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生像切一样革命,下半生像马拉多纳一样吃饭;上半生像切一样战斗,下半生像马拉多纳一样减肥。人的一生,就是切·马拉多纳。
马拉多纳要切美帝切布什,但首先得切自己的胃,和当年获世青赛冠军一举成名的小迭戈相比,如今老马年龄三倍,体重两倍。现在,全世界的减肥圣手都磨刀霍霍,准备把他切成两半,把由烤肉、面包、可卡因以及撒旦组成的一半扔到地狱,把剩下的一半供奉到减肥革命的神坛,在烈火中永生。
唯一的问题是:老马臂上的格瓦拉和腿上的卡斯特罗会不会因而也缩小一半?张承志说“真正的人是X”(马尔科姆·X,黑人激进革命领袖),萨特说“真正的人是CHE”,我说真正的人是M——不,是由M号变成XXXX……L号的马拉多纳,人生,就是X的无穷加法。
直到穿着XXXX……L的超大衣服的老马,让昔日米兰教父萨基看了都忍无可忍地落泪。萨基反问《马卡》报的记者:“难道你没有流泪的冲动吗?最难受的是,大家都不知如何才能帮助他。”
最能帮他的是卡斯特罗,只有他能随意动用国家特权资源给马拉多纳方便。另一个是卡斯特罗的政治盟友、委内瑞拉总统查维斯,马拉多纳这回让他帮找个工作。实际上老马对卡斯特罗和查维斯一点都没亏欠,他这些年一直充当了菲德尔上校的形象广告,最近又被有意无意地当作四方首脑会议(西班牙、巴西、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的形象代言人,如果不是马拉多纳,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四方峰会呢?
关于查维斯有一个传奇故事:前几年反对派夺权在望,躲在官邸的查维斯从抽屉取出手枪准备自杀,这时电话铃响了,卡斯特罗打来的。老大哥要他顶住。于是查维斯重新振作殊死反攻,最后真的咸鱼翻生。下一个传奇故事可能是这样的:反对派又兵临城下了,查维斯取出手枪等着电话铃响……铃声如期响起,这次不是卡斯特罗,是马拉多纳,他劝查维斯:“你答应帮我找工作的,没履行诺言就死岂不是太对不住哥们。”查维斯回答:“那你来当总统好了!”
与其说马拉多纳是左翼形象代言人,还不如说是左翼政府的形象代言人,老马在乎的是政府,是当权派,其实拉美不少灾难深重的国家早就左右难分了,左翼政府的最大对立面往往不是右翼力量,而是比左更左的游击队。马拉多纳自命为格瓦拉信徒,按理应该去看望去支持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的革命游击队才是,屁股似乎坐错了。而且他哭着喊着要找工作,也非常不波希米亚不格瓦拉,要知道人家切部长把那么好的工作都辞了。
除了博卡青年和那不勒斯的名誉职位,马拉多纳恐怕只可能去当减肥俱乐部或者失业者联盟主席。他是一个最最职业的形象代言人,假如卡斯特罗和布什来一场峰会,我希望马拉多纳和奥尼尔也同时来一场双口相声。
他也是整个拉美大陆的形象代言人,从文化层面说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从现实老百姓的角度则是看不懂《百年孤独》的小学五年级的迭戈·马拉多纳,不是某一位领袖、某一位神父、某一位游击队长……就是这个骨灰级减肥大腕。马拉多纳越是落魄,老百姓越觉得这哥们可亲。马拉多纳身上除了匪夷所思的足球天分,还有强烈的民族自尊,世人不会忘记1986年阿英大战奏国歌前马拉多纳敌视英格兰球员的眼神,也不会忘记1990年当阿根廷国歌被观众狂嘘时,马拉多纳一遍又一遍的“婊子养的”。峥嵘岁月俱往矣。马拉多纳发出的正义呼声——“我要减肥!”“我要工作!”——似乎也是这个大陆发出的,南美的外债像老马的身体一样越滚越大,又无法像老马切胃一样,来一场切一样的革命去减轻重负。从前拉美的形象代言人是切·格瓦拉,如今却是空有一个格瓦拉文身的马拉多纳。当年切骑着摩托奔走于南美大陆接受革命启蒙,如今马拉多纳坐着飞机辗转于南美各国接受戒毒和减肥治疗,塞勒斯去年为青年格瓦拉拍了《摩托日记》,而塞尔维亚导演库斯图里卡即将为中年马拉多纳拍一部纪录片。
格瓦拉的传记作者、美国学者丹尼尔·詹姆斯曾精辟指出,格瓦拉并非马克思列宁主义而是伊比利亚美洲的产物,是堂·吉诃德和马丁·菲耶罗的混合体。假如说格瓦拉充满堂·吉诃德精神,那么马拉多纳更多的,就是一个21世纪版的马丁·菲耶罗,一个迷失于光怪陆离摩登世界、狭黠而又滑稽的高乔农民,一个无知的好汉,一个天才的无赖。
萨基哭了,但库斯图里卡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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