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节事小,爱国事大。爱国之大,如天地日月,但有时天苍苍野茫茫一派混沌,比如很多人从来都搅不清祖国、国家、民族、国家机器、国籍等等概念,只知道以“爱国”二字抹掉一切。徒有热血热泪,而无冷静理性。上篇说到用矿泉水瓶狂砸日本乐队的摇滚愤青,以及因欲怒打日本记者而一战成名的中国球记,这篇再补两例掌故。
3月末4月初,日本前卫乐坛三大怪杰吉田达也、河端一、津山笃将来华巡演,对我来说其吸引力绝不亚于滚石乐队。巡演3月31日在上海、1日在北京、7日在深圳,独独至今未定广州。吉田已经来过三次广州演出(一次是自己的废墟乐队,两次是和灰野敬二一起),对广州情有独钟,坚持希望再来广州。原本找到一个合适场地,但据说因为某位股东反日而可能演不成。看来抵制日货也包括抵制日本音乐货色。
一家新潮男性时尚杂志办得颇为火爆,每次翻开杂志我都要先用棉花塞好鼻子以免鼻血喷出来。前几天学习该杂志登的一份Sex调查,既有据又有趣,令我如沐春风猛拔鼻塞,于是在一组结婚率调查数据后面看到这么一段评论,大意是:1996年日本大阪发生地震,造成6000多人死亡,这让很多中国人感到很High,于是纷纷决定用结婚来庆祝一下……
当然你可以把这视为该杂志一贯的幽默作派,而这幽默包藏了冷漠和残酷,在悼念唐山大地震三十周年的时候,原来还有人会拿地震来开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的玩笑,真他妈幽默啊。
前几天荷兰的法官裁定,由于不符合在荷兰居住5年以上等条款,效力费耶诺德的科特迪瓦天才前锋小卡鲁不能加入荷兰籍,这让小卡鲁和巴斯滕都颇为沮丧。为了代表荷兰打世界杯,小卡鲁已多次拒绝科特迪瓦队的征召,而科特迪瓦队中就有他的哥哥,小卡鲁宁可与哥哥为敌(科特迪瓦与荷兰同组),也不想跟他并肩作战。丫不是百分百的卖国贼吗?但好像没什么人骂他是科奸,是象牙奸海岸奸。其兄虽更希望和弟弟并肩,但也表示只能尊重弟弟的个人选择。是的,个人选择!一个家庭同胞兄弟可以分裂为两个国家,家重还是国重?或许,个人选择最重。小卡鲁在入籍荷兰不成后还会不会回科特迪瓦队这是后话,相信他的哥哥、科特迪瓦队以及祖国乡亲父老还是会欢迎他。诸位爱国大佬请注意,祖国和国家在此并不是一个概念,国籍也无非是某一个身份证明,小卡鲁更认同、喜欢荷兰足球、更希望加盟有实力夺得世界杯的球队,这是可以理解的个人选择,这并不是一个爱不爱国的问题,更不是道德是非问题。
举小卡鲁的例子无非也是想说明诸辰欲入籍卡塔尔并代表卡塔尔参赛能获大部分国人支持,对比一下何智丽时代,这是时代的进步。现在终于没什么人会也没什么人敢在这种问题上以爱国主义名义乱扣帽子了。何智丽为人处事有问题,但她以个人对抗集体乃至国家之威权,其实不无启蒙意义。
更早些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边界尚多有模糊混淆,某些有志却无知的热血青年曾把经济特区开发区视为“割地卖国”。更有一单笑话如今忆起恍如隔世。
有一次《大学生》杂志突然登出爆发性的消息并掀起大论战,说崔健竟是韩国人,于是颇有些人哭哭啼啼地觉着自个一无所有了被愚弄欺骗了不幸错认了一个韩国教父。实际情况后来都清楚了,崔健是朝鲜族人,母亲生于韩国釜山。显然在那年头,很多有志无知青年还没搞清或者潜意识不愿搞清民族与国家的分别。
从崔健到何智丽再到诸辰,时代人心之变终于不再总是令人绝望。爱国教育当然永远不可或缺,但爱国教育不只是要让人牢记国仇家恨,“爱国”二字中,“爱”始终是在前面的,爱始终超越于国,爱人也始终超越于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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