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围棋国手聂卫平走进了《往事》栏目在北京的演播室。出人意料的是，在这次和主持人刘凝的对话中，他自揭隐痛，嬉笑怒骂，指点江山，似乎又让人看到了那个雄风正当年的聂棋圣。

　　揭秘隐痛

　　和聂卫平谈话不得不谈到以下两个名词，一个叫“心脏病”，另一个叫“大昏招”。谁把一代棋圣推下了神坛？也许罪魁祸首正该归咎于此。很多人知道聂卫平有心脏病，但并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也有很多人知道聂卫平后来越来越爱出昏招，但为什么会昏，昏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是听聂卫平自己娓娓道来，我们也许一直会认为那不过是“后聂卫平时代”他输棋后一个司空见惯的托词。

　　出昏招都是心脏病惹的祸

　　你现在还在参加比赛，如今下棋属于什么状态呢？还是能够赢人？聂卫平：我发现现在想赢我的人……还没有，还没有出来呢，或者说还没出生呢。能赢我的人。他现在靠什么赢我呢？就靠我出点昏招啊，就是状态、身体各方面不如以前。如果能，我倒退比如说20年或者30年，我也回到20岁多的时候，那要想赢我的人，可能几百年以后都不一定能够出来。

　　那你不能老找客观原因呢，你就不能坚持着不出昏招吗？聂卫平：你这个就是属于外行人的说法。因为我有心脏病。我这个心脏病它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就是，它经常会使你的脑子，像断电一样停了。

　　有医学根据吗？聂卫平：我这个心脏病叫什么，房间隔缺损，就是脏血和干净血混在一起，不能长时间地重体力和重脑力劳动。我在下棋的时候，用24小时心脏起搏器，心跳是150到170。

　　下棋的时候这样会造成什么结果呢？聂卫平：就会出现刚才说的会出昏招那个情况。我告诉你说，我昏招出现得可笑到什么程度。有一年，我和一个叫徐奉洙的韩国人在下快棋比赛。当时有一步棋，就是我叫吃它。我这么一叫吃，他就接不归，他就要站起来认输了。我要是吃他那边呢，他就接得归，把这个子就接上了。两个地方都可以叫吃，结果我就放错地方，偏偏吃到这边来了。以我的水平，连这么简单的都看不出来，还谈什么想赢这个，想赢那个。人家说你这个人有点滑天下大稽吧。

　　大夫20年前就下了“禁棋令”

　　有没有人说得更极端，聂卫平你下什么棋呀你？别下了，你停了吧你。聂卫平：所以这盘棋输了之后，我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产生了彻底的怀疑了。没法解释啊，技术上面解释不了啊。

　　当你成为“聂旋风”的时候，你难道换另外一颗心？你不是一样带着一颗有残损的，有毛病的心，把那些日本棋手全部一一打败了吗？聂卫平：但是我那个时候是……背着氧气瓶啊，每次比赛关键的时候，一盘棋大概要吸三次到四次氧啊，为了保持心脏里不会断电，要吸三到四次氧。现在我都不吸氧了。

　　为什么？聂卫平：我怕这个狼真来的时候，命也保不住啊。另外，大夫确实原来跟我说是不能下围棋的。

　　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个话？聂卫平：至少20年前就不让我下。我说，你不让我下是不行的，让我死了差不多。人家说，给你出个下策，得用氧气瓶。很多大夫就说，用氧气瓶根本不是办法，可笑。你看着，别人都以为我快不行了。带着氧气瓶去比赛，人家都认为这是危险物品，不让带上飞机。这个看着都是很怪异的事儿。

　　大家知道，其实你有一段远离围棋的日子，就是在农场的那段日子。聂卫平：那段日子，两年多，我的水平有很大的提高。为什么别人不如我，因为我有别人没有的这一段经历。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使我的忍耐力达到了一个常人不能达到的地步。再加上那个农场，天高地大，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境界豁然开朗，对于我后来下围棋都是必不可少的。可以说，这笔财富是别人没法得到的。这段日子对我影响非常大。

　　揭秘往事

　　和聂卫平谈话不得不谈到以下两盘棋———一盘叫“惊四座”，说的是一次聂卫平穿着女乒的队服参加围棋比赛的事；另一盘叫“定乾坤”，说的是1974年

　　底，宫本直毅九段率领日本围棋代表团访华，他本人在和中国棋手的比赛中，连胜六盘。最后一盘他的对手就是时年22岁的聂卫平，结果聂卫平漂亮地赢得了胜利。这场胜利奠定了聂卫平的地位，日本人送他外号———“聂旋风”。

　　穿着女乒队服去比赛

　　我们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有一次比赛和日本棋手下的时候，你穿了女子运动装。聂卫平：围棋比赛一般都穿西装。那次我为了显示有必胜的信心，而且我是代表中国出战，当时我是主将，又是不能输的比赛。我就找我的乒乓球队的一个朋友借了一件衣服。

　　乒乓球队的？聂卫平：我们没有啊，我们都是不发的。她队服上面写着“中国”。我那次就借了这件衣服，穿这件衣服去比赛了。

　　当时人家没有提出异议啊？不同意，这是什么打扮啊？那你穿着这身衣服，走进比赛现场的时候，人家……聂卫平：肯定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已啊。这好像在我印象中，是我围棋比赛中的惟一的一次。一般都是穿西装比赛嘛。这个应该是，跟小林光一下，事先从气势上我就把他压倒了，你看衣服不一样吧，中国啊。

　　给自己也要壮壮胆？聂卫平：我就是代表中国，要赢他。最后也赢了。

　　一盘改变一生的对局

　　你跟日本棋手宫本直毅的关系怎么样？聂卫平：我跟宫本是朋友。

　　没你这么对待朋友的，在生日那天大败人家，应该是12月9日吧？聂卫平：是12月9日。他的生日我并不知道，而且当时我也不认识他。我只知道他是日本的九段，我要赢他。而且他那个时候，前六场比赛全赢了。

　　那你这边当时什么情况？聂卫平：我的比赛成绩很差，赢了一盘，输了两盘。当时人家都说我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我当时输给了一个关西棋院的七段，叫苑田勇一，好像还输给一个业余棋手。我赢了一个二段，叫久保胜昭。可这是我登顶的前夕了，当时在国内队内比赛中，我基本已经是第一了，包括陈祖德都输给我了。可是那个时候，跟日本人下我成绩多差呀。

　　如果再输了这盘棋……聂卫平：日子就没法过了。人家最后一盘安排我跟谁下呢？跟一个女棋手，叫柳内惠美子，一个水平很差的女棋手，四段。这时候其他队员看不过去了，闹起来。用一种什么形式呢？就是找队里的领导，说为什么不让聂卫平下。我是队内的第一号主力，人家说这是怎么安排的？

　　有点说不过去啊。聂卫平：后来为此开全队会，大家无论如何要求换过来，让我和宫本下，不让我和柳内惠美子下，我把陈祖德换下来。

　　不过你原来也经常赢女棋手啊。聂卫平：日本的女棋手，我还没输过，我有这种抗拒女色诱惑的能力。但是那次大家一定让我跟宫本下，你说我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也有很大的压力啊？第二天苦战了10个多小时，我这次是完胜，下得很漂亮。这盘棋非常出色，给那些对我有某种怀疑的人扇了一个耳光。你说，以我在队内绝对第一的水平，日本的九段来了，不安排我上场比，一场都没有，让我去跟那些二段棋手、女棋手下，那肯定不合适。

　　亏得赢了。聂卫平：是啊。由于宫本这盘棋输给我，造就了我的出现。如果他当年把我赢了，就埋没了一个人才。特约记者王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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