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足适履是个成语,说的是古时某老兄看到一双鞋子很漂亮,惜乎脚大难入,于是掏出刀子把脚丫子当萝卜,去皮剔肉,以就美鞋。这样的蠢事并非某老兄才会做,这些年,就有不少人呼吁中国体育的脚太大,要予以切削以将就西式个人体制这双鞋。
个人体制看起来很美,却并非普通人所能消费。现代的运动项目,最初诞生时参与者多是大学生、军官、有闲阶层这些人,这些人在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体育项目大爆发的时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平民化。那时候的军官多系家族传承,大学也非白丁可入,球友非富则贵,可以当玩主。
民族国家诞生后,在达尔文主义驱使下,精英阶层开始关注兵源的健康,机器也需要更聪明的头脑,落后的德国当了颠覆者。开个玩笑说俾斯麦对世界最大的改变不是统一德国,而是在德国率先把教育和体育,这种以往富贵阶层消费的东西平民化,并用铁和血刺激其他国家效仿。
至于职业俱乐部这种体制,一半是超富阶层带炫耀性质的玩票,和国产御用戏班子是一回事,还有一半是为了赌博。在拥有者看来,好球队和一匹好赛马没有区别,是财产的一种。至于说由于富人越来越多,彼此争夺造成优秀运动员身价的暴增,这和现在的房子暴涨其实是一回事,也是这三十年才有的一种泡沫。我负责任的讲,网络的兴起,在下一个三十年内会把运动明星的商业价值打回原形。而过去几十年的这种高身价暴利,庞大的消费人群,极大刺激了投机者入场,体育从消费扭曲成了投资。
中国从粉碎土地私有制开始,就注定西方式的个人体制在中国没有诞生的土壤,因为从本质意义上讲,只有永不沉没的土地才能真正孕育出一个有钱且有闲的阶层,而知识和机器都有一个折旧问题,折旧让人停不下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有闲阶层,体育和艺术一样就缺少忠诚的欣赏者,更要命的是没有赞助者。
私人赞助者缺位,自然只有政府来赞助,也就是举国体制。这种举国体制现在名声不够好,却是当初唯一的选择。举国体制,实际上是一种超级俱乐部,全民的俱乐部,是穷人的俱乐部。而“国家”的选择,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理性投资,而不可能是贵族阶层消费式的消遣。
中国在高速发展,但还没有过槛,也就是说远远不够富,要消费更昂贵的俱乐部形态还为时尚早。另一方面,现在的中国整体还处在披荆斩棘的垦荒阶段,实干人物更容易成功,形而上的人物已经粉墨登场,但还唱不了主角,建设一个新工厂的价值,对现在的中国来说还远远大于培养出一匹好赛马,太多的财富浪费在球员身上也无必要。
举国体制这双鞋,旧是旧了点,却更合脚。(铁山杰迪)
(责任编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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