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棋有缘 七、棋祭

　　作者：枯桐（搜狐棋牌论坛选送）

　　六月霜重，苍天负才俊

　　一缕烟轻，棋谱祭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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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总要发生，你总要处理；有些痛苦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接受，它总要来临，你俩总要面对。

　　凌晨二点多钟，手机响了：“高伯吗？你马上来一趟人民医院，出事了！”“什么事？”“你下来吧，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言语间流露着无法控制的悲恸，尽管打电话的是一向坚强的家苟。

　　他静静地躺在担架上，一幅白布从头到脚将他整个盖住了，我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那红色没有淌到的地方是碜人的苍白，眼紧紧地闭着，嘴角显得有些安详。此时，我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我明白再丰富的情绪都无法否定一个冰冷的事实——二佬已经离我们而去。

　　离我们远去的二佬是一位优秀的高中教师，也是一名执著的围棋爱好者。洒脱的二佬有一帮下棋并喝酒的朋友，到了周末，他家里几乎就成了一个俱乐部和小饭馆。棋友们将塑料棋盘铺在地板上，因为没有哪一张桌子能够摆上一个大油墨盒做的棋篓子、一个围棋棋盘和一个用来盛烟蒂的脸盆，人多啊，烟枪也多，普通的烟灰缸承担不了这样的业务。

　　二佬的棋很猛，开局势头好，他爱用星或高目定式，不拘泥于边角实地，行棋大开大阖，常给人一种放荡不羁、飘逸洒脱、天马行空的感觉。

　　在二佬家的油墨棋盒里有不少碎了的棋子，那是他或者大伙落子时太用力敲碎的，二佬始终把它们放在盒子里，一直没有扔掉，他说，它们也曾经贡献过啊，虽然寿命短点，但也给大伙带来过快乐，二佬这样解释盒子里的碎子。一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大男人居然有这份细腻的心思，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解，难怪有人说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下棋与喝酒也是矛盾，清醒、慎密的围棋要求与狂放躁动的酒后状态能融合在一起吗？二佬却常在这种状态下下棋，酒的麻醉、酒的催化使他的棋更加张狂，也更加刚猛，差不多象国家队的某位高人所说“五十步天下无敌”。然而， 一进入精打细算缠绵悱恻的中后盘时，就是二佬犯迷糊的时候，时不时还念叨一两句他篡改了的诗词“醉喜疯，酒棋邪出……”说着说着，手中的棋子滑落棋盘，如果对方长考的话，搞不好会听到他的鼾声。然后，大家一起叹息：“多好的半盘棋啊！”

　　二佬的人生也是下了半盘好棋。他早早就成了高中的骨干教师，高考完毕的第十天，也就是出事的那天，他照样下了半盘好棋后，提议去喝酒，因为估分结果，今年他的弟子中又将有清华北大生了。在全县连续四年没有学生考入清华北大的情况下，今年已是他连续第二年有学生进入全国的最高学府了，这种情况下说不高兴的人那一定有些虚伪！因为去年我就看到了他胸戴红花的照片。

　　高兴时候的男人都喜欢用酒来折腾自己，没想到这一盘棋竟然暗示着他的生命之棋，飞驰的摩托车将他带离了这个世界，而那张胸戴红花的照片竟然成了他的遗照，因为他实在没照过什么照片。

　　关于他的评价都已经写在了灵堂上挽联上了“六月飞霜，缘悼亲朋丧至爱；三湘垂泪，因泣杏林失英才。”

　　酉水河畔的半坡上，垒起了一座新坟，三百多个花圈让绿色玉米地里的黄土堆美丽的格外凄惨，坟前，人们在按照风俗一一燃烧着二佬的遗物和冥币。

　　最后，有人将那一盒盛有碎子的油墨盒拿来，把棋子倒入了火堆，同时，还有一张记有“长生”的棋谱。

　　听着棋子在火堆中的脆响，看着袅袅上升的轻烟和棋谱的灰烬，我们静静地站着，心里默默地叨念：“二佬，在天国里好好地走棋吧！”　　

(责任编辑：杨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