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天才领衔一众高手 追忆中国女足的神话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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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折磨祭奠一个神话时代

　　自２０００年始，从世界一流飞速坠落，我们心中对女足定位的底线一再失守。其实以我们的足球底蕴与女足环境来看，现在的亚洲准一流才是我们真正的定位。当年，那是一个远超现实的神话时代，一系列的偶然让两名不世出的天才和一批高水平球员聚到一起，在那个女足蛮荒年代里给国人留下一个不切实际的美好印象。

　　然而今天的世界是现实的，偶然再难出现。

　　三场比赛一球不进，这样的记录已经不需国人指责，日本队主教练一句“我们高估了中国队”就足够我们羞愧。李宗盛的《铿锵玫瑰》当年给了我们灵感，也正是这首歌似乎已经预见到玫瑰会很快枯萎：“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想抗拒绽放后的枯萎……”很难想象，从绽放到枯萎会如此迅速又如此彻底！

　　当“很难想象”这个词脱口而出时，答案其实已经明了。人们对中国女足有着矢志不渝的情感，缘于它曾经创造了那么辉煌的历史，而那一切，其实是一批天才的偶然相逢所造就的一段神话，她们是在用一代人的天才和超人的艰辛与中国足球的孱弱进行顽强的周旋，而我们却迟迟不愿从梦中醒来。

　　我们早就应该满足了。看看今天，我们希望走职业化的道路，但既没有学到职业化的精髓，又把专业化的优势给丢掉了。现在的我们不能与欧美拼普及拼底蕴，也不能同朝鲜队拼精神，那还有什么资格立足？

　　当天才们集体离去后，神话也就走到了尽头。但正是昔日无可比拟的辉煌，今日惨不忍睹的窘境，让怀念情结久久挥之不去。

　　还是让我们回到神话的起点，去看看那本不应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刘爱玲——也许今天是下岗工人

　　当我们看到今天中国女足杂乱无章、粗糙缓慢的中场，人们自然会想起从容不迫、穿针引线的刘爱玲。

　　1967年5月2日，刘爱玲出生在湖北省十堰市，小时候好动的她练过短跑、跳高、篮球，但她后来发现总是有一个老师在场外注视着她，这位老师叫赵洪毅。这种观察持续了几个月，那一年她16岁。赵老师有一天把她叫到教研室，对她说：“咱们湖北十堰东风汽车公司组建足球队，我想让你参加。”刘爱玲不好意思地说：“赵老师，我不会踢球。”赵老师说：“我观察了你好长时间，我觉得你的素质非常适合踢球。”“可我一去踢球，田径就荒废了。”刘爱玲还是很犹豫，赵老师说：“根据你的条件，我觉得练短跑很难成大气候，可是踢球绝对有前途。”

　　刘爱玲至今还对启蒙教练赵洪毅深怀感激 ：“如果不是赵老师执着地让我改练足球，并且耐心地给我打基础，我就是完全不同的处境了。他是千千万万个基层耕耘者之一，工作劳累却又默默无闻。”

　　足球使刘爱玲的潜能和天赋得以真正发挥，两年后，第一次全国女子足球邀请赛时，她被借调到临时组建的湖北女足，以主力身份打满了所有场次的比赛。遗憾的是，湖北省当时并没有成立女子足球队，打完比赛后，发挥出色的刘爱玲只好又回到了十堰。

　　不久，刘爱玲从体校毕业，前途未卜。她太想踢球了，可刚刚20岁的她哪里知道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这时，又一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出现在面前，他就是北京女足教练商瑞华。原来，刘爱玲在全国比赛中的表现给商指导留下了深刻印象，目光敏锐的商瑞华断定这是一块璞玉，不远万里，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刘爱玲，想把她带回北京雕琢。一开始刘爱玲的父母还不太同意。两位老人很实际，当时父亲所在的国企待遇很好，作为南方的城市冬天还有暖气，他们谢绝了商瑞华，说：“爱玲很快就能够进厂接班了，工厂是铁饭碗。我们这里条件好，不想到那么远，如果踢不出来，连工厂也进不了。”商指导反复做工作：“您要为爱玲更远大的前途着想，她的天赋绝对是国家队的材料，将来穿上中国队球衣，到世界各地为中国争光，要比呆在十堰强。” 可刘爱玲父亲始终不同意： “你说得这么好，实现不了我找谁去啊？她以后安安稳稳地嫁个好人家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商瑞华没办法回去了，但他还不死心，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找到刘爱玲家，对她父母说：“你们要怕不稳定，我马上去帮她解决北京户口的问题。”为这件事商瑞华前后跑了三次十堰，这才终于打动对方。

　　如果不是商瑞华的三顾茅庐，年近40的刘爱玲现在很可能已是下岗工人的一员了。

　　中国几任女足教练对刘爱玲的评价可谓到了极致：

　　第一任女足教练从者余说：我带队的女足灵魂无疑是刘爱玲，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取代她在队里的位置。第二任教练商瑞华说：刘爱玲是个罕见的足球天才，到现在没有第二个中场球员能够接近她。第三任教练马元安在任时说：中国女足贡献最大的是刘爱玲，只可惜年龄大了，而孙雯正处在全盛时期。第四任教练马良行在2003年世界杯未能进入半决赛时慨叹：如果刘爱玲在，进入半决赛没有问题。第五任教练张海涛说：可惜我们还没有刘爱玲这样的中场灵魂。

　　要说中国女足的滑坡，还得惋惜是少了天才，尤其是少了像刘爱玲一样的天才。中国足球的土壤里发掘出刘爱玲这样的天才，既是罕见的幸事，却也成就了今日的悲哀。

　　孙雯——被一纸通知改变的命运

　　如果不是那份迟来的通知书，孙雯可能早10年就已经走进了大学校园。

　　现在足球运动员的培养，大多是以放弃学业为代价，在这个行当赌上一把，极少数成功的可以名利双收，但是文化上的不足大大限制了他们的视野，使他们一直在踢着身大力不亏的无脑足球，而绝大多数则因赌输成了什么都不会干的“问题青年”。孙雯曾回顾她与足球的缘分，说这个过程很困难，因为在中国，家长们并不鼓励女孩子像男孩子一样去踢足球。孙雯的母亲汪秋英毫不掩饰地说：“从前我并不喜欢足球，更看不懂。当时，孙雯同时收到了市重点中学和市少体校的两张录取通知书，她考了285分（数学100分，英语100分，语文85分）。尽管我希望女儿走读书之路，但在给她分析了练足球辛苦、成才率低的弊端之后，还是让她自己选择。最后，孙雯进了体校。”孙雯也说：“我母亲不喜欢足球却尊重我的选择，而我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球迷，是他鼓励我选择了这项运动。在中国，大多数父亲都不赞成自己的女儿踢足球，女孩子应该害羞而文静，不是好动，这是传统。现在我的父亲肯定很骄傲，因为他作出了一个不同一般的选择。”

　　孙雯的身体条件并不好，有位资深教练曾经评价她说“简直不是踢球的料”。能够让她在足球这条道路上坚持下来的，除了她通情达理的父母，还有那一纸及时的通知书。1990年，上海队要抽调5个人充实市队，在市青年队综合素质排在第三的孙雯，却落选了。

　　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她对家里人说，再练一年进不了市队，就不练了，身边的队友一个个都入选了市队，她还是没消息，孙雯去问教练，教练总是告诉她：“名额不够，下次就是你了。”

　　那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初秋夜晚，汪秋英记得很清楚：“白天老师就告知孙雯不穿运动服也不参加训练。她给家里写了五页的长信，说她不干了，列举了不踢球的种种理由。我和她父亲冒着大雨，赶到队里，和她谈到12点。孙雯向我们保证说‘让我回去，拼一年、两年，我一定考得进大学。’”

　　结果第二天，一纸市队入选通知就交到了孙雯手里，这纸普通的通知书也成就一个世界足球小姐。她的教练这才告诉她：“以前我总说下一次就是你，那是骗你的，我只是不想打击你，而且想告诉你说你的球艺不错，我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这话让孙雯刻骨铭心，以致后来有记者问“哪件事对你影响最大”时，孙雯又重复了一遍这位教练的话。

　　1999年美国世界杯赛最耀眼的明星便是孙雯：她率领中国女足杀入决赛；她独进7球全揽“金球”、金靴”两项大奖。对于孙雯，国际足联的评语只有两个字——天才。美国人一向以自我为中心，那次世界杯却心服口服地承认孙雯已盖过了他们的英雄米亚·哈姆。爱挑剔的美国电视评论员也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在赞美她时能想起的词几乎都用上了。女评论员说孙雯“不可思议”，男评论员接着说“才华盖世”，女的又说：“孙雯绝对举世无双，你看她的传球多神奇！”那男的立刻说：“她简直就是女马拉多纳，发动机，中场电脑……”

　　十多年前她给《解放日报》的一篇《追求奉献的价值》文章，同其他运动员捉刀代笔不同，向来自己动手的孙雯这样写道：“也许大多数人是不敢相信的，我国的十几支女足队伍绝大多数队员的月收入只有三四百元 ，相比之下，广东、上海和大连这三个队在这一方面可以称为‘大姐大’了。但是，我敢说一个月800元的工资拿到社会上一比较，绝对不算高，甚至跟在大城市里的民工收入差不多。但那可真是我们的血汗钱，是我们在一次次对极限的挑战中、在血与汗的交融中、在伤与痛的折磨中获得的，你敢说劳动与所得是等值的吗？……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许多默默奉献的人，他们肯定会明白这样的道理，有得必有失，人生的成败不是以金钱来衡量的，相当程度上，精神上的快乐更甚于物质上的满足。我们不想仅仅获得别人的同情，只是希望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献出一份爱，一份情，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从奉献中获得施予国家、施予社会、施予别人的一种自豪感，你不想吗？”

　　这足以颠覆人们对足球运动员思想境界的看法，但遗憾的是，孙雯只有一个。

　　不是天才的天才们

　　老女足的精神也不是现在的我们所能想象的，那甚至是一种超越人性的精神，但也正因此，造就了老女足一批不是天才的天才。

　　入选世界杯最佳阵容的赵利红是有名的“跑不死”，在海埂春训时，赵利红还专门测了一次12分钟跑，居然跑过3100米大关，真不知那些每年为体能测试伤透脑筋的男足队员们闻此作何感想？1999年世界杯与俄罗斯一役，赵利红依然如红色的闪电，一次次撕开对手的防线，像个精灵飞翔在绿草地上。90分钟终于熬过，2比0，当宣布中国队获胜进入四强的哨音响起时，赵利红当场瘫倒在场上，昔日粉红的面颊此刻毫无血色，她不断地呕吐，地上却仅有几滴绿色的胆汁。原来比赛前，她腹痛剧烈，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杯热奶，硬是凭钢铁般的意志在烈日下奔跑了90分钟，不知内情的人根本无从发觉。

　　还有那个快速如精灵的王丽萍，世界杯前受手术及停训的影响，她的竞技状态有所下降，在赴美国前的西山集训时，她的膝关节还隐隐作痛，尤其是急停急转的瞬间。但她已顾不得这些了，不巧的是，她在一次教学比赛中又被对手不慎扯断了右手大拇指的韧带，整个拇指都直不起来，拖了两天，不得不又到北医三院动手术，整整缝了5针，赴美国时还打着石膏。比赛的前一天，她坚持要上场，医生只好强行拆了线。她那瘦小的身体前冲后挡，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上，人高马大的挪威人愣是突不进去。连国际足联都不得不对这个小个子刮目相看，将她选入全明星阵容。

　　白洁也是老女足精气神儿的代表。世界杯中国与澳大利亚小组赛最后一战刚开场不到2分钟，就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一幕：右路拿球的白洁刚要起动，澳大利亚的13号阿丽西娅·弗格森斜刺里杀来，双腿齐飞，铲向白洁的小腿 ，来不及躲闪的白洁被铲得腾空而起，直直摔出去，而且是头部先着地……这与1998年友好运动会桑兰落地的动作差不多，不少人都在担心：她会不会成为桑兰第二？倒地不起的白洁马上被抬出场外治疗，而弗格森则被主裁判毫不犹豫地罚出场外，经过短暂治疗后，白洁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告诉教练她能坚持，就又投入了比赛。直到比赛后，她的小腿仍感到钻心的疼痛，颈椎也不舒服，医生要她休息。她很清楚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断然拒绝，一边治疗一边打比赛。（文｜金汕）

　　老女足是一批天才的聚集，更是一种精神的凝聚，结果就是一个奇迹。如果我晚生２０年，即使有同样的才华，也会被埋没的。当年商教练三顾茅庐的事情在今天几乎不可想象，更重要的是，中国足球自从进入了所谓市场化，不交钱就休想进行正规训练，我的家里没有这份儿闲钱，现在是有钱的常常踢不好，踢得好的常常没有钱。——刘爱玲

　　历史最差战绩

　　中国 ０比２ 韩国

　　中国 ０比０日本

　　中国 ０比１朝鲜

　　东亚女足四强赛最终积分

　　球队 赛 胜 平 负 得／失球 积分

　　韩国 ３ ２ １ ０ ３／０ ７

　　朝鲜 ３ ２ ０ １ ２／１ ６

　　日本 ３ ０ ２ １ ０／１ ２

　　中国 ３ ０ １ ２ ０／３ 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