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她曾是中国女足最艳丽的一朵玫瑰,被国际足坛公认为“穿裙子的马拉多纳”。她头上有本世纪最佳女子足球运动员的光环,却从未踏上过世界足球的巅峰。 两年前,她含泪退出中国女足,发誓不再回头;两年后,32岁的她接受马良行的邀请,重回女足。 她是孙雯。冠军梦不死,她怎么舍得离开? 近日,孙雯接受本报记者的邀请,在广州写下了她这两年的心路历程,她说—— 从世界杯之后退下来两年零两个月了。曾经跟自己说过远离球场,不再回头。在这段日子里,我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在《新民晚报》做记者,采访欧洲杯、奥运会;到复旦大学当学生,在书本里找寻平静;还去了美国学语言……不过,我没有料到—— 命运 又一次把我拉回球场。 2003年世界杯八强战的失利,让我心灰意冷,赛后便决定退役。关注我的人会发现,回国以后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时,我并没有提起退役的事,而是表达了如果国家需要的话,我仍然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的意思。这样的“出尔反尔”,源自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赛后我在美国逗留了几天,就是那几天,我巧遇了一个犹太人,我们谈了很多。当我把自己世界杯后的决定告诉她时,她对我说,现在不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你不要做任何决定,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想也有道理,我的经验是宝贵的财富,我不应该就此放弃。然而,回国以后,国家队发生了很多变化,一批老队员被拒之门外。当时,我的心非常坦然,觉得别人为我做了决定,我可以彻底地离开了。有意思的是,至今我仍然保持着在役运动员的身份。早在年初,与我同一批申请退役的球员都获得了批准,唯有我,上海体育局没有同意。原来,我将—— 回归 足球场。 复出,是自己一夜未眠之后的抉择。家里人坚决反对,老妈气得头痛,老爸急得胃痛,唯有秉性相似的老姐还理解我。朋友们更是不解,好多相识的记者朋友也认为我是傻到家了。“重新回到女足,身体上的累,你吃得消吗?你已经不是十年前、五年前的孙雯了,这支中国女足也不是原来那支队伍。好好在足协做你的副秘书长,多好。论名声,论利益,你重回女足,只能是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可是,最终,我还是决定了。马指导在电话里对我说感谢,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大赛失利我没有流过眼泪,即使1999年世界杯失去冠军也没让我流泪。在那一刹那,我为自己而感动。因为,我想—— 寻找 真实的自我。 如果说我的复出,外人有太多的不理解,或者不少人认为我是因与恩师马良行的关系才这样做的,那么,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我没有这么伟大。在复旦大学学习社会学,我认识了人的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人格的体现,是一种本能,源自天性,它按照快乐原则行事。“自我”是自己,为本我服务并控制本我管理着人格。“超我”则完全是从社会中学来的,由良心、理想和价值观等组成。事实上,离开足球场,重新回归社会,我便迷失了自己。物欲横流、浮躁、复杂的人际关系,使“本我”的快乐天性在“超我”的社会价值观上发生了强烈的冲突。于是,自我迷失在矛盾和焦虑当中。我开始想要突围,想要找回自己。我开始怀念足球场上简单、纯净的生活。那里有“本我”最自由的天地,可以做回最真实的自己。所以,国家队召唤的时候,我毅然决定—— 离开 这两年的生活。 这两年,我过得很自由。再也没有大运动量比赛的疲累,再也没有比赛和成绩的压力,再也没有严寒酷暑的摧残。世界杯后,当时的《新民晚报》体育部主任张德祥(现任《上海星期三》社长、总编)力邀我加入《新民晚报》,使我体验了记者生活,认识了一群性格开朗、热情工作的记者朋友。我用完全不同的视角去体验比赛。在复旦大学的学习,让我拓宽了自己的思维,遇到了一批在知识界响当当的学者,还有那些才华横溢的同学。在美国的半年生活,我更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同时,在那里小踢了几把球,我也获得了不少球队的邀请。可是,我却感到一种无奈的失落,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自由了,可我更加混乱。别人都说,“孙雯,你在足球上那么成功,名也有了,物质上你也不愁。你还求什么?”是啊,我也同样地问自己无数次,我应满足的。今天,我开始—— 探究 生活的快乐答案。 骨子里,我是一个理想化的人。我希望激情能够再一次在我的血液里流淌。在球场上我是快乐的,但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在现实生活中我体会不到。世俗的成功和失败,只能短暂点缀我们的生活。终究,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如过眼云烟。常人眼里的“得到”背后,是更多的“失去”。作为见证我成功的一堆奖章、奖杯,如今,有的锁在抽屉里,被我彻底遗忘;有的,虽放在家里的橱窗中,也已沦为摆设,我再没有仔细看过。那过去的十多年,我曾经为之付出的,失去了很多常人该有的乐趣,又岂是这些东西可以替代的。很多时候,冷暖自知。人的情感在变化,地位在变化,生活在变化,没有一样是恒久不变的。唯有,内心的平和、满足,在抛开世俗价值观的时候才能跟随人走这一世。因此,我更想—— 感谢 我的家人、师长、朋友,源自遗传的天性和后天的际遇,给了我这些丰富的人生经历。 (责任编辑:ocel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