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来的农历新年，对于一位名副其实的“申花人”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他属狗，2006年是他的本命年：十二年前，在他上一轮本命年里，他第一次加盟了申花队，从此开始了他漫长的为申花“看家”、“守护”的职业生涯；

　　十二年后，在他这一轮本命年里，他不仅已经成为唯一全部见证申花俱乐部兴衰的第一人，而且一向生活低调、平静的他，还即将当上爸爸了。

　　他，就是毛毅军。

　　“说到底，现在职业联赛的氛围和过去不一样了，我始终很怀念过去那种氛围，球迷很多，球场很满，踢球很有激情。有球市，有媒体关心，有赞助商捧场，甚至过去我们在江湾训练，一堂训练课就有几百个球迷看，真的很疯狂，这才叫氛围啊。”2000年以后，毛毅军突然发现，这样的氛围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可能是我们联赛搞了暂停升降级等等措施吧，大家逐渐不关心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过去我们一场球，球票很紧张，球员每人大概只能分到两张到四张，由于要票子的人太多了，每次我们还要花上几百块、几千块来买球票，然后送给亲戚朋友。现在呢，来要票的人就少多了，球员向俱乐部要票子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的。”

　　无论经历了怎么样的风雨，毛毅军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幸运儿”。“怎么说呢，这一轮下来，我算是赶上了好时光吧。像之前比我们踢得好的人太多了，只不过没我们那么好的机遇。”毛毅军奉行“知足常乐”，所以一直留给外界的印象就是不温不火、好好先生，“我还要感谢的就是申花，是申花俱乐部这个‘大家’的稳定，才让我个人的这个‘小家’稳定，我对申花的感情无从表达，只能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也是我本命年的一点心愿吧。”

　　向来低调的毛毅军总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几乎不可能听到毛毅军任何的花边新闻和负面新闻，队里几乎每一个人愿意和他交朋友。“我2000年就结婚了，孩子么，今年肯定会有了……”毛毅军支支吾吾地说道。

　　和毛毅军同辈的老申花队友里，有孩子的已经不是少数。而能够在36岁的本命年里当上爸爸，该是对毛毅军这个“好好先生”最大的奖赏吧。

　　“我是属狗的，性格上算是比较温顺的‘看家狗’吧，我的孩子也属狗，将来能不能继续为申花‘看家’，就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说到马尔蒂尼家族的第三代已经进入了米兰青年军，毛毅军可就不敢想那么远了。12年没离开申花的只有我

　　毛毅军的足球生涯，就像一本中国足球历史的教科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层一层踢上来的，一个队都没少呆过”。

　　从6岁开始，毛毅军爱上了踢足球。小学，区少体校，市少体校，青年队，二队，一队，到最后的俱乐部队，他全都经历了一遍，是个标准的中国足球人。“我是88年进入的上海青年队，后来这个队就是上海二队，参加了全国青年联赛和乙级联赛，都是在梅陇基地度过的。”毛毅军回忆说。

　　1992年，毛毅军进入了王后军率领的上海一队；1994年，足球队职业化改制，毛毅军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徐根宝麾下的申花人。“94年正好是我的本命年，其实24岁出道已经不算小了，主要是我在各层次的球队里都呆了一遍。”

　　就是从这一轮的本命年开始，毛毅军成为了地地道道的申花人，十二年来，他作为当事人见证了申花俱乐部的兴衰，见证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起伏。“说来也奇怪，我本命年的运气真不错，94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踢得很疯，一上来就是四连胜，我踢的是主力中后卫。”

　　“能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申花的，大概就我一个人了。”谁能想到是小小的“毛豆子”成就了这个唯一，从董事长到总经理，从主教练到队员，申花俱乐部人来人往，毛毅军是唯一一个从第一天起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申花的人，这份荣耀似乎就够他满足一辈子了。

　　“大家都知道，国外像AC米兰的巴雷西、马尔蒂尼这样，对一家俱乐部的忠诚度是有口皆碑的。我可能达不到他们那种高度，但是我可以说，我对申花的感情，是伴随在这十二年来每一天每一刻的，说得通俗点，就是申花好，我也好，申花不好，我也不会好。”于是，当2002年毛毅军深受多年伤病折磨、很难在足球场上继续发挥百分百水平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申花队里当一名教练。“当时根本没多想，就是根宝下课、金贵扶正的时候，金贵找到我，建议我从助理教练干起，我一口就答应了。对此，我还要感谢金贵，是他给了我继续为申花工作的机会。”

　　“职业运动员退下来，能在心爱的俱乐部从事教练工作，还有什么更好的事呢？”毛毅军说得从容、淡然。上个狗年我就是万元户了

　　毛毅军属狗，他的上一轮本命年就是1994年，伴随着中国足球职业化的开端。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也应该“属狗”，今年也到了联赛的“本命年”。

　　作为一个十二年亲身见证者，毛毅军其实对职业联赛应该有很大的发言权。

　　——“十二年过去了，联赛水平到底提高了没有？现在的联赛比过去质量高吗？”

　　——“职业球员的收入是怎么一点一点膨胀起来的？为什么钱越多，水平越低、联赛越乱呢？”

　　对于这两个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毛毅军的回答很实在，也的确是中国足球发展历程中的实际。

　　“要说水平提高了没有，我想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的水平肯定比过去要高。但这只是一个相对值，客观地说，我们提高的幅度还不大，相对于球迷的欣赏水平和迫切欲望，中国联赛还是有很大欠缺的。”毛毅军说，世界足球这十几年，发展速度是非常快的，不可能拿十年前的足球和现在比。

　　“但是我们进步得就比较慢了，球迷有他们的期望值，他们会觉得，怎么十几年职业联赛踢下来了，水平还没有涨一大块？现在球迷的欣赏水平也不一样了，可能十年前踢成那样大家都很满意，十年后就不同了，球迷对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对于工资收入的问题，毛毅军也毫不避讳，他对职业化之前的收入还记得很清楚。“我在上海二队的时候，一个月才100块，这个收入比那些在企业里踢球的人还要少。后来到了一队，专业队，好像一个月接近1000块了，当时心里就很满足了，比外面的人总归要多一些了。再后来就是俱乐部队，1994年，我的基本工资就是1200块，如果是主力球员，赢球奖金还有2500块，替补的话这个钱只有250块，差距就拉开了。”

　　“这样算下来，1994年总共收入也有几万块了，当时就很开心了，也算是小小年纪当上‘万元户’了，满足得很。”毛毅军还记得，当自己只有1000多块工资的时候，当时偶尔会想，要是一个月能有5000块的话，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如果一个月能有5000块，就好像是做梦一样的事情了，简直不可想象了。”

　　随着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逐渐发展，球员的收入大为增加。“2000年以后吧，上海球员算是有点钱了，其实像大连、前卫这些俱乐部的球员，比上海还要早两年有钱，有的还变成了年薪制。2000年之前申花队的水平都是名列前茅，但是收入只能说是中等。”毛毅军认为，球员收入只能由一个因素决定，那就是市场。

　　“必须是市场说了算，否则就不是职业化了。大概从2004年开始，球员收入逐年减少了，今年肯定还要少，这就是市场，球员不能怨天尤人，说什么俱乐部不给钱，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俱乐部效益好，俱乐部当然会多发点钱。”毛毅军说，对于球员来说，钱不是目的，把球踢好才是本分，“足球是靠自己踢出来的，球踢好了，成绩上去了，观众来了，赞助商来了，市场好了，钱自然就来了。反之，一个球员如果球踢不好，但只想着要钱，那是心理落差在作怪，可能过去发得太多了。”没有根宝就没有我今天

　　从队员到教练，申花队的老臣毛毅军也有幸经历了多位外教以及徐根宝和吴金贵这两位中国名帅。“做队员是老队员了，当教练则还是个新手，我今年才36岁，教练这个岗位更需要不断学习，不断积累。申花队的教练都各有特点，各有所长，我也的确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在众多外教中，毛毅军最欣赏的就是安杰依和墨里西两位。“先说墨里西，其实他这个人一直都不大响的，很儒雅、很安静，但是他在训练和比赛指挥的时候，思路非常清楚，知道申花队需要什么，该练什么，该怎么组合，战术很先进，当然他的运气也比较好，他执教的时候正是申花队这一批球员最成熟、最当打的时候，一些基本的东西都不用多讲了，一点就透，踢球也很专心。”

　　而对安杰依，毛毅军更是敬佩，“这个老头真的很敬业，无论是训练课还是比赛，甚至他只是一个顾问的时候，他做每一件事情都非常认真、细致、兢兢业业，这样的教练太值得我们尊重了。他的成绩也十分出色，1997年经历了1比9和三连败，但下半赛季我们是7胜2平，比大连成绩还要好。”

　　对于两位本土教练，毛毅军也要感谢他们的知遇之恩。“根宝对我们都很重要，没有他，或许也没有我们的今天。我觉得，他对我们这一代人的影响都很深，无论是踢球，还是整个人生。金贵则是一个很现代的教练，我觉得他能够把各方面的因素都结合得很好。他有在国外学习的背景，他很善于学习和吸收国外先进的东西，然后用到申花队身上，有自己的战术风格和打法。”

　　其实，才当教练没几年的毛毅军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代理主教练生涯，说到这段经历，毛毅军也连称幸运。

　　“你想想，像申花这样的大俱乐部，一个像我这样刚从球员转到教练身份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当主教练？其实，当时是金贵突然被调到国家队去，我作为他的助手，才临时过渡一下，担任了申花队的代理主教练。”毛毅军说，他对“过渡”、“代理”这样的头衔有着很清醒的认识，“的确是这样，我当了两个月的代理吧，就是个过渡性质，为新教练的到来做好准备。不过，这两个月的经历对我来说其实是很幸运的，在这个代理主教练的位置上，我一下子要面对很多过去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接触了很多过去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这是一份极为宝贵的经验。”如果信心足一点，金州不会是伤心地

　　毛毅军的教练生涯才刚刚起步，但他的球员生涯的确到过顶峰。

　　“我是1996年底入选国家队的，基本上打了整整一年的国家队比赛，冲击1998年的法国世界杯。”毛毅军说，对他而言，国家队的荣誉就几乎意味着球员生涯的全部。“一个职业球员，最高的理想是什么，就是有朝一日进入国家队，为国效力吧。进入国家队是我多年的愿望，能够最终实现让我真的非常满足，只可惜最后我们没能够冲出去，辜负了广大球迷的期望。”

　　毛毅军对1997年的大连金州，依旧有着抹不去的情结。“现在每次申花队客场飞往大连，我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毕竟那一年，我在大连几乎呆了大半年，连续在金州住了也有三个多月。”

　　毛毅军在中国队里一直担任主力右后卫，他说他从小其实个前锋，进入青年队才改打中卫。“在申花的前两年都是中卫，和小范搭档，后来根宝把他推到前面去，我就有时候和成耀东搭档，有时候和吴兵搭档。96年开始，我改打右后卫，后来就被选入了国家队。”

　　虽然在十强赛上毛毅军作为后卫，还有一个超远距离的射门中的让人叫绝，但是球队最终输了，丧失了一次走出亚洲、冲向世界的最好机会。“我感觉我们那一届国家队的水平真的是很不错的，不仅有实力，而且几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要什么有什么，高的，快的，技术的，身体的。”

　　毛毅军称，十强赛中国队归根到底是输在了信心不足上。“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者，我深切地感受到其实那个时候我们是很有机会冲出去的。当时好像就觉得伊朗强大得不得了，他们场场都能大胜，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很多比赛他们也赢不下来，最后事实证明，他只比我们多了一分出线。”

　　外界给中国队的压力很大，不过毛毅军认为队内始终有一种很不好的悲观气氛，信心不足。“从教练到队员，包括足协的领导吧，都对最终冲出去好像没什么信心。其实我们机会很多，有三四个环节都没有处理好，只要处理好一个，就冲出去了。到了后半阶段好像大家都觉得没希望了，有些泄气，我在想，如果我们能抱着必定出线的决心，每一场比赛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结局应该肯定会不同吧。”申花赢球断骨也开心

　　十二年来，毛毅军亲历了申花所有比赛的风风雨雨，闭上眼睛，他常能回想起那些经典赛事，有幸福和欢乐，也有苦涩和悔恨。“我相信上海肯定还有很多做了申花十二年球迷的朋友，他们会和我一样，记得这些比赛，记得这每一个90分钟。”

　　对于毛毅军来说，十二年中有一场比赛让他印象最为深刻，难以忘怀。“那肯定是97年的联赛最后一场比赛，我们主场打大连。那一场比赛太经典了，赛前大连队很牛，他们那时候已经55场不败了，联赛冠军也已经到手了，好像那时候还有一个纪录是AC米兰58场不败什么的，大连队要超越这个世界纪录。万达的老板王健林更牛，赛前就公开说了，如果这场球拿下申花，就每人奖励一辆轿车，而且是帕萨特，那时候正是帕萨特刚出来的时候。”

　　足球也是有相克宿命的，熟悉中国联赛的人都知道，大连虽然是多年的冠军，但是申花队从来就不怕他们。

　　“那场比赛我印象太深了，开始我们就2比0领先，后来他们追成2比2，最后我们4比2大胜。这个过程太不容易了，裁判一上来就有些偏，先是判我犯规吹了个点球，其实根本就没碰到，可能裁判觉得大连两球落后了，要给他们找点面子。后来上半场快结束前，裁判又把范志毅罚下去了，这一来还引起了一些争执，球迷看不下去都要冲进来。”就是在这种“火气”的激励下，申花队在少一人的情况下力克对手，“这场比赛打好，虹口体育场就正式拆掉了，这是老虹口上演的最后一场比赛。”

　　“那场比赛对我也很特别，我的肋骨都被踢断了。上半场大连的外援金斯，我成功地把他的球铲掉了，结果他整个身子就压了上来，当时我觉得特别疼，但是冲着这么重要的比赛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一直坚持打到比赛结束。”毛毅军说，到了晚上他才感觉实在疼得要命，一到医院拍了片子才知道，原来肋骨都断了，毛毅军为此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十二年来，毛毅军一共为申花带来了两个冠军，一个是作为队员，一个是作为教练。“感觉当然不一样，作为队员第一次拿到冠军，觉得很骄傲，我记得95年的十连胜，我们后防线一共才丢了两个球，这体现出我们全队的防守是多么坚固；03年作为教练，感觉能够在自己教练生涯的初期就为申花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也很开心。”

　　作者

　　：杜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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