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中邦提前冲超成功之后明年将迁往上海,上海遂拥有三支中超球队,这意味着德比战线扩大,从打两场架变成打六场架,不单要从虹口打到八万人,还要从浦西打到浦东,意味着上海足记就业机会增加,至少实习记者有机会跑一跑中邦,意味着可以开一家叫作“德比”的联锁酒吧餐厅,卖一种叫作“德比”的三层巨无霸汉堡。
但对于正在饕餮F1、网球、高尔夫、NBA山珍海味、连西班牙斗牛都狂吃的上海人来说,这个德比巨无霸是否太大了,或者说上海人对“德比”是否已经没了胃口?《兄弟连》拍到五集、《蛊惑仔》拍到六集也就难以为继了,要达到《加里森敢死队》那样的规模不容易,打架容易,踢球太难,煽动一点德比仇恨容易,要把德比变成一个真正的传统节日太难。
上海德比巨无霸,挑战中国足球的食欲,它是踏踏实实变成钱财变成口福,还是被扔进垃圾桶?今后中超的生死转折,就看上海。
一切当然是由市场来决定。正如珠海争F1争不过上海,毕竟水浅难撑船,中邦集团承接的投资达40亿的珠海旧城改造计划用几千万投资一支冲超成功的球队来宣传推广当然很划算,但这一旧城改造计划因拆迁户赔偿问题陷入困境而搁浅,中邦只能杀回上海。尽管受到宏观调控、银行加息等因素制约,但上海房地产业前景从长远看依然乐观。中远投资房地产的收益不能不令同行眼红,虽然投资足球步履维艰,但足球这一载体和平台仍为房地产商所看好,在这一点上,卫平和徐泽宪看法一致,这是出于对足球的爱好,更是对上海市场的信心。上海另一地产商“九城”也曾有意收购深圳健力宝,尽管迄今并无把握,但也足以表明上海房地产的火热对于足球的刺激作用———
对如今完全陷入烂市的足球来说几乎有点搭救落水狗的意味。
然而整个中超机制不改,上海球市也会跟着烂———八万人体育场国际对实德一仗有票贩嘲讽性地吆喝出一块钱的价———纵有三角德比也枉然。在推动整个中超变革过程中,上海应该拥有更大发言权和行动力,在上海内部也应建立一种新的机制,比如创立一个上海市足协协调下的“德比”联席会议,其目的无非是令“德比”保值、升值,从泡沫变成坚实的传统。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还是三个和尚没水喝,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球迷之间的口水和球员之间的拳脚,表明了“德比”的虚火———他们多么渴望在中国也能有一种德比的狠叨叨的火爆气氛,然而最终德比还是必须建立在足球基础和经济基础这两方面,至于情感基础真的还太薄弱。徐泽宪从前租借范志毅又相继从申花挖来申思、祁宏、吴承瑛三剑客,打的其实还是申花旧牌,除了提升实力,更着眼于抢夺本地球迷,而申花则逐渐过渡为所谓新移民球队,到了本赛季,中远也越来越多“新移民”。现在,当年搞上海浦东队的卫平带领一支从大连赛德隆变成珠海安平又变成珠海中邦的球队重新杀回上海浦东,也完成了一个五湖四海的“新移民之旅”。地域观念深重的阿拉,如果不能首先学会变得五湖四海,那还谈得上什么国际化———而且还是“最国际化”?
就像中网才刚办第一届就开始涂脂抹粉强充第五大阔太,“三角德比”的上海足球在美滋滋攀比伦敦德比的时候最好先抹干净口水,现在上海德比面临的其实还是一个严峻的活命问题,而不是时髦问题。
虽说奢谈百年老店为时过早,上海德比现在还只是一家今天卖小笼包明天卖汉堡后天又卖拉面的快餐店,但精打细算的上海人过日子还是有一套的,比如投资不大的中邦不可能学从前中远一升上来就疯狂砸钱,中邦必须学会过好老三的日子,他们还有范志毅这个三支球队都效力过的“德比”代言人———他看来再踢一年没问题———他们也许会收购个把申花、国际的本地边缘球员强化一点上海色彩,但恐怕也没必要,卫平应该打的仍然是浦东牌,浦东本来就是新移民的广阔地盘,这支球队应该在吸引浦东球迷、新移民球迷上下功夫。众所周知,伦敦德比也建立在社区传统上,这条街上是阿森纳球迷,过去一条街就是热刺球迷的天下,米尔沃尔和西汉姆的铁血球迷为了争夺伦敦东部地盘,已经犹如黑帮般斗了差不多一个世纪。而在伦敦南部水晶宫呆过那么久的范志毅最清楚,晚上在街上散步,会碰见球迷上来和他探讨刚刚结束的下午的比赛。
问题是中邦能帮新移民球员在上海买房安家落户吗?上海,太贵了。贵,所以好讨生活,贵,所以难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