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谷往往预示着震荡和革新！就在中国足球徘徊在最低谷的时候，足球从业者的成分大变样！当赵本山“忽忽悠悠”踏进了足球圈，一个演小品的把足球当成了道具；张宇“软软弱弱”跳过了禁区线！一个爬格子的把足球当成了素材！足球再不是生意人拨弄的算盘珠，他已经成了文化人们的修行课。看惯了赵本山在辽足指点江山却又时常不胜唏嘘的你，是否知道，号称是“河南人是中国人的娘”的作家张宇也来了，开始了他对足球的“疼痛与抚摸”，一出手就扫荡了教练和10名队员，这远比他的写作快意恩仇很多，他就这样来了，用他文人的方式，整治足球。 采访报道/白国华
我一来体验生活
就体验出一个董事长
《足球》：为什么突然跑到足球这个圈子里来了？
张宇：这个很自然的，我在2004年到建业集团来体验生活，作家要体验生活嘛，当然，当时我也没想到要写什么类型的书，不过我想知道外企的员工是怎么生活的，我们建业集团是外企（建业的老板胡葆森已取得香港公民身份，所以建业集团属于港资），注册公司在香港。这样我就在建业先做营销做了一年多，副总裁嘛，今年年初就把我调到东南区直接当开发商，管一个大区，五六个城市的开发。关于足球的问题，集团今年四月份就开会研究了，足球搞不搞了？怎么搞啊？为什么要搞啊？开过两三次高层会议，后来就决定了九月份必须起步，就让我来了。
也就是说你本来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却变成了建业集团的员工？
对啊，弄假成真嘛！我来当这个董事长，不出一分钱，所以跟一般意义上的董事长不一样，因为我是建业集团的副总，俱乐部是我们建业集团的，我就代表集团，受胡总本人的委托，来管理俱乐部和球队。
你跟胡葆森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俩过去就熟悉，过去我在河南青年联合会当了八年的第一副主席，他是我的常务委员。他比我小六年，当时在河南的外贸系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他自己下海以后，我们也一直没有断了来往，后来请我当过顾问，听说我要体验生活，他马上说到我这里来，一去就是当他们的副总裁，他自己跑了不干了，找不到了，就这样把我推上去下不来了。
为什么集团选了你来作这个工作呢？
可能因为和杨楠比，我是男的吧。也可能跟别人相比，我对足球的看法不一样吧。怎么讲呢？我是看了好几十年球的球迷，我先说中国足球，我把中国足球看得很大，很高，足球在中国跟在别的国家不一样，特别重要，它对于市民来说不仅仅说体育，是娱乐，更是最早冲破主流体制进入市场经济的一匹黑马！从思想解放的意义上，它是先锋队，是播种机；从第二层来讲，中国人难得有聚会的机会，到一个地来，可以想哭就哭，想唱就唱，想叫就叫，足球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尽情抒发自己感情的场所，或者说健康地抒发自己感情的场所，我觉得足球是惟一的。你仔细观察一下，很多球迷到球场他不看球，他希望别人看自己。就是说，足球承载的东西多，它不但承载了人们的娱乐，而且是人们抒发感情的载体，球员和球迷交流的和谐程度是其他项目所比不了的，你分不清是踢球的更欢乐还是看球的更欢乐；再一个，足球很像中国的麻将，它在这个方块区域内，基本规则是公平的，在非常公平的一个区域内，尽情地抒发着自己的感情、力量、艺术，到极限。
可足球不应该比篮球、排球等其他项目特殊。
但他们单一，人少，无法挑动这么多人的情感。我是这个意思。譬如说短跑，刘翔很好，但10秒钟就没有了，它这个不过瘾，不解恨啊！但足球上下两个半场，足足快两个小时。再有你就是为一场比赛排队买票都很有价值，排排队啊，说说话啊，交流是非常重要的。足球的这个文化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欲望。
我授意殷立华炒了球员
然后我直接炒了殷立华
那你一上来就调整了这么多队员，原来的主教练殷立华也下了课，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刮什么“台风”，这个是很自然的。建业这个队已经走过了11年，一直很讲究纪律，今年我们队很不理想，不仅仅是成绩不理想，把作风都丢了，河南人的品质都快丢了。
河南人的品质？
河南人的品质就是吃苦耐劳，我现在抽的烟是“红旗渠”牌，红旗渠就是河南人吃苦耐劳的结晶之一，反映到足球场上，建业队同样应该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永不放弃，不到最后一分钟绝对不应该放弃，还有一点，说品质或者品德可能太俗了，河南人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可能稍微缺乏点灵气，但是有厚重感，但是我们球队后来已经到了发软的程度。我们的球迷都觉得这不是我们河南的球队了，他们奋斗的精神都没有了，输了球都不着急了，一个球队连输球都不着急了，你说有比这更差的吗？
但中国足球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你又怎能指望光河南一个队能独善其身？
足球大环境是一回事，但是作为集团，我们对球队的要求不能这样。我没有能力改变中国足球的大环境，但我能改变我们自己的足球小环境，这个牵涉到我对自己的一种理解。我们建业为什么要继续搞足球？多傻蛋啊！我告诉你，足球本质上不是一种竞技运动，竞技只是它的一种形式，它更应该追求的是带给人们更多的欢乐。所以我提出三句话，河南的足球一定要地域化、民间化、娱乐化，让我们河南一亿多人都欢乐起来，这才是我们搞足球的目的。如果仅仅是要追求竞技上的成绩，要冲什么超啊，要拿什么冠军啊，我们早就不干了啊！或者我们花几个亿买个壳不就完了吗？
但建业搞足球不是这个目的，我们集团和胡葆森本人的社会责任感都极强，这也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地方。赚钱是为了什么，第一当然是为了生存，当生存满足以后就是精神的满足，最大的精神享受就是造福别人。你看，郑州是多么大的一个将要起来的城市(记者注：去年郑州的经济总量在全国27个省会城市里排12位，地方性一般财政收入排第六位，首次超过同是中部省会城市的武汉），它需要一个中超球队，来提升这个城市的品位，这么多的球迷需要这样的球队来和他们共风雨，共患难，我觉得我们应该来完成这个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当很多人和中国足球背道而驰的时候，建业选择了二次起步。
其次，就中国足球的现状而言，很多东西是违背人们的意愿的。中国的很多俱乐部就是一个球队，但这是不对的，它应该是一个企业，（记者：很多人都明白，但是这个产业链现在好像很难打造）打造是一码事，观念的转换是一码事，足球是一个产业，这是我对足球的理解。但是我的足球产业链怎么打造，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这属于我们的商业机密，也可能我们做不成功。建业搞了11年足球，一年就算只投入一千万的话，这个钱不算少吧。胡葆森说，我们在跑一场足球的马拉松，我们都是足球的囚徒。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殉道主义者。
也许那些队员还没搞清楚张宇是何许人也就已经被告知你们要收拾包袱离开建业了？
对，他们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殷立华开始不知道我也要炒他，所以炒起队员来也很认真，我跟他说，我们明年要冲超，建业的功臣们我要尽早给他们安排出路，送去当教练。那些用不上的球员我也尽早通知他们，为他们明年在其他队重新上岗做好准备。然后殷立华就按照我的这个思路给了我一个11人的名单。我说你去宣布吧，俱乐部然后就很配合地做好安置工作，把他们送到车站，该发的钱我们一分也没有少。
殷立华拟了一个被炒球员名单，你然后又炒掉了殷立华，他是不是很意外？
我们有个队员叫薛飞的，他离开建业队以后给殷立华打了个电话：“啊，你也下课了？你不是刚把我们炒掉了吗？”当然，这是他们之间互相开的玩笑。其实殷立华这个人很聪明，那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我开着车到基地把他接回来，杨楠跟他谈。他一看到我的车到基地，他就说：“我下课了，而且是张总干的。杨总不会这样干的。”我跟他谈了两个小时，虽然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是我觉得他很诚恳，他说，我技不如人啊，把队伍带成这样，我对不起俱乐部。我说，责任不在你，今年俱乐部的内援外援都没有搞好，对你的支持也很不够。你还是有苦劳的。我说工资问题你不用担心，给你发到年底，够意思吧？而且早点宣布，对你明年上岗有帮助，当然这个理由比较冠冕堂皇一点，中国的教练人才还是太少，既然不让他干了，就要为他的后路准备一下。后来有人说我是卸磨杀驴，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不可能替代杨楠
现在建业踢得不够操蛋
为什么挑选了陈文杰作为执行主教练呢？
这是很自然的，建业有四个梯队加上一线队总共五个队伍，我就去观察了几天，五个队的教练谁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了解下来陈文杰在当中还是佼佼者。他这个人在队中有威信，而且为人稳重，他在洛阳和郑州都带过队，又当过一线队的两任教练的助教。我跟他说了之后，他两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这个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我跟他说，没有人是天生的主教练的料，联赛还有五轮，你就当练练兵，也为我们寻找新的主教练做准备，当然，打得好，执行两个字就可以去掉了。
不过，我对他有点不满意的就是这个人太内向。有时候我希望我们的球队，用河南话说就是要打得操蛋一点，一个主教练的风格决定了球队的风格。他带队和延边队的比赛，我很满意，队员们的作风和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提高，就输了一个点球，打完了，对方还跟我哈哈一笑：“张总，对不起啊，骗了你们一个点球。”我说可以理解，你们是主场。第一场胜负没有关系嘛。
那你进来以后，跟原来的总经理杨楠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你们《足球》报不是刚放了一篇文章吗？《张宇强势介入，杨楠处境尴尬》，这文章把我吓坏了。其实我跟杨楠不冲突，她本来就是我的下属，本来我在集团做副总裁，她有很多工作还要向我汇报，我来了以后她还是她的总经理，我是董事长。因为我对原来俱乐部的管理不满意所以要动手，但是还是赋予她执行的权力。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不是一个替代的过程。
为什么河南留不住河南的人才呢？像杜威、陆峰、郜琳、于海这些人都是河南人。
河南对于足球理念的理解太传统了，管理得不科学。陆峰还是我们卖出去的，现在鲁能、申花都有五六个河南籍的小孩，这是经济发达地区对不发达地区的一种人才掠夺。我们还没有给一些小队员注册就被他们给抢走了，直接找到他们的家长，我对这个现象非常痛心。但是没有办法，这是个经济一体化的时代，就像欧洲对非洲、南美洲足球人才的掠夺一样，这是个趋势。我们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赶紧给我们的小球员注册，这次中日韩U13的一个邀请赛中，我们建业队获得了第一名，所以我们马上就要给他们办注册手续，河南的足球人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量地流失了。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这次大刀阔斧地调整队员的原因之一。五天之内我调整了十名队员和主教练。我上任以后一查时间表，刚好发现中间有一轮轮空，于是我就有足足两周的时间来搞这件事情，天赐良机！我不能计划好了再干，马上动手。所以我也没觉得有多快，其实事情处理得也很平静。
以前胡葆森说，想上中超我们早就上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要上中超了呢？
胡总原来说，我们不想上冲超，是因为不想与狼共舞，这话说得也比较难听。至于为什么今年提出要上中超，主要还是因为我们集团实力的壮大和对足球理解的更加深刻了。
那上了中超以后你们是什么身份呢？是“狼”还是“人”？
不知道，我们现在都没有想好呢。我们河南人比较敢说话，所以不招人喜欢，在作家群里，我也属于那种比较爱乱放炮的人。胡总为人谨慎一点，不像我那么爱乱放炮。
无知者无畏
我是胆大的二百五
在你进入足球圈以后，你原来的作家圈的朋友有没有人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他们都觉得很自然，因为按照我的个性，干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足球圈里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我自己开玩笑说，要拿足球当小说。有人说，你的手笔很大啊，五天之内就调整了这么多人，我说，这不算什么，这只是个序言，以后还有开场白、引子、正文、文章多得很。
你准备在这个圈子干多少年呢？
不知道。我觉得挺有意思。我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兴趣和责任在干。我有自己的老本行，起码不是为了生存而干，因为干这个还没有我自己赚钱多。也不是为了严格意义上的社会责任在干，因为我还不是那种殉道主义者。走到哪算哪。就像我们集团明年要冲超，已经放出大话来了，但是却不一定能冲上去，这里面充满了很多戏剧性的变化，我以后肯定会写一本关于足球题材的书。我等于是从作家圈跑到陌生的房地产行业，刚刚把房地产弄明白又跑到陌生的足球领域。作家天生喜欢刺激，喜欢挑战。无知者无畏，二百五胆大。
是谁给你这样的评价？
我自己。我相信别人给我的评价没有这么准确，也没有这么恶毒。我绝对属于那种二百五胆大。
写作轻松一点还是搞足球轻松一点。
都不轻松，也不沉重。当然两者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足球对我而言是好玩，而我对艺术的追求却永远没有止境。
百变文人
“我经常会弄假成真”
9月19日，采访完张宇以后，记者跟着他到了建业农庄，也是建业的足球基地。农历八月十六，刚好是采枣的好季节。这个下午张宇一口气吃了几十个枣子，弄得晚上都不想吃饭了。
吃饭这个命题对于53岁的张宇来说曾经是第一位的，河南是当年大跃进时代“浮夸风”最严重的地方之一，所以他小时候老是觉得吃不饱。但饿肚子并不妨碍他托着腮帮子瞎想，八岁那年，张宇空着肚子步行到八九公里以外的公社去看汽车，汽车对于他来说是太新奇了。当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汽车的时候，他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哪是汽车啊，分明是一个刷了漆的木头箱子嘛。他拼命问旁边的大人：“这就是汽车吗？”——他看到的是一辆解放牌的货车。几年过去以后，上了初中的他终于看到了他心目中的汽车，他高兴地对他的老师说：“这才是汽车，以前他们是骗我的。”老师哈哈大笑：“你以前看到的是货车啊，傻孩子！”张宇前几年去巴黎访问的时候，在当地一个很著名的中学演讲，说完这段经历，法国的孩子们都愣了，一个孩子问：“张先生，你是在给我们讲童话吗？”张宇微笑着，他知道这些外国的孩子永远不能理解他们这一代人的经历，也难以理解一个空着肚子的孩子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多么强烈的好奇心。
张宇是在上了初二以后，在县上的中学里，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叫足球的玩意的。而且他还知道足球是要穿鞋踢的，那鞋上还带着钉子，只有县中代表队的人才能穿着有钉的鞋子去踢球，他曾经向代表队的一个人借过一双足球鞋踢过一次，仅仅一次而已，踢完以后借鞋的人就收了回去，如宝贝一般揣在怀里从此再也不外借了。
这两件事情张宇现在说起来仍然唏嘘不已，当年他饿着肚皮去看汽车，向别人借足球鞋的时候不会想到，社会在几十年以后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压根不敢想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作家，更没想到成为作家以后，他还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搞足球的董事长。
“河南的名作家很多，以刘震云为代表的是在外面漂的，我、李佩甫（代表作《羊的门》）和二月河是留在河南省里的。我们作家圈里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有一个作家几年不吭一声在写一本书，那肯定是河南作家。刘震云写《故乡面和花朵》那140多万字之前有三四年工夫，三四年工夫中硬是一个字没有写，真是要耐得住寂寞啊。”
但张宇似乎不一样，他喜欢的东西要多得多，阅历要宽得多，他在1984年的时候为了体验生活而到家乡洛宁县当了一个副的县委书记，这个过程和今年他到建业集团来几乎一样，也是为了体验生活最后却弄假成真。“我这个人最善于弄假成真了。”张宇得意地说。
9月17日，建业客场挑战延边，新任的董事长张宇第一次随球队赴客场比赛，回来以后，张宇的肚子一直不舒服，他说，这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但是，以后他要去外地的频率将要比他当作家和当建业集团副总裁的频率大大增加，像水土不服这些问题，他将频繁面对。
实际上，作为作家的张宇，也有经常出去采访的经历，不过每次到外地他几乎不带什么目的，譬如他到福建客家地区去采访，他自己也不知道报着什么样的目的去，“只是为了知道一些事情，仅此而已。”去了，知道了，清楚了，满意了，就回来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带领球队去打比赛的，他这样形容作为董事长以后看河南队的感受：“在现场那个激动劲，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以前我在夜里喝一杯茶慢慢欣赏，现在比赛下来，手心里都是汗！”
什么都越来越真实了！弄假成真以后不要紧，不过最重要的是成真以后有没有真功夫。且看明年建业如何表现吧。而对于中国足球来说，反正小品王也当董事长了，多一个作家当董事长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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