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黎明前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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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荷兰足球的爱。爱在深秋。深秋的黎明。黎明前的黑暗。黑暗里最黑的一点，在范德萨的后背上游弋。

　　这球都能进！永贝里的射门先击中左侧门楣，接着狠狠地踹了范德萨的后背，最后活蹦乱跳地溜进大门。在此之前，你见过哪个这么倒霉催的守门员的球队还能不输球的？远到1986年巴西对法国的点球战，终到1993年伊尔比德让也门打穿了的徐涛，近到一周前瑞士的大胡子斯蒂尔。守门员的后背上像长了一块死穴，只要让球一点，就死定了。

　　只有范德萨是个例外。他是背到了家，12年点球不胜的荷兰是背到了老家的老家。按照以毒攻毒的说法，两个老家撞到一块，就像一下冲开了任督二脉，气血刹那间奔涌而出。又像曹操的头风病，已经疼疯了，让陈琳写的讨逆诏一惊，血管愣给憋通了。

　　这一通里含着多少泪，多少受够了的罪。范德萨这回终于不是李元霸，没把铁锤往天上一扔，活活把自己的脑瓜砸碎；他是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背到头了，死透了，穷光了，熬尽了，豁出去了。

　　荷兰人都豁出去了。要不然连不哈不哼的范哈内亨都敢对艾德沃卡特说：“你丫再敢换鲁本我就抽你！”鲁本死挺了120分钟，最后完成了掀开夜色的点杀。

　　这一夜里，荷兰人是一群从心理彻底释放了罪恶和恐惧的精灵。12年来的宿命把他们打得跟祥林嫂似的，每逢点球决胜，他们总要颤颤巍巍的在心里头念叨：“这回该轮到我们了吧，这回该轮到我们了吧。”好像在北京的小院里，一饿坏了的小伙子没完没了对他妈叫着荷兰中场大将的名字：“饭得没得？饭得没得？”他妈通常情况下的回答是：“再烦我饿死你！”

　　痛快啊！总算等到那一声：“得啦！”

　　一抹曙光兜了个圈，从范德萨的后背上突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