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丢了四个球，我承认心里窝火，但我是主教练，我还是要看出我们从比赛里得到了什么——得到什么？年轻队员犯了错，但是没有这样的输球他们永远都会犯错下去。”

　　“我从来没有什么对欧洲队有没有进球的想法，因为进球是你比赛打好了的必然的一部分，我们现在追求的是打好比赛，学习别人有价值的东西，要是学到了，什么不进球不是都解决了吗？”

　　“我是中国教练，我必须把很多事情用最细最负责的方式去做好，我们输球了，但我们的对手不是欧洲队伍而是亚洲的日韩伊沙，我不怕输球，当年日韩不是也常输欧洲队四五个球吗？”

　　深夜4时，独行在卡迪斯那片地中海的海滩上，听海涛轰鸣，任冷风击打，这样一个镜头绝对适合一个愤怒诗人思考人生；但不是，这是中国国家队主教练朱广沪在1比4后清理思路的一个片段，这样一个曾经的电影演员确实很感性，他绝对不会像当年的大戚后来的祥福一样，输球以后就分别狂饮威士忌或坐在房间里郁郁寡欢。

　　前来西班牙的摄影记者们后来听说这个故事后都懊丧不已，因为这个情景即使算不上中国足球的经典作品，却也是绝对有冲击力的头版照片了。

　　事情是这样的：李毅突然发飙，在17个月无缘国家队进球后，一脚就把“欧洲门”给踹了；与此同时，那条曾引为唯一安全的后防线却一口气丢了4个球。“1比4”——有点像沙市日化生产的那款洗衣粉的广告语。

　　所以我一直非常鄙视在这段时间被炒得煞有介事的“破除进球零纪录”，球进了，我们却也被打成蜂窝。这事儿还不能套用《三国演义》的说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实际上我们成本太大，简直有点像拔牛魔王一根毛却被扔下悬崖的故事。一个为了点面子就不顾性命的亏本买卖，透露出中国足球就这么滑稽，这两天跟随中国队在西班牙由北而南、又由南而北来回折腾，以为很悲壮很尊严的样子，实际上是上演了一出中国人出场的骑着毛驴的新版堂·吉诃德大战风车，血肉模糊啊。

　　从娱乐的意义来讲，这次输球没什么大不了，有部韩剧叫《看了又看》，每一集都是那么鸡零狗碎家长里短，其实中国足球可以拍出一部《输了又输》。

　　从足球意义来讲，我也并不觉得它是一个巨大新闻，米卢输给过拉齐奥2比6，阿里·汉输给过巴萨0比6，中国足球就是这个水平，安达卢西亚联队快赶上半支西班牙国家队了，你怪朱广沪没有用，他要是在10个月内就能让中国足球赢了西班牙足球，不是神仙也成妖精了。

　　毫无疑问，中国足球正处于最尴尬的一个心灵时期，所以对于这场比赛的期望最终竟归结于“进一球”，当年阎掌门在中国队出征世界杯前曾提出过“进一球、平一场、胜一场”之类的口号，事实证明他是谬误的，但历史并不因为我们批评过阎掌门的谬误就不再谬误了——所以我们进了安达卢西亚一球却被攻破四球。

　　朱广沪是我所见过的足球教练中最敬业的一个，也是中国足球教练中离国际标准最接近的一个，一个以防守起家而闻名的教练却连丢四球当然会很尴尬，但我却宽劝他没必要尴尬，因为我并不认为1比4与1比3有什么区别，也不认为它与1比5有什么区别，因为从常识我们对于中国足球有个基本判断值：中国足球就这个鸟样。朱广沪可以把这只鸟弄得雄壮一些，但他一己之力不可能把这只鸟弄成凤凰。

　　批评朱广沪的声音不会因一个满足民意的破除“进球零纪录”而停止，这是之于中国足球大背景下的情绪发作；但请支持朱广沪按自己的方法继续。从技术含量来看，这场1比4肯定超过年初的0比3，而且前面是亚洲杯，再前面是亚运会，我的意思是，当我们没有选择时，就只能不做选择，当我们无法得到最好时，就只能努力去得到最不坏。

　　与朱广沪在遥远的地中海边谈起佛法也许是一种机缘，也许是一种轮回，其实他现在进入了一种必然的“瓶颈”。我最担心的不是1比4或者0比6，最担心的是这名中国国产教练陷入他的前任同样的泥淖，比如为了一双鞋他就从香河提心吊胆到西班牙，比如为了不让替补在场边冻感冒，他让大家把酒店毛毯带到场边，比如他深夜跑到海边去思考人生——当年大戚曾经在兵败后产生幻觉，觉得自己呕了血，其实只是嘴巴发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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