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从2003年、2004年你的成绩非常好,大杨阳退役,你从一群运动员当中脱颖而出,已经崭露头角,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心理面产生一些变化?
王濛:还行吧,我也不是说自己崭露头角怎么样,就是感觉她们下去以后大家都说接不上,没法接。 以前冬季项目实现零的突破,还得靠她们那些运动员,下面的几乎很少去管,很难去接她们。我们刚上去的时候,最开始头一年成绩一点都不好,第二年我稍微好一点,拿了一点儿成绩,那时候大家感觉又看到希望了,好像觉得我怎么样。但是我自己感觉那时候还是很一般,国际比赛我还是进不去决赛的。
主持人:包括大杨阳、小杨阳等那一代,包括你们的指导员曾经是很黄金的一代,比大杨阳她们这一代中国女队黄金的一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以带领现在的这些队员成为下一个黄金一代?
王濛:我不是说自己能不能带领,尽好自己的力就好了,我也没那么大能力带领别人,站高自己的位置。我从现在的年龄来讲是年轻的,但是四年以后我就不是年轻的了,也有比我小的。我经历过奥运会,资历来讲比他们高一些,所以大家印象当中由我去带这个队伍可能这样。每年国家队都是流动机制,每年重新选拔一次,结果不一定什么样。
主持人:在大杨阳退役小杨阳到教练,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当时大杨阳在盐湖城冬奥会上拿到金牌回来的时候,虽然你在一年当中没有怎么跟她们说过话,当时看到大杨阳回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想过有一天会像那样?是不是特别羡慕?
王濛:她回到北京我不在北京,我回到黑龙江省地方训练了。我没有想过拿奥运冠军,连世界冠军都没有拿过,没有想过。就是参加了世界比赛了,拿过世界杯的冠军,六站总积分又拿了冠军的时候,世锦赛拿到冠军那时候才一步步想拿奥运会冠军。没想过一下子能怎么样,就是一步步走过来。
主持人:最开始在家乡开始参加冬季项目的时候,据说家里面不是特别支持?
王濛:小的时候93年、94年大家喜欢孩子上大学都是那种想法,运动员尤其是滑冰冬季项目更不是大家很接受的项目,我爸说你滑冰能滑出什么名堂,你学习吧。那时候自己天生比较爱动,我开始偷偷去滑,后来学校教练上我家找我爸我妈。
主持人: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上冰的时候穿上冰鞋的感觉?
王濛:那个记忆不是很深了,我最开始滑冰的时候,我们教练说我真有天赋,别人第一次站冰上都站不起来,我穿上冰刀就能站起来。刚开始没有人看出来你多有天赋,当时就是鼓励我。一批小孩去滑冰的话,你也不会看出来到底谁有天赋,都是滑一段时间冰了,觉得他的冰感不错,再加上很努力很刻苦,这样才能看出来。最开始上冰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天赋。
主持人:你在黑龙江训练的时候是不是条件很艰苦?
王濛:现在想起来,你让我现在再回到那个地方训练肯定练不了了。不是说艰苦环境受不了,现在环境特别好,住宿、伙食各方面国家给的特别好,当时十多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旁边的墙墙皮还滴水珠,现在让我天天住在那种环境,肯定不可能的了。不是说你忘记过去,不是那个意思,因为现在环境已经改变了。现在花了很多钱买下很多哈尔滨的楼房,可以自己住,上下铺都是一人一张床,现在可以这样了。我们当时十多个人睡在一个大铺上。
主持人:当时自己有没有觉得特别苦?
王濛:小的时候我不是觉得苦,回想起来觉得那个时候就是乐趣。
主持人:当时培养你的学校特别简陋,这次冬奥会拿到这样好的成绩,也有一些物质上的奖励,你还要给那个学校做一些自己的贡献,以回报当时学校培养你是吗?
王濛:我妈跟我这么说的,我到现在为止不知道我妈怎么安排。我妈说想拿出来一部分给我的奖金,给一些贫困的地方或者母校,我所有的奖金都是我妈分配的。
主持人:你的奖金由妈妈管理,自己没有经济头脑还是自己不善于管理?
王濛:我就是觉得自己留起来自己存起来也是可以,其实你把钱给家长,他们心里很舒服很开心,他们不会花我的钱,但是就是高兴就是开心。
主持人:王濛的家里是两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姐姐,小的时候姐姐和你的性格有什么差别?姐姐属于那种类型?
王濛:我姐跟我是两种不同的性格,我姐特别柔特别柔那种,看着她让你感觉弱不禁风。
主持人:你爸爸妈妈管你叫老儿子?
王濛:从我记事开始到现在就一直这么叫,没有改过口,我觉得没有什么。我爸我妈把我当儿子养,反正他们开心他们高兴就行。
主持人:姐姐对你这次在冬奥会拿金牌是不是也特别羡慕?
王濛:我姐从头哭到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打电话的时候还哭。我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你还哭什么,她说一看电视就哭,一想起来就哭。有些事可能外界看得不是很多或者怎么样,但是我父母包括我姐他们比较了解。我姐说太不容易了,奥运会拿冠军的那一刻感觉我处在兴奋当中怎么样,02年杨阳姐拿完金牌流泪,前提也是1500米那天没有什么好的突破,加上冬季奥运会从来没有突破,压力都压在她那儿,包括几代人的冰雪梦想,那时候可以理解。
我自己包括我家人为什么会流泪,虽然说我很顺,第一次冬奥会拿冠军。但是我在这十几年里面努力去滑冰,虽然有时候我自己训练不是很认真,但是我爸妈他们看见我很辛苦。我姐看我训练的时候特别累在冰场上直不起腰,一直淌汗,但是对于运动员来讲这是很正常的,对于他们来说觉得太辛苦了,常人不会承受这些。这种苦是很难吃的,对他们来说觉得太痛苦了,特别不容易。
主持人:所以姐姐当时只要一打电话……
王濛:一打电话就哭,一看见那个镜头再回放500米全过程的时候,她还哭。我说姐你别哭了,我姐说觉得你太不容易了。
主持人:你从当时16岁离开家到北京训练,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也曾经遇到过一些不顺的时候,你会跟姐姐说还是跟父母说还是自己憋在心里?
王濛:我十岁开始练滑冰,其实我十一岁就不在家里,七来河到哈尔滨要坐一宿的火车,也是比较远的。我在哈尔滨训练,从小就离开家。我爸我妈在哈尔滨的时候经常看我,北京更远了,我来的时候一般心里有什么事报喜不报忧,比赛栽了,我爸我妈过来安慰我,其实我没有什么可安慰的,难受也不跟他们说这些。我说下次还有机会,我知道输在哪儿了,下回不犯这个错误了。其它的我今天滑了多少秒特别特别好,跟他们讲,他们也不会明白的。
主持人:当时在盐湖城冬奥会出征之前,很多记者问你压力大吗,当时媒体包括外界考虑到中国队的三个夺金点,你的五百米是最大的夺金点。你当时说不知道什么是压力,但是到了冬奥会忽然紧张了。
王濛:自己预先想到比赛场地有多大,我们预想到观众有多大,跟意大利分到一组的话观众叫喊声更大一些。但是站到冰场的时候,预想的结果,预想到自己会克服镇定一些,但是站上去的时候,有点感觉不会滑冰了,不受自己控制了。比五百米最后一圈摇铃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滑下来的,一摇铃感觉滑完这圈我就拿冠军了。如果不是这么想的话,我可能滑得更快。那样一想,技术动作应该是一直稳着滑,一想马上往前冲不是滑冰了,往前冲相反有了阻力。心里那种变化特别快,如果自己没把握好很容易出现问题。
主持人:你在后面特别特别激动,包括小杨阳到场上给你递了一面国旗,当时你在奖牌广场拿到金牌的时候出来照相想把奖牌挂到小杨阳的脖子上。
王濛:她是我们助理教练,我们教练是非常非常好的,小杨阳我帮助特别大。她拿了奥运会四块银牌,一块铜牌,中国奥运英雄榜中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杨阳,一个是小杨阳,奥组委对她非常肯定,她虽然没有拿金牌。世界杯也好,世界锦标赛她所做出的牺牲和配合是别人做不到的,但是很多人都会记着拿冠军的人,但是不会记得她们。她当助理教练以后,她的角色其实很难,我们训练的时候有时候练不好或者有点累了,不会跟教练说,跟小杨阳姐说,所有人都会。我们这些队友,哪怕没选进奥运会的陪练也好,都会跟她说。包括国内比赛比不好了,全国锦标赛没比好了,包括裁判,大晚上都是她去劝队员。
在她们原来那批运动员当中四朵金花能做到她这样很不容易,她能从很高的位置下来,而且下到比我们低的位置很不容易。
主持人:小杨阳从那个位置下来,能够体会你们现在的心情。
王濛:比赛的时候她告诉我,比赛很长时间以前她说,比赛应该怎么比,跟我讲了很多。所有的问题一系列都帮我想到了,我觉得你怎么想这么多呢?她说还有一个很重要,希望你把我的梦想带进比赛,因为她没有拿过奥运会冠军。
主持人:你当时拿到奥运会金牌的时候小杨阳特别激动。你在场上扯着国旗在场上和全场观众打招呼的时候,很多后面的教练员和小杨阳包括孙指导他们很兴奋,你刚才谈到小杨阳为了中国整个的成绩也做出很多的牺牲。现在反过来问你,如果到2010年奥运会需要你这么做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王濛:06年也是,中国是举国体制,作为我来说尤其是冬季项目,还没有打到像别的国家那样那么强大,就像短道速滑从来没有打过韩国。国家的利益摆在最前面的话,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利益,我爸妈跟我说,你没有国就没有咱们这个家,心一定要放大了才能收获一切,我也是记着。包括很多的教育,需要你这么做了你就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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