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未来在哪里？ 田亮：现在，我刚刚准备起跳

昔日的跳水王子选择了转身，但是未来在哪里呢？

　　面前的他，是体育产业公司老板、跳水学校校长，不久的将来是清华大学体育产业方向研究生，也可以是影星、歌星;但他唯一难以恢复的身份就是中国跳水队队员田亮。提到2008年奥运会就眼光黯淡的田亮，对退役后的生活依然还有梦想，“如果路途是十米，我刚刚走到四米的位置，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走。”

　　文/刘牧洋 录音整理/王洁露（实习） 图/黄庆

　　田亮没有等到2008年奥运会，更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以一个运动员的方式退役。

　　在田亮眼里，运动员方式的退役，就是“自己老了，再也没有发展，不能比赛了的那种。”

　　3月26日，陕西省体育局批准了田亮的退役申请。那些关于“田亮回归国家队”的传闻和努力破灭了。此后，田亮可以是清华大学体育产业方向研究生田亮，也可以是影星田亮、歌星田亮，也会是体育产业公司老板田亮，跳水学校校长田亮。但难以回到那个中国跳水队队员田亮，也不可能再成为奥运冠军田亮。而这些，曾经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5月4日，坐在游泳池旁的田亮闻着再熟悉不过的消毒水味道，挂着依旧略带羞涩的微笑，接受记者访问。他的普通话虽然仍带点重庆口音，但看起来和当初那个“单纯、什么都不懂的运动员”已大不一样。几年前他或许会直率地回答记者的问题，现在他像个艺人一样学会了回避。

　　在经纪人兼好友刘韬眼里，田亮这三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变得非常谨慎了，也学会了宽容和沉默，不去抱怨。”田亮继承了当运动员时养成的好习惯，早睡早起，尽可能在忙碌的通告中挤出时间来午睡。偶尔，他也会去跳水学校教孩子们跳水。

　　提到2008年奥运会，田亮的眼光黯淡下来。他说他至今还没想出以什么身份去看比赛，但确定的是，如果他去的话，将是他第一次不是以运动员的身份出现。不远处游泳池的一角挂着“禁止跳水”的牌子，这对于刚退役的奥运冠军田亮来说，感觉有点讽刺。但田亮说，现在才是他刚准备起跳的时候。

　　“在其他领域，我是个小孩”

　　田亮没思考多久，就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拥有的能力：“在跳水界我是专家，在任何一个其他领域，我是个小孩。”退役让这个曾创造了中国跳水辉煌的王子离开了他最擅长的舞台，但同时，田亮和他的经纪人刘韬也放下了一个长达三年的包袱。

　　“我们不用再去考虑和顾忌什么限制了，之前为了回到国家队，让田亮去完成他2008年的梦，可能会有一些畏缩，但现在，我们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走，在这个领域好好尝试。”

　　刘韬所说的这个领域就是犯了大忌的娱乐圈，而刘韬，正是带领田亮频繁参与社会活动的“罪魁祸首”，是在田亮与国家跳水队这三年的周旋中挥之不去的人物，也是让很多人在感慨田亮时怨恨的人。刘韬清楚地记得这三年来自各方的攻击,“刘韬把田亮给毁了”，“刘韬是最最垃圾的经纪人”，甚至有人认为，田亮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刘韬的一手指使，是刘韬处心积虑让田亮脱离国家队。“当然有委屈，可是我一点都不生气。”刘韬说。

　　“田亮是一个非常有主见、非常坚定的人，他不会被人轻易影响。”刘韬和田亮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认识的。身为中乾龙德总经理的刘韬清楚，凭着亮丽外形和奥运冠军的名头，这个“跳水王子”绝对有资本在其他领域红一把。刘韬的想法并不复杂：“就是三赢—中国跳水队能赢，田亮赢，我赢。”

　　而田亮从拿到雅典奥运会冠军时已在考虑退役后的事：“我想，我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之后，可以为以后的运动员做一些更好的铺垫或参考。运动员这个职业太可惜了，它最直接的就是当教练，没有其他特别的优势。”

　　因此，雅典奥运会结束后，刘韬以经纪人的身份，带着名声大振的田亮出现在各种场合，接代言谈合同，中间产生了大额的商业费用，这些举动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体育总局关于现役运动员从事广告等经营活动的规定，成为日后激怒国家游泳中心的导火索。

　　“我保证自己那块砖能在金字塔尖立好”

　　对于从小在国家队的氛围中熏陶出来的田亮而言，他并非外界想象的那么不安分，对“国家队”这三个字依然充满敬意，“运动员就像是金字塔塔尖上的那块砖，没有下面的人奠基的话，那块砖是看不见的。一块砖不可能成为金字塔。我能做的只是把我那块砖在金字塔尖立好了。把我放在哪里我没法决定，但我能保证我那块砖立好。”

　　问题是，这块砖除了立好他的冠军位置外，还多做了些别的。

　　2005年1月26日，国家体育总局宣布为了严肃队规队纪，将不再保留田亮国家队队员资格，退回省队训练，这是田亮流浪于国家队门外的开始。

　　之后三年，田亮开始了漫长的国家队回归之路。虽然如今田亮已不愿再谈论当时的疏忽，回避一切“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的假设，但语气中无奈多于悔恨。他承认，是自己的性格让他走了一条和其他运动员不同的路。因此，同样是“犯错”，郭晶晶(郭晶晶新闻,郭晶晶说吧)可以回去，王治郅可以回去，田亮却只好无奈地退役。同样是退役，全国女子举重冠军邹春兰潦倒度日，田亮被曝身价过亿。

　　“以前我就是一个不愿意放弃的人，小时候和我一起入选跳水队的有好几十个小朋友，但是他们都选择了回去读书，人人都选择读书，我偏不这么选择，我一定要跳水去。其实当时就是因为不愿意跟人家走得一样。”

　　田亮是不是中国运动员体制下第一个吃螃蟹的牺牲者？刘韬对此有些激动，也略带愤怒：“运动员是吃青春饭的，如果离开了运动场，他们还能做什么？怎么为后来的生活打算？”

　　当非国家队队员的身份的田亮在2005年十运会上拿到十米跳台冠军，再次用自己出色的入水立住了他在中国跳水界的位置时，很多人都以为田亮将要回到国家队。但田亮还是离开得太久了，久到他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几年我们并不全对，在摸索时犯过错，我们要为所谓的除名和如今的退役付出代价。如果三年前再仔细一点，考虑多一点，和国家游泳中心沟通多一点，可能结局就不一样。”刘韬承认，在今后操作现役运动员时，他会考虑更周到一些。

　　可惜，这些对于田亮来说，已经无法弥补和挽救。

　　寻找能代替夺冠快乐的事物

　　田亮有80多块金牌。每拿到一块金牌，田亮的父母都会帮他收藏在一个专门的陈列室。如今，这些金牌都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随着田亮这些年的迁徙，散落在他北京、西安和重庆的家里。

　　这么多冠军曾给田亮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但在成为2004年雅典奥运会跳水冠军后，他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运动员退役后，就要重新选择一种生活。到那时怎么才能找到那种和拿冠军一样的快乐。是把自己的标准放低，还是来用另外一种事物来替代冠军。”他不停地问自己。

　　“我觉得这两方面都必须有。以前，单纯地训练，一切为了奥运会，得到冠军的话，所有的失去都值得，那种喜悦无法诉诸言语。现在，只有去寻找，希望努力所得到的回报会让我满足，可以媲美夺冠的快乐。”能不能再找到和奥运冠军一样快乐的瞬间，对于田亮，是一个未知数。

　　快乐对于如今的田亮，变得困难。曾经，他的快乐很简单。在陕西省队时他学会两个高难度动作，得到了他跳水生涯的第一个奖品——一个李宁牌的训练包。“每天我背着它训练，确切说就是恨不得每天它背着我。得到那个包的满足感，比现在买任何一个包的满足感都要大得多。”

　　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

　　退役后的田亮未来何在？这是人们如今最关心的问题。田亮并不承认自己已经进入了娱乐圈，他的说法是“只不过很多路是在娱乐圈里走”。有人说，田亮退役的那一刻，他的商业价值就已悄然贬值。刘韬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刘韬已为田亮安排好了一条娱乐圈之路，这个计划的前期是参加一系列的活动，包括为东方卫视《明星大练冰》节目献声唱主题曲，担任湖南电视台《快乐男声》的形象代言人，浙江台《梦想奥运真男孩》的嘉宾。6月份，田亮还将试水荧屏出演刘镇伟导演的电影《出水》，和香港演员冯德伦、twins演对手戏。“月底会排一些时尚杂志的通告，拍一些大片，通过不同的手段，各个层面的选择，包括公益活动和采访，希望找到田亮更多的可能性。”刘韬说。

　　相比经纪人的安排，田亮似乎更向往9月份就要开始的清华大学研究生生活。他希望能在学校里提高语言能力，“我认为自己缺乏很多理论上的东西。虽说我有一个特殊的成长经历，得到了很多实践上的经验，在社会大学里的学习可能是合格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东西必须要去学。”

　　不过，对于跳水，田亮依然有梦想。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响，推广跳水运动。田亮在西安的跳水学校开办不到一年时间，就有100多名孩子慕名而来。田校长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吸收更多的学生，而是如何完善学校，让它变得更专业。

　　记者让田亮描述一下如今的生活状态，他想了想，说：“我觉得是刚准备起跳吧。如果路途是十米，我刚刚走到四米的位置，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