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对于投毒这个勾当,一向不显得多么高明。丹麦的哈姆雷特老师装疯卖傻,临了才靠鬼魂之口,知道父亲原来是被叔叔在耳朵里下毒致死。此举在国人听来,不值一哂。到了莎士比亚笔下,恨不能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大仲马老师曾在其著名小说《基督山恩仇记》中,用整整一章的篇幅,让基督山伯爵先生和维尔福夫人,谈论关于下毒的秘诀。盖当时基督山伯爵以一副久经东方诸国,通晓土耳其、波斯、印度、中国风情的风月老手之态,以阴险诡秘的语调,谈及下毒之法。不料说到后来,居然露出了化学实验室配置的口气来。印度的一味麻醉药,都成了大仲马着力推荐的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可见西方人对于下毒方面的造诣理念,确实不高。
这几天著名妇产科医生比拉尔多跳了出来,说起旧事,说1990年世界杯上,巴西和阿根廷大战之际,卡雷卡多次射门中柱,看得比拉尔多老师及阿根廷诸将胆战心惊。下半场战到酣处,双方都已筋疲力竭,油尽灯枯。有队员受伤被抬下救护,余下的二十一名队员在地中海气候控制的亚平宁半岛阳光暴晒之下,无不摇摇欲坠。比拉尔多老师立刻派座下小厮,抱了矿泉水瓶扔给双方队员。巴西队队员———已暴露姓名的是时年26岁的布兰科老师———及主教练拉扎罗尼老师无不感激涕零,挥汗痛饮。片刻之后,又一个史诗情节发生。球王老马在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的情况下突入对方半场,在对方四名球员紧逼之下见缝插针一脚出球,彼侧长发飞扬的卡尼吉亚老师在无数美女的尖叫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接球飞奔将球单刀射入直接淘汰巴西。此事的间接后果是,若干年后,在中国上海申花男子足球队执教的拉扎罗尼老师,在带队输掉一场比赛后,沪上有报疑似曰:从1990年巴西败北阿根廷那场比赛就可以看出来,拉扎罗尼老师的气质和运势,不适合带一支志在夺冠的球队。
我可以想像这件事一旦发生在2005年的曼联和阿森纳、皇马和巴萨、大连实德和上海SVA之间时,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我们必须知道的是,在那个时代,有着1966年英格兰压线进球,有着肯佩斯球门线手球,以及永远伟大的、不朽的、老马的、上帝之手。这些在现代是难以想像的。布拉特老师倡导的录像改判和底线裁判,正在扼杀这所有的可能。媒体同仁们无孔不入的摄像机和数据列表,将结束所有的暧昧不明,把鲁尼和他的利物浦舞娘们一一推上前台。
关于下毒,我国历史上记载甚多。从伟大的西毒欧阳锋老师五毒童子毒手药王的年代,那些没有严格防疫证书和查验手段的年代,投毒就始终作为一种阴暗的存在。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正在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当一瓶水的含量以毫克标量被写在数据纸上,当穆里尼奥老师开始用电脑来规划球员跑动线路的时候,比拉尔多老师投毒的历史将被永远尘封,而新的世界,势必如NBA一般高科技、精密,并且一丝不苟。
我现在回忆起幼时最为诗意的阅读体验,是《水浒传》中晁盖老师等七人用蒙汗药麻翻了诸差人及杨志之后,推着黄油车儿,沿着黄泥岗,一路唱着山歌,望着远处背酒挑的白胜,志得意满地押着十万贯金珠宝贝回家的意象。那倜傥利落的身影沉在夏季阳光之中,义无反顾地朝石碣村,朝梁山走去。不必去担心媒体、责任、兴奋剂追查、电视镜头重放、罚款、赛程、争论,以及续约问题。张佳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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