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卫北京报道 工人体育馆11看台对面的现代画廊是一座很清静的文化酒吧,4日下午,刚刚在国安宿舍收拾完最后一包行李的南方,在这里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尽管是带着些许无奈被俱乐部劝退,但这个31岁的国安老将却并不后悔——对国安的从一而终。
是俱乐部作出的决定。说实话,我还是想再踢两年,因为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TITAN:突然决定退役,原因是什么?
南方:岁数在那里摆着。31岁了,也该给年轻人腾地儿了。
TITAN:这恐怕并不是你的本意吧?是你主动提出,还是被动接受呢?
南方:(沉默)是俱乐部作出的决定。说实话,我还是想再踢两年,因为还有心愿没有完成。但是,圣诞节前夜俱乐部领导在队会上宣布了人员调整的决定后,我知道自己必须要选择接受,人不可能一辈子在这个江湖行走。
TITAN:但是,俱乐部并不是劝你们退役,你还有机会上榜选择别的队伍继续你的足球生涯?你在圈里的口碑和关系,想找到一个踢球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方:唉,那只是理想化的假设而已。俱乐部领导宣布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到挂靴的时候了。
TITAN:难道10多年的职业球员生涯,你就从来没有过要离开国安的念头?
南方:从穿上国安的队服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离开这支球队。我在国安俱乐部宿舍的209房间,先后和高峰、徐阳、商毅同屋,1997年高峰去了前卫寰岛、2000年徐阳去了山东鲁能、去年商毅也去了一趟西班牙,我听到太多这些走出去室友们的感慨。出去,也许会有更好的待遇、更多的诱惑,但离乡背井的苦都是藏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那种滋味,我不想尝试。
TITAN:“从一而终”的滋味如何?
南方:说“生是国安的人,死是国安的鬼”有些夸张,毕竟球员是吃青春饭的,需要在能踢球的时候尽可能多的实现自己的价值。但是,人总是要讲点感情的,因为是国安给了我机会,出了点小名、挣了点小钱,所以,当国安不再需要我在球场上踢球的时候,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国安的球迷。从今年开始,我会在主场比赛的时候到工体为他们加油。那也算是一种享受,带着几分平和的心境安静看球的享受。
TITAN:毕竟是被老东家“劝退”,心中难道一点怨言都没有?
南方:(沉默)我理解俱乐部。刚才我上福奈特(工体附近国安球员最常去的干洗店)洗衣服,那里的一个阿姨可能是看我脸色不好,还劝我“别想不开了,早晚都得走,再有名的大牌们不是也离开了吗?”其实,就算我嘴里再说理解俱乐部,但是心中有一种情结还是割舍不了。不是怨俱乐部,而是怨自己的能力没法再给俱乐部带来利益。人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说实话,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触。但这次,退了,才觉得穿着国安队服的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真想,重新再过一次!
我觉得能在国安“混”到现在这个模样,主要是人缘不错,我没有坏心眼。
TITAN:你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球员。从替补开始职业生涯,在国安的大部分时间里也始终是替补身份,作为一个替补却始终能在队里成为核心的大哥级人物,有什么诀窍吗?
南方:哪有什么诀窍。其实国安也从来是没有大哥的。我在球场上特点还可以,但前场球员在中国能出来的就是郝海东、李金羽那么几个,多数都是被外援占据的。我觉得能在国安“混”到现在这个模样,主要是人缘不错,我没有坏心眼。
TITAN:我记得2003年末,俱乐部跟你续签合同的时候就很犹豫,后来徐云龙、杨璞他们五大主力联合向杨祖武请愿,情愿用给自己降薪的方式让俱乐部签你,能在队里混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南方:(眼圈微红)我真的很感谢这些队友。我是一个特别好交朋友的人,没有朋友,我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在队里这么多年,无论是从前当小队员,还是后来成了“老炮”,我都恪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大家是平等的”。所以,我跟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有时候输球情绪低落了,我宁可当一枚“开心果”,活跃一下气氛。其实,这也是我始终不愿意离开国安的原因,谁不愿意活在一个朋友众多的地方?在国安,这种氛围让人无法割舍。
TITAN:你刚才说“未完成的心愿”,指的是联赛冠军?
南方:没错,没拿到联赛冠军是我最大的遗憾!从我1993年在国安二队开始,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拿到联赛冠军。但是,足协杯拿了3个冠军、超霸杯拿了两个冠军,亚优杯的铜牌也得过,却总是和联赛冠军无缘。这时候退了,心里确实不甘。
TITAN:其实国安并不缺钱,也不缺少出色的球员,但为什么总是拿不到冠军呢?
南方:我们队太情绪化了。主客场比赛的成绩差距巨大,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一年赢的比赛几乎全部都在主场,客场则时常出现整年不赢球。主场打得疯,见谁赢谁。这就是情绪球。我想,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了,就是我们夺联赛冠军的日子。
TITAN:但你、韩旭、周宁和姚健这四名老将走的走、退的退,2005年已经是老国安时代的终结。你不担心老国安的精神丢掉吗?现在的中超环境可是很乱呀。
南方:不会。中超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去年有那么多场比赛都被“假球、赌球”给包裹着,但国安并没有牵涉到里面。北京是一个人情味很重的球队,在这里,任何想给球队抹黑的人都会待不下去。对此我满怀信心。
就这样,我成了搞乔里奇下课的“带头大哥”。这是不折不扣的黑锅呀!
TITAN:2000年初你当队长的那段时间,我记得有一个传言,说你带头搞兵变,把乔里奇逼下课。是不是这样?
南方:(笑)我比窦娥还冤呀!2000年沈祥福走了之后,我和新任主教练乔里奇的确存在着一些思想上的分歧,但决没有逼他下课的意思。说实话,我的确跟沈指的关系很好,是他给我当队长的机会。但是,他离开国安前还特别跟我说,要起到好的带头作用,支持下一任主教练。我怎么可能带头闹事,逼走乔里奇呢?
TITAN:但传言好像也不是空穴来风,乔里奇在离开北京的时候,似乎还对你成见很深。
南方:我想他是误会了。当时我当队长,乔里奇又是北京队历史上第一个外籍教练,我就成了联系乔里奇和球员之间的一个中间人。准确地说,我就是一个传声筒。乔里奇告诉我一些新规矩,比如奖金分配的制度、球员作息的时间安排等等,然后由我把这些规矩再传达给球员们。
由于当时大家习惯了从前的那一套,对乔里奇的有些制度不满意,而我又要把大家的意思再传达给乔里奇,结果乔里奇就把大家的不满,当成是我带头反对他。就这样,我成了搞他下课的“带头大哥”。这是不折不扣的黑锅呀!
TITAN:这个结,就没有想过要解开?
南方:怎么解呀?人家都走了。不过,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说的,哪怕是误会。做人只要是内心坦坦荡荡,就够了。不必强求面面俱到,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跟他说抱歉。但是,要是有机会他来中国,我还愿意请他吃饭,尽尽师徒的情份。
TITAN:你经历了那么多土帅和洋帅,最欣赏哪位教练?
南方:谈不上最欣赏,球员不能选择教练,只能服从教练。但对我而言,我最感谢的是金(志扬)指导。没有他,我不会从二队调到一队,也正是再他手下给我在和大连这样强队比赛的时候以机会,让我有了“大连克星”的称号,出了点小名。而沈指是对我帮助最大的教练,1999年下半年他任命我当国安队长,10场比赛5胜5平保持不败,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
当然,魏(克兴)指、彼德他们也都给了我不少帮助,他们的执教特点都很鲜明,只是有些机会我自己没有把握住,没有给他们给球队更多的回报。
TITAN:退了,就意味着必须要面对新生活了,未来你怎么打算的?
南方:(沉默)我也一点谱都没有呢。退役之前,就盼着放假,可以睡懒觉、可以和朋友们一块玩。但这两天,每天都睡到中午起床,但起床后却是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去。我想,老人退休的感觉,就是我现在这样吧……
去年8月份,南方和他那位做职业模特的妻子得了个儿子,请人算了算生辰,这个孩子命中缺水,因此取名南泊宇,“宇”字和“雨”字谐音。做了父亲的南方说,退役后自己会多带带孩子,“会不会把这孩子培养成球员?”教师家庭走出来的南方说,等孩子长大了,让他自己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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