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淬火汽车城底特律 大本还乡感觉异样

　　在迈阿密扑灭了“白热化”的热火，公牛青年军旋即转战底特律。历史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就像上世纪80年代的乔丹那样，只有在汽车城烈焰熊熊的炼钢炉里淬过火，年轻的公牛才真能脱胎换骨，百炼成钢。

　　文 孙沛

　　还有最后半个小时的热身，活塞和公牛的东部半决赛第一场就要揭幕。

本·戈登在场边神经质地跳上跳下，罗尔·邓似乎总嫌鞋带拴得不够紧，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辛里奇，也在反复调试投篮时的手腕角度。本·华莱士？除了话比平时少了一半，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斯科特·斯凯尔斯一边看着手下弟子们略显紧张的准备活动，一边回想，要是常规赛最后一场能赢下那该死的新泽西，现在的局面该有多惬意。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就一样要争取胜利。

　　“芝加哥不惧怕任何对手”，说这话的人是诺西奥尼，“只不过，这轮不会再有横扫，我们会打到第7场，然后在底特律庆祝胜利。”

　　说得多好。为什么要惧怕一支常规赛和自己打成1：3的球队呢？斯凯尔斯看了看表，走上去拍拍辛里奇，最后一次布置今天的开场战术。

　　。。。

　　让我们先把时间倒回半个月前。97：106输给篮网后，不但常规赛50胜泡了汤，更严重的是，公牛一下子由“直通东部决赛”的第二轰然坠落到第五。等待他们的首轮对手，是卫冕冠军迈阿密热火。

　　“就像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回忆当时芝加哥空气里的阴霾，罗尔·邓坏笑着说。

　　是啊，谁会相信公牛能晋级呢？赌博公司为双方开出的晋级赔率是：热火1.4，公牛2.8。对于已经烂了将近10年的公牛队说，卫冕冠军的光环实在是太辉煌、太耀眼了，简直不可逼视。尽管在常规赛里步履蹒跚，但人们有理由相信，这是帕特·莱利为了保存球员体力所做的一点花招和“让步”。瞧，当健康的奥尼尔回归后，他们不是从前八开外一口气夺回了东南赛区的冠军么？加上总决赛MVP韦德的杀伤力，以及全联盟最有经验的板凳匪徒，哪怕没有主场优势，这样的豪华舰队，怎么可能会在芝加哥的小河沟里翻船？

　　然而事实让很多人傻了眼。热火的状态就像韦德脱臼的身体状况一样风雨飘摇，经不起一点的磕碰。如果说首场公牛灭火，还有裁判帮忙嫌疑的话，那么从第二场开始，芝加哥人就把迈阿密全部的信心和借口一点一点粉碎。戈登和罗尔·邓拿分就像剥香蕉皮那么简单，而奥尼尔和韦德，却在大本和辛里奇的超精细照料下无所作为。可笑的是，直到0比2，人们仍然认为卫冕冠军回到主场后会将局势逆转。热火的确也在第三场发动了疯狂的反扑，但芝加哥人顶住了美航球馆“白热”的炽烤，辛里奇、邓和戈登用3个20+的得分，彻底击碎了莱利翻盘的美梦。

　　0比3，历史上没有一支球队能在这样的境况下绝地逢生。“热火真的完蛋了！”人们这时才如梦初醒。时隔九年，红白球衣终于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年轻的公牛没有就此松劲，两天后，他们以13分的分差，亲手在对手的棺材板上钉下最后一枚铁钉。迈阿密也因此成为史上第二支首轮就被横扫出局的卫冕冠军。

　　“在NBA，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就看谁倒霉正巧遇上。”尽管沮丧，帕特·莱利的发言还是很有风度，“我们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打得更好，配得起系列赛的胜利。我也相信他们会走得很远。”

　　要知道，能让莱利心服口服的对手可不多。即使当年对上拉里·伯德的波士顿，“油头”（莱利的绰号）也没说过诸如“他们比我们强”这样的丧气话。

　　而现在做到这些的，是自迈克尔·乔丹退役后，再也没有赢得过哪怕一轮季后赛胜利的芝加哥公牛。

　　。。。。

　　下一个对手是底特律活塞。诺西奥尼说公牛将获胜，这回没人敢笑。因为辛里奇说他们能干掉热火的时候，人们笑得实在太大声。辛里奇和诺西奥尼都不是喜欢空口说大话的人。

　　这是喜欢整体篮球的球迷之幸。活塞和公牛无疑是东部团队性最完美的两支球队，他们不缺球星，但除了戈登有时候稍微游离一点外，都很规矩地藏身于教练设计的战术体系当中，而且都有强硬和层次分明的防守，喜欢身体对抗，无论快攻还是阵地战都游刃有余。如果只看本·华莱士飞过来盖帽的那一瞬间，你简直无法判断到底是在看哪支球队的比赛！

　　对芝加哥人有利的是，他们今年常规赛和底特律的交手成绩占优，这同样是1998年以来的第一次。众所周知1998年芝加哥最后赢得了什么，而现在如此多的迹象和那个吉祥的年份有关，这对球员或许会是一种心理暗示。

　　当然，公牛对强大的活塞还是有着足够的尊敬。“他们的攻击手段实在太多，而且非常善于自我调整。”本·戈登边看对手4比0淘汰魔术的录像带边发出感慨。底特律人的季后赛经验是年轻的公牛最缺乏的东西，这在某种意义上有可能决定整个系列赛的胜负。因而本·华莱士的作用就显得尤其重要。斯凯尔斯不止一次地强调“大本是天生的领袖，他提升了我们的档次”。谁说不是呢？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最宝贵的是——他对活塞队里的那些家伙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现在肯定整天帮公牛出谋划策，研究怎么打败我们。”对此，比卢普斯倒是很有思想准备。

　　除了充当间谍外，大本的工作没有任何秘密：抓好篮板球，扼守篮下，充当由守转攻的第一发起人——从底特律到芝加哥，他一直在做这些事。当然，他已不再是联盟最佳防守球员，但公牛也不是只有一个干脏活的人。P.J.布朗能分担许多工作，斯威特尼和马里克·阿伦也是合格的替补。在强硬内线的支撑下，辛里奇更可以发挥自己防守第二阵容成员的实力，张牙舞爪地展开逼抢。也别忘了诺西奥尼和菜鸟索夫洛萨，没有他们，公牛可打不出常规赛联盟排名第五的防守效率来。

　　问题是，现在他们要防守的，可不是老掉牙的鲨鱼和断胳膊的闪电侠，中远投神准的拉希德·华莱士和传球神出鬼没的韦伯都够大本喝一壶，至于比卢普斯和汉密尔顿？好像全联盟也找不出能干掉他们的家伙。尤其是后者，“Rip（汉密尔顿的绰号）”2.01米的身高和不知疲倦的跑动能力，对于身兼组织进攻重任的辛里奇来说，会是巨大的考验。“我知道他的打法。跑个没完，永不松懈，同时喜欢用身体撞人。”谈起这个可怕的对手，公牛年轻的队长显得胸有成竹，“但我能防住他和比卢普斯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一点问题。”

　　那另一个怎么办？“我的队友会搞掂的”，辛里奇说。

　　然后就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遗憾的是，尽管辛里奇和诺西奥尼的话掷地有声，两个多小时后，斯凯尔斯还是铁青着脸回到了客队更衣室。

　　。。。。

　　69比95，耻辱的比分。双方都在防守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让比赛看上去无比丑陋。不过年轻的芝加哥还是更丑陋一些，他们命中率是可怕的32.9%，失误达到21次，全场只有两个人得分上双，其中替补30投3中。在防守端，公牛让比卢普斯在第一节就攻下12分，比戈登全场还多。辛里奇虽然7投6中得到15分，但汉密尔顿却轻轻松松地掠走了20分——活塞双后场，他一个也没能防住。

　　多么令人扫兴的结果。就像你刚买了一辆崭新的法拉利，准备拉几个靓妞上街兜风，结果还没出院子门就熄火了。

　　“这是我们今年打得最烂的一场，”9投2中的本·戈登神色黯然，“我们一无是处。”

　　赛前热身时那些过于紧张的征兆，全部在比赛中应验了。牛宝宝们个个反应迟钝，动作发僵，每个人都想站在旁边看队友投球。“输球没有任何借口”，本·华莱士赛后雷霆震怒，“我们简直没有半点积极性，在季后赛里这么打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当然，输球也有积极的一面，至少能帮助公牛从横扫卫冕冠军的兴奋中醒悟过来，重新刺刀见红地上阵厮杀。至于紧张，如果区区一个东部半决赛都要紧张得手足无措，这些家伙还怎么继承23号和33号的衣钵？

　　斯凯尔斯很清楚，他们扮演的是颠覆者的角色。而颠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大本，这支球队的核心骨架实在是太年轻了。辛里奇26岁，戈登24岁，邓22岁，泰若斯·托马斯才21岁！要知道，从1998年到现在，芝加哥足足用了九年的时间，才重新回到东部强队的会议桌上。这条轨迹，总经理约翰·帕克森一定感到无比熟悉，19年前他还是风城一名不起眼的小龙套，身边站着同样清涩的斯科蒂·皮蓬，以及那个只用四年时间就成为联盟超级球星的迈克尔·乔丹。该年，他们共同帮助积弱多年的公牛取得了50胜，这是风城自1974年来的最好成绩。季后赛首轮，他们顺利干掉了骑士。就在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的时候，底特律人出现了。

　　“那时人们都说，底特律是没有戒指的最好的球队，而迈克尔是没有戒指的最好的球员。”看着联合中心上空悬挂的六面总冠军锦旗，约翰·帕克森笑着说。

　　乔丹在活塞的肌肉和防守下连续摔倒了三年。但也正是这三年的宝贵经历，让飞人和公牛学会了怎样在野蛮残酷的季后赛里生存下来。1991年，当公牛终于将活塞踩在脚下时，他们发现，原来总冠军就在眼前。

　　历史总是轮回的，风城的青年军们又一次在中兴的路上撞见了底特律的炼钢炉。帕克森当然希望旧日轨迹能够重现——最好能够省略掉其中走麦城的三年。不管怎样，只要能在正常的心态下比赛，实在看不出青年军不能和老家伙们死磕的理由。

　　现在的底特律，已经不是2004年蹂躏洛杉矶的那支战无不胜的底特律了。而芝加哥的潜力，还远远没有到挖掘干净的时候。

　　“我们会像当年的Bad Boy那样带走胜利。”克里斯·韦伯如是说。

　　“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吧。”帕克森取出1991年踏着活塞尸体摘得的那枚总冠军戒指，轻轻地擦了擦。

　　配文

　　大本还乡记

　　站在奥本山宫殿球场，本·华莱士的身份错综复杂：既是英雄，又是叛徒和复仇者

　　对于本·华莱士来说，身着“BULLS 3”字样的球衣出现在底特律奥本山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感觉的确很怪异。

　　那么第一次是什么时候？2月26日。活塞主场的嘘声从大本钟进场的那一秒起，到公牛93：95输掉比赛，始终没有停息过。尽管嘴巴上说“欢呼还是嘘声？随便吧，我都无所谓”，但大本看上去还是受到一些影响，全场打了41分钟，得到6分8个篮板4次助攻3次抢断外加2记火锅的“5单”数据。底特律人表现出的防守强度，似乎并没有因为本·华莱士的离去而下降。而在需要对大本犯规时，昔日的队友们也没有手下留情。

　　“这不是友谊赛”，汉密尔顿说道，“上回在芝加哥，我们和本胡侃乱笑。但今天晚上，我们想要认真比赛。”

　　当然，大本也不是个说谎的软蛋。常规赛里他和老东家碰面三次，场均得到8分和13.7个篮板，远高于6.4分、10.7个篮板的赛季平均值。

　　不管怎样，是汽车城拯救了大本，让他从一个在奥兰多混饭吃的二流苦力，一跃成为四届NBA最佳防守球员。2004年总决赛，当大本和队友们齐心协力，将湖人四大天王的虎皮扯得稀烂，为活塞捧回15年来的第一座总冠军奖杯时，谁都以为本·华莱士这个名字将和底特律融为一体。可是现在，哥们，你却带着一群小鬼到这里来和我们打东部半决赛？

　　最让活塞球迷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的领袖竟然是因为钱离开的。2006年夏天，乔·杜马斯——这个提携了大本的伯乐，向后者递出了一纸四年4800万美元的合同。然而大本最后却和公牛总经理帕克森握了手，理由是芝加哥人给出的报价是四年6000万美元。

　　也许人们不该指责大本，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的年薪只有600万美元，还不到凯斯·范霍恩的一半。加上他和主教练桑德斯的关系实在不好……

　　从个人竞技角度而言，大本的选择是错误的。本赛季他的主要数据全部出现下滑，而且六年来首次落选最佳防守阵容第一队。但从团队意义上讲，大本的确为年轻的公牛带来了最需要的东西：经验和硬度。常规赛末段，公牛几乎是红着眼呼啸着从一大排对手头上踩过，如果最后一场斜道里杀出个篮网，芝加哥就要坐在东部第二的宝座上，拽拽头顶上活塞的衣角了。

　　他们最终拿到了49胜，迈克尔·乔丹退役后球队取得的最好成绩。但这只是惊喜的开始，季后赛首轮，面对卫冕冠军的刺眼光环，以及奥尼尔和韦德的赫赫威名，大本和他的队友们打出了难以置信的高水准。他简直掐住了鲨鱼的咽喉，让这个常规赛偷懒、想在季后赛一鸣惊人的大块头带着18.8分、8.5个篮板、以及4把扫帚，灰溜溜地回了家。

　　做完这一切后，本·华莱士终于回到了奥本山宫。这个球馆的一切曾经都属于他，他在这里捧起过金光灿灿的奥布莱恩杯，享受过球迷山呼海啸的助威，更和拉希德·华莱士击过无数次掌。而这回，他的球衣换成了和鲜血一样的颜色，昔日的助威也将变为难以忍受的声波攻击。嘿，这个连选秀都没有参加过的家伙，你准备好了么？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本·华莱士最后整理了一下鞋带，昂首迈入场地中心。—孙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