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

　　“足球妈妈”这一词，在美国已经流行了几十年，早已成为英语中的常规词汇。虽然世人对此不以为然,但是，美国的男足，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世界杯每次都进决赛圈，而且以后在世界的排名一直保持在10名前后,所靠的底子不过就是十支职业队维持的,从来也坐不满观众的大联盟。

　　为什么美国能？靠的就是“足球妈妈”。所谓“足球妈妈”代表的，是教育足球。即把足球运动作为孩子教育的一部分。

　　所谓美国是足球沙漠之说，即使在几十年前，也是世界体育中最大的谎言。美国不仅不是足球的沙漠，而且到处是绿草坪，到处是足球场。与众不同的是，在美国踢球的一般都是家境好的孩子。“足球妈妈”的起源就是二战后中产阶级崛起，随着汽车、独门小楼成了中产阶级的标志，这一富裕阶层纷纷离开拥挤的城市，在郊区定居。郊区有的是绿地，空气新鲜，正好是踢球的地方。而中产阶级教育子女，特别强调体育，特别是集团项目，将之视为孩子学习未来生活竞争的开始。城里穷困的黑孩子玩篮球，郊外的中产阶级则送孩子踢足球，而且当妈的总是跟在屁股后面盯着。于是“足球妈妈”不胫而走。

　　美国少年足球组织在1964年成立时，把普及当作足球的首务，规定少年队比赛每个孩子至少有踢半场球的机会。以后足球运动在孩子中迅速扩展。根据美国体育用品制造商协会的统计:2003年，美国6岁到17岁的孩子中，有610万人一年至少有25天踢球。仅维吉尼亚的少年足球协会，就拥有将近14万注册的球员。

　　这些数字，也只是冰上的一角。美国有句俗话：家长之间在孩子教育上的竞争，是最流行的竞技体育。家长彼此攀比，都急不可待地想让孩子在体育上出头，结果孩子开始踢球的时间就越来越早。

　　踢球就得比赛，比赛常常又要跨州远行。足球的旅行比赛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最小的巡回足球赛，是9岁以下级，参赛的当然都是8岁的孩子。有的家长说，想让孩子进这样的球队，你就得提前训练。于是，在维吉尼亚竟有5岁以下的足球训练课程。

　　参加这个课程最低年限仅三岁半。也就是说，孩子还没完全学会自己擦屁股，就开始学踢球。这个课程在2003年开始时有50个孩子，一年后就有了150个孩子。用一个“足球妈妈”的话说，这就是家长间的“军备竞赛”。

　　等孩子上了四、五年级，学校的足球教练就开始教唆：“跟我学踢球，否则你上大学很难。”于是，想申请体育奖学金的孩子，开始没日没夜地练。不少孩子晚上7点以后才回家，吃完饭做完功课，10点能睡就不错了，第二天一大早5点半起床又要往学校赶。

　　这样在足球训练上“穷兵黩武”，给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渐渐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就足球而言，也有不少负面影响。孩子从小太好竞争，太要赢，踢球爱大脚长传，而不是打短传配合以及运球过人。因为大脚长传在年龄小的孩子的比赛中最有效率。有研究表明，一场球下来，队员平均掌握球的时间只有2、3分钟。这样踢下去，孩子的战术意识和技术素养很难提高。去年世界杯美国女足输给德国，就是输在这上面。美国的男足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基本技术、体能、配合都不错，但就是没有一流足球国家队员的那种灵性。

　　不过，美国模式给我们提供了更多正面的经验：足球的普及比职业化还重要。看看人家，比比自己，中国的球踢到如今的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