次是从扎阿曲的东岸到达源头的。主要路线是经杂多县至扎青乡,再到红色村,骑马到达了澜沧江(湄公河)的源头吉富山。

  此次考察,使他终于确定了澜沧江源头的地理数据:澜沧江源头在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吉富山,海拔5,200米,地理坐标是东经94度40分52秒,北纬33度45分48秒。从这里算起,澜沧江(湄公河)的长度是4,909公里。

  至此,争论多年的源头问题终于有了结论,澜沧江(湄公河)最终成为了“有源之水”。

  采访手记: 2002年7月,当刘少创刚刚完成尝试单人无后援穿越北冰洋到达北极点归来的时候,《户外探险》就对他进行了专访。这次的采访是于一个冬日的午后,同样是在中科院遥感所他那间简朴的办公室里进行的。每次见面,我总是无法把他和“科研人员”这个词对上号,因为此人形象与遥感所里那些戴眼镜的、很学究的同事真是大相径庭——身穿红色冲锋衣,脚踩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灰色RC GORE-TEX登山鞋,眉宇间总是飞扬着一种神采,给人的印象更接近“探险家”而不是“科学家”。只有在与他交谈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其实很“科学”。以下是我们一些谈话碎片,无论我怎么把他往感性的路子上引,他的回答总是简单直接,与感性无关。

  ——从徒步北极点,到几次澜沧江源头的测定,你都是只身前往。为什么你总是选择一个人的方式呢?

  刘:凶猛的动物总是单独行动,比如虎;弱小的动物大多是群体出动,比如鼠群、羊群。喜欢成群结队是对自己没信心。“别人可以给自己壮胆”、“人多力量大”这些准则不是对所有的问题都适用的。

  —— 一个人单独进行的科考活动,是不是有很多麻烦?比如器材的搬运等问题。

  刘:人多了,意见分歧就多,效率肯定会降低,一个队伍中行进最慢者的速度就是这支队伍的速度。器材的搬运很好解决,我一般都是找当地的马夫协助。

  —— 在前往源头的途中,有没有经历一些特别的事情?

  刘:没有,就是感觉很枯燥。一直在走路,一直走。

  —— 在寻找澜沧江源头的过程中,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刘:尽快完成测量任务,赶快回来。

  —— 在终于找到源头的时候,你内心感受如何?

  刘: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跟我原来想象的差不多。

  刘少创:

  1963年出生,1997年于武汉测绘科技大学获工学博士学位,主要从事摄影测量与遥感应用研究,现为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研究所研究员。

  1995年,参加中国首次远征北极点考察队,由北纬88度滑雪至北极点;

  1996年,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

  1999年,赴澜沧江(湄公河)源区考察,利用遥感技术确定了澜沧江源头;

  2000~2001年,利用遥感技术确定当曲为长江最长之源,并进入长江源区,验证了这一结论,同时利用卫星遥感影像对长江长度进行了重新测量,得到长江的最新长度为6211.3公里;

  2002年3月,从亚洲大陆最北端出发,尝试单人无后援穿越北冰洋到达北极点;

  2002年9~10月间,再次进入澜沧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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