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给邓肯刮骨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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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部第一的头衔绞杀到最后关头，太阳和马刺对杀，寸土不让。就在这关键时刻，邓肯完了，已经歇了好几场，而且可能要一直歇到常规赛打完。

　　这可要命了。要是这两支球队在西部决赛里碰上，事关多一个主场啊！可让邓肯上，又上不了，人家的脚崴成那样。波波维奇说了：要是他准备好了，我肯定马上让他上，但是我担保，至少两周内他好不了。

　　但要是刮骨疗毒，邓肯明天就能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北京电视台负责转播篮球的导演德莉说的。德莉是维族，年轻的时候打北京女篮，后来退役，进电视台转篮球；她的老公叫刘建立，当初打国家队，号称亚洲篮板王；她的妹妹叫德明，嫁给了巴特尔做太太。一家子往那儿一站，是真正的篮球之家。

　　那天在北京台，德莉本来不知道邓肯崴成那样。正好有画面传过来，邓肯落在怒吼天尊华莱士的脚上，整个脚型被弯成90度。大伙儿一阵惊呼，德莉坐那儿没动地儿，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崴成这样过，一晚上就给治好了，第二天就上场玩命去了。

　　那时候，德莉还在打北京青年队，有一场球，也是右脚，活活崴成邓肯这样，当时就动不了了。但德莉是队里的绝对主力，而且当时北青队里能打球的人也少，总共就那5个人管用，少一个都不成。第二天还有球赛，教练就找德莉谈话，说你明天还得打。德莉说我都这样了，怎么打呀？教练说没事儿，让大夫给你想想办法。

　　办法就是让德莉躺着，伤了的脚跷在凳子上，让队里力气最大的叫巴燕的姑娘死死按住德莉的腿。然后大夫用一根空心的钢针，从崴伤的地方插进去，先用针一阵乱绞，再把淤血一点点吸出来。德莉嘴唇都咬破了，第二天一看腿上，被巴燕抓出好几条血痕，自己竟然都不觉得。可再看看脚脖子，当夜消肿，第二天打上封闭，上场照样得分。

　　我听完，心头一寒，当时就想起来《三国》里华陀给关公刮骨疗毒的词儿。华陀说：“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君侯将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被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刮去骨上箭毒，以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但恐君候惧尔。”关公没怕，我超级崇拜他；德莉没怕，我除了崇拜她，还觉得在那个时代做运动员很可怕。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中国的运动员一直以带伤作战为荣，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也不下火线，死也要死在球场上。一直到这几年，才有人认识到这是对运动员运动生涯的巨大伤害。尤纳斯对国家男篮的杜大夫说：“如果他们受伤，你就是他们的主教练。你说不能打，我就不让他们打。”杜大夫一开始不适应，因为手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权力，但这就是科学。如果早就有这样的科学，中国优秀篮球运动员的平均运动寿命可能至少会延长五年。

　　运动医疗，或者说运动医学，终于开始越来越被中国篮球重视了。在上一届宫家军的中国女篮里，第一次有了体育总局科研所运动医学专家洪平的位置。怎样去面对伤病，怎样帮助运动员延长运动寿命和保持状态，怎样让运动员肌肉更结实、脂肪更少、对抗能力更强，这都是中国篮球必须面对的课题。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本期的12－13版找到很多答案。

　　德莉摸了摸自己的脚腕，说自从那次之后，脚腕就跟松紧带似的，没事儿就崴一回。还好，邓肯没被刮骨疗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