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尼专访：我只想做罗纳尔多 逼走他不是我的错

　　只在乎禁区的尺寸他孤僻，不喜欢原谅自己，错过进球时的痛苦远大于进球后的快感。他低调，不喜欢豪宅，却始终牢记禁区的尺寸。这就是范尼，一个只对球门感兴趣的男人。

一个朴实无华的射手王，他似乎永不属于喧嚣浮华的马德里

　　特约撰稿人 西班牙塞尔电台Diego Rodrigueez 图 Diego Rodrigueez

　　2006年夏季，皇马俱乐部的卡尔德隆用卡卡、罗本的名字赢得了竞选，结果两个人都没有来。卡尔德隆对自己的竞技顾问葡萄牙（人名，又译波图加尔）十分不满。后者说这些人让你赢了竞选已经足矣，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是，谁能够让你夺得西班牙联赛冠军。

　　葡萄牙因为获得了桑坦德俱乐部的合同，离开了卡尔德隆，米亚托维奇接替了这一位置，塞尔维亚人提出收购范尼，卡尔德隆对荷兰人的年龄有些疑惑，打电话给葡萄牙，后者的回答是：“主席先生，如果有签约范尼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他不但能够取代罗尼，而且能够让你获得冠军。”卡尔德隆这才下了决心。十个月过后，卡尔德隆回复葡萄牙：“你掌握着所有的道理，回来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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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6月17日，马德里西贝雷斯广场上空的烟花照亮了一张张英雄的面孔，劳尔以队长之尊登上牵引机，为丰收女神束装挂饰，50万人呼唤着劳尔的名字。贝克汉姆早早就系上了美国俱乐部的围巾，生怕让云集两侧的人群忘记了这是一个分手的日子，如此换来的是“大卫，大卫”的阵阵声潮。已经退出国家队的卡洛斯，故意背着巴西国旗招摇而过，在更多移民球迷的疯狂声中，他自己恐怕都忘记了未来的目的地是土耳其。

　　只有一个人，一个在2006－2007赛季为皇家马德里射进了35％进球的人，收敛着所有的激情。范尼的17号战袍原本就不怎么醒目，加上一副始终忧郁的神情，人们很容易遗忘这位不是9号的西甲第一射手，也是本赛季皇家马德里夺冠的关键所在。范尼像极了巴斯滕，想进球太多了，便忘记了居功，忘记了荣誉，忘记了人性中的许多自然元素。在这个夸张的夜晚，赞誉中，范尼远离了禁区，好像总是有些躲闪。

　　SI体育画报：你似乎总是很低调，这是一位前锋应该具备的个性吗？

    范尼：我不知道别的前锋总在想什么，我总是在为那些没有射进的球遗憾，总在想如果改变一下角度，如果对方门将的判断不是这样等等。我明白世界上任何一名前锋的射门失误率总是高于命中率，但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所以养成了今天这样的性格。

　　SI体育画报：也就是说很容易忘记自己的那些进球？

    范尼：是这样，就我而言，不进球的痛苦要比进球的快乐来得剧烈，所以我的痛苦要多一些。

　　SI体育画报：巴斯滕（国家队主教练）是否也是这样（容易忘记），你们之间是否因为缺少沟通才有距离？

    范尼：我觉得一名前锋唯一应该做好的事情就是进球，我能够做好，为什么需要沟通呢。

　　SI体育画报 超越罗纳尔多是不是太简单了？

    范尼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罗纳尔多是一位杰出的前锋，在一段时间里，我只想做罗纳尔多。

　　SI体育画报 那么因为你而让他失去了位置，是否有些不安？

    范尼 的确有过，但是我知道明天还会有别人让我失去位置。

　　SI体育画报 什么才能让范尼兴奋和开心？

    范尼 比赛，进球场和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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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所有皇家马德里的大腕们不同，范尼加盟皇家马德里后，没有让俱乐部过多操持自己的私人事务，也没有光顾专门为富人提供服务的中介，而是请了一位荷兰旧识，名叫大卫的记者朋友给予帮助。大卫第一次去见范尼，范尼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否负责皇家马德里的报道”，对方完全否认，并称报社也没有这种打算，范尼放心了，不过还是继续叮嘱“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不能给你新闻”。

　　两个月过去了，一位写名人杂志专栏的人找到大卫，希望能够透露一下范尼的明星生活，大卫拒绝了，不过他没有忘了提醒这位同行：“算了吧，你最好继续去挖掘贝克汉姆，范尼的生活模式与你我差不多。”马德里正北部的莫拉雷哈是出名的富人区，皇家马德里大部分球员都居住在这里，贝克汉姆的豪宅最为显眼，罗纳尔多的也不逊色。大卫带范尼也来这里“视察”过，范尼没有下车，他说他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否则会忘记了禁区的狭窄和尺寸。

　　最终，范尼在马德里东北部的阿斯图利亚大街为自己和家人找到了一个实用、明亮，一点都不招摇的家居。住所中最大的空间是厨房。除了这座普通的住所，范尼使用的汽车总是俱乐部提供的奥迪Q7，一家专门为明星提供豪华车辆，分文不取的中介在范尼那里一无所获，荷兰人说，我是穿短裤背心工作的人，不需要很多辅助工具。

　　SI体育画报 范尼是一位模范丈夫吗？

    范尼 我想我是的，至少我的妻子这样认为。需要说明的是，做一名好丈夫的前提，一定是有一名好的妻子。

　　SI体育画报 既然拥有如此好的妻子，为什么不给她一份奢华？

    范尼 我有所有男人的虚荣心，我很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家人生活得绚丽。但是，我和我妻子都认定，这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奢侈。荷兰是一个很小的国家，我们从小就被灌输勤俭，这么多年习惯了。说实话，我不是特别喜欢伦敦的消费方式，我太太也是如此。

　　SI体育画报 马德里有另外一种消费，皇马不少球员十分适应，范尼呢？

    范尼 我不能适应，我的不少队友都邀请过我，我均回绝了。那些地方太嘈杂，太吵，太容易让人麻痹。

　　SI体育画报 那么你赚这么多欧元做什么呢？

    范尼 我不知道自己赚得算多还是算少，但是，我必须要留出一部分，我和我的妻子在南非有一个承诺，我们不能将钱都花光。

　　SI体育画报 与慈善有关？

    范尼 我不会说出来的。

　　SI体育画报 有没有队友到你家做客？

    范尼 没有，我家很小。只有一次贝克汉姆将车停在楼下等我，结果围了很多人，从那以后，我就不让他来了。

　　SI体育画报 听说你住的小区都是知识分子，他们认识你吗？

    范尼 是的，可能他们对于足球并非十分热衷，大多数都不认识我。加上我穿衣随便，不少人以为我是小区的工作人员。有一次，一位妇女让我帮助她搬一个箱子，事后她告诉了物业负责人，并希望转付给我小费。这位负责人拼命向我妻子解释，说那个女人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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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兰是欧洲海拔最低的国度，就像所有荷兰人一样，范尼从小就知道有朝一日必须走出低域，走向高处，继而走向世界。虽然范尼同样生长在足球圣地，同样沐浴在橙色之中，但是埃因霍温的底色很早就让他远离荷兰足球的主流阶层。

　　尽管荷兰有很多人不屑克鲁伊夫的狂妄，但是阿贾克斯系统的强大影响力还是让这位荷兰球王具备了超出人们想象的魅力。像范尼这样，一位很难得到克鲁伊夫认可的球星步履总是有些艰难。特别是那些绕过巴塞罗那，投奔皇家马德里的人。

　　由于这个特定的环境， 范尼在荷兰球员中显得非常孤独，孤独中又格外自强。还是同样的原因，造就了一个无比全面、不留任何范尼特色的进球手。回顾范尼在曼联的每一次射门、皇马的每一粒进球，都不像巴斯滕那么优雅， 罗马里奥那么漫不经心，罗纳尔多那么有所选择。但他的射门足以带来冠军。在与命运的抗争中，范尼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哪怕根本就没有形成射门的条件。

　　范尼也曾经想走克鲁伊维特的巴萨道路，在一个被橙色彻底洗礼和浸染的城市里，找到一个比英伦多一些的机会。然而，来自皇家马德里的盛情彻底结束了这个童年的期盼，相反，范尼知道自己走上的还是一条与诺坎普彻底绝缘、与荷兰教父克鲁伊夫站在对立面的道路。

　　世界上没有多少前锋愿意加盟一家有罗纳尔多的球队（跟外星人竞争主力位置是需要足够勇气的），更没多少人愿意在拥有了足坛不错的评价之后，穿上一件象征非主力地位的17号球衣。范尼这样做了，因为他不想让巴斯滕的疑惑继续加剧，不想让克鲁伊夫的专栏里永远缺少对埃因霍温人的认同，他要做一名真正与罗纳尔多换位的人。

　　一个赛季还没有结束，罗纳尔多就走了，表面上，这一切都源于卡佩罗的严酷，事实上，范尼给卡佩罗建立的强烈自信才是故事的由来。25粒进球，最终的夺冠，克鲁伊夫总算认可了这位同胞，球王的定义是一个叫范尼的荷兰人击败了另一个叫里杰卡尔德的荷兰人。

他太低调了，也难免被误认为小区的工作人员。。。

　　SI体育画报 在埃因霍温真正出道，对于你而言是不是意味着多一份艰辛？

    范尼 恰恰相反，正是埃因霍温高度的国际声誉，以及良好的竞技体系才打造了我，打造了无数成功者。我时刻都会为自己“出身”埃因霍温感到骄傲，埃因霍温青年球员在世界领域的成就，也会让更多有抱负的球员加盟。

　　SI体育画报 荷兰的大多数著名球员都有加盟其他联赛的经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范尼 不仅仅是足球，荷兰太小了，发展空间毕竟有限，可以说所有领域的荷兰人都会在年轻时出去闯一闯。

　　SI体育画报 离开如此美妙的国度，到外面是否感到不适？

    范尼 我没有这样的感觉，唯一的不适只会因为不被承认。

　　SI体育画报 那么范尼没有不适了？

　　范尼 基本没有，包括在曼联的后期。

　　SI体育画报 怎么会想到与罗纳尔多争同一个位置？

　　范尼 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希望能够与他一起进攻，他也出自埃因霍温，也讲荷兰语。

　　SI体育画报 但是他最后还是走了，与你没有关系吗？

　　范尼 可能有一些吧，毕竟他不是与卡佩罗有什么私仇，而是卡佩罗不安排他首发，安排了我，仅此而已。

　　SI体育画报 克鲁伊夫对于皇马夺冠嗤之以鼻，对于巴斯滕一脉以外的人也是如此，你怎么看？

　　范尼 克鲁伊夫是荷兰足球的杰出代表，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已经不踢球了。至于说到歧视，我没有感受到。

　　SI体育画报 有一天还是会回到埃因霍温吗？范尼 这一点是绝对肯定的，唯一让我担忧的是他们还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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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7日，皇家马德里在等待了四年之后，重新获得了冠军。第二天，没有一张报纸将本赛季第一射手范尼的图片登进前三版，更不要说上封面了。范尼默默地笑了，他没有买当天的报纸。西甲一年的沧桑让他懂得，像皇马这样的俱乐部要比荷兰国家队还要复杂，主席要证明与冠军的关联，为了换取更大的职权。主帅要证明与奖杯的渊源，因为想完成合同。人们要弘扬劳尔，怕辱没了伯纳乌的一杆旗帜，媒介要突出贝克汉姆、卡洛斯，因为再拍图片，成本会很昂贵。

　　范尼不需要这一切， 一年的职业纪录清楚地印刻在很多冷静人的脑际， 而且， 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有结论，范尼才是开启皇家马德里成功逆转的钥匙，他的每一粒进球构筑了皇马走向冠军的每一个台阶，他的每一次贡献都像他人一样那么普通，那么实用，那么容易让人忘记，那么无法磨灭。

　　☐ 译 冯鲁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