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高校田径运动会落幕 鱼和熊掌该如何兼得

　　大学也能出高水平的运动员、也能办高水平的运动队，这在二十年前的中国还只是个大胆的设想，如今已成为很常见的事实。北航男排一直是中国男排甲级联赛中的一员，北理工足球队是这两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而更适合在大学开展的田径中高手就更多了，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的刘翔、清华大学研究生胡凯……都是世界冠军和全国冠军。

　　作为连接体育运动金字塔塔尖和底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连接和纽带，现在的大学体育水平的两端非常清晰地显示出了这种特点。以刚结束的北京市高校田径运动会为例，甲组比赛成绩非常接近于全国最好成绩，非“常人”所能企及；乙组、丙组则非常接近于草根和普及的程度，差不多人人皆可触及。甲组和乙组、丙组之间有个清晰的鸿沟，而对于大学体育、田径来说，如何缩小和越过这个沟，是一个既能提高普及、又能促进更高的问题。与此同时，如何让高水平大学生运动员在保持和提高运动成绩的同时提高学习成绩，如何让学习好的大学生运动员在保持和提高学习成绩的同时提高运动成绩？做到智力和体力的全面平衡发展，是未来摆在大学体育面前的一个长远任务。

　　5月19、20日两天，记者采访了在北京邮电大学举办的这届运动会，发现了诸多令人兴奋的亮点，以及值得担心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两大特色：项目齐全 成绩突出

　　共有58所高校的约1300名运动员参加了比赛，除了男女马拉松和公路竞走外，比赛包括了女子3000米障碍、女子撑竿跳、20000米竞走等男23项、女21项的所有场地项目。其中甲组的许多项目成绩都达到或接近了全国最高水平。如男子百米第一名10秒28、第二名10秒34，200米21秒28，400米46秒63（破1999年47秒4的纪录），110米栏13秒63（破1998年13秒6的纪录），4×100米接力40秒45（破1996年40秒56的纪录），跳高2米14，跳远7米52（国家队队员张晓磊），三级跳16米17（破1998年16米02的纪录）；女子100米12秒16，5000米15分26秒41（破2003年16分40秒31的纪录），跳高1.81米，三级跳远13.49米；男子乙组也有几项好成绩，男子百米10秒96，男子跳高2.10米等。

　　至今为止，这个富有传统的比赛除文革期间停办了几年，一直每年一次雷打不动，共举办了45届。2003年春虽因发生非典没能按时举办，但还是于10月改为秋季补办。比赛显示出了很高的组织水平，每项比赛结束后几分钟内，成绩即准确无误的通过电脑系统和发布系统公布，与最高水平的全国和国际比赛相差无几。比赛结束后第二天，记者便从北京大体联田径分会秘书长、首都师范大学的刘玉友老师那收到了一份非常完整的成绩统计，各种数据一应俱全。高校组织比赛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教练队员人才成堆，有场地设施，有高水平的裁判队伍，软硬件都很过硬。

　　两个冠军：大学生运动员的两极

　　记者分别采访了两位冠军。一个是男子丙组跳高冠军、北京警察学院的陈旭，一个是男子甲组100米、200米冠军、北京体育大学的张培萌。他俩的体育成绩和学习状况差不多就是大学生运动员两个“极端”的缩影和代表。

　　陈旭，20岁，1.80米，跳高成绩1.94米。初中在海淀体校练习过跳高，成绩为1.86米,高中为准备高考基本没练。2006年考入北京警察学院，入校后跳过1.90米。为准备这次运动会，练了一个月的体能，两个星期的专项。陈旭还参加了110米栏的比赛，成绩为20秒25，第七。100米跑测验11秒8，立定跳远2.8米。

　　张培萌，20岁，1.86米,100米成绩10.28米，200米成绩21秒28。初中就读于北京222中，高中入选北京田径队。2006年保送北京体育大学运动系，学习运动创伤。张培萌入学前参加过多次国际田径比赛，中加、中韩友谊赛，还赴美训练过，入学后比赛仍然很多，下午的课基本上不了。张培萌的父母都是大学教育工作者，他初中时学习很不错，他估计若参加高考能考300分左右。张培萌说他很喜欢上网、学外语，希望将来能做个体育记者。

　　一个是“纯业余”、一点都不耽误学习，但仍然可以提高运动比赛成绩；一个是“半专业”，运动成绩很有前途。但经常被耽误学习、希望有更多时间学习。两个冠军学生也代表了大学生运动员很有代表性的两极。

　　两个教练：大学生教练员的两极

　　朱海明，陈旭的教练。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体育系，运动成绩三级跳13.50米。北京警察学院主要培养刑警，入学考试分数线为男生470分，女生520分。朱海明负责跳跃教练，北京警察学院已连续三年蝉联了男子丙组跳高冠军，前两年成绩分别是1.90米、1.92米。一所普通的高校，“因陋就简”，成绩逐年提高，而且陈旭才大一，显然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

　　李庆，张培萌的教练。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后留学德国哥廷根大学，获体育博士学位，清华大学体育教研室教授。由于国家田径队目前没有常设的短跑组，李庆所带的胡凯（因伤没参加此次比赛）、张培萌的清华男子短跑队实际上代表了国内短跑的最高水平。

　　张培萌原来的专项是200米，原来的100米成绩只有10秒53，从师李庆后他参加了今年全国室内赛的60米跑，结果跑出了6秒63，距胡凯保持的6秒61的全国纪录只有0.02秒，兼跑100米后很快跑出了10秒28。从年龄上看，只有20岁的张培萌比胡凯更有前途。

　　李庆也曾做过短跑运动员，当时成绩为10秒7。留学德国后，他对短跑理论有了新的心得，目前他在清华大学带体育教育研究生的同时，也把他对短跑的实践和理论运用在清华大学的短跑队身上，并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在接受采访时，李庆非常强调大学生运动员学习和理论水平对提高成绩的重要性。他说，像胡凯那样高考580多分的大学生，理解力非常强。胡凯考入清华时的成绩为10秒7（电计时约10秒83左右），后提高到10秒27，除了教练的对症下药、因材施教外，他自己的领悟和理解也是重要的方面。作为大学体育教授，李庆对他带的学生和整个中国短跑都充满了信心。

　　一个是“手里”只有有些运动基础、甚至几乎没有基础的普通大学生运动员的教练，自己的运动成绩和理论水平都不太高；一个是拥有丰富的优秀大学生运动员资源的教练，自身也有过优秀的运动成绩和实践、又有先进的理论作指导，两个教练都让自己的学生的运动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两个冠军教练也代表了大学生教练员的两极。

　　两大对手：清华不再一枝独秀

　　像中国许多事情有三一样，这届运动会的甲、乙、丙三个组的第一集团都是三强争霸。甲组总分前三名是清华、科大、北大，丙组前三名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警察学院、北京京北职业技术学院，乙组前三名是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北京农学院、北京邮电大学。清华大学由于建立高水平田径队时间早、起点高，所以往届历来是一枝独秀，但今年科大和北大强势崛起，清华拥有了两大对手。最后团体总分清华341、科大317、北大305.5，已是相差无几，而且女子团体总分科大、北大分列前两名，男子总分科大和北大平分，竞争非常激烈，清华胜出主要靠他们男女短跑和两个接力的专项集体优势。而且，甲组比赛现逐渐形成了不同学校不同项目的传统优势，比如石油化工大学的女子中长跑，林业大学的男女全能优势。

　　丙组女子组前三名和男子前三名是完全不同的学校，最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193分、北京警察学院183分，他们靠在男子组取得的巨大优势获得前两名，北京现代职业技术学院靠在女子组取得的优势获第三，168分。甲组丙组的前三名都与第四名拉开了较大的距离。

　　乙组女子组的情况是明显的三强，北京联合大学、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和北京农学院之间的差距分别只有5分和7分，但建筑工程学院男子的强大优势让他们总分上形成了领先第二名农学院67分的优势，农学院又领先了第三名邮电大学62分，从第四到第14的差距几乎是以10分之差平均分布。

　　一枝独秀属独孤求败，不符合体育精神，两强争霸可以互相促进更快更高更强，三足鼎立就成精彩纷呈了，而交替领先、交错领先就是百花齐放了。

　　两大问题：观赏性低 分组有漏洞

　　一是观赏性低、观众太少。记者共采访了两天的比赛，包括有开闭幕式的最后一天。连最后一天有男女百米决赛和4×100米接力决赛等项目，观众都很少，只有与参赛有关的学校的为数不多的观众。很少有家长、亲属、同学、记者等“纯”观众，记者在开幕式结束后的主席台上看到了某大学的一个英国外教，他倒是纯因为兴趣前来观看，并很欣赏比赛。而举办比赛的北京邮电大学体育场外有很多在休闲的学生，却几乎没人来看比赛。

　　据记者观察，比赛观赏性低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时间拉的太长，共四天，而且由于比赛场地是人造草皮，所以标枪、链球、铁饼等田赛项目都不得不单独在另外的地点举行。这样，在一段时间里场地上进行的项目很少，再加上场地只有一个不遮阳的看台，另一边就是大街，用铁丝网隔着。实际上一个高水平的比赛，观众反而远不如一个学校比赛的观众多。

　　二是分组存在漏洞。比赛分为甲、乙、丙三个组。甲组为有高水平运动队的学校，有清华、北大、科大、北航、北体大等29个学校；乙组为学生人数在6000人以上的学校，有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北京农学院、北京政法大学、北京联合大学等16个学校；丙组为学生人数在6000人以下的学校，有外交学院、青年政治学院，公安大学、北京语言大学、北外等学校。

　　如此分组使得像清华、科大和北大获得甲组前三名的学校，分别派出了50、40和46人的队伍，而其他学校虽然被分在甲组，但可能因为其专项不是田径，所以像地质大学、民族大学和财经大学只派出了3名运动员参赛，最后一分未得（排在甲组男子最后一名的是拥有体育系的首都体育师范学院，他们以只得1分的成绩名列第15名）。而这些学校的普通大学生同时也失去了参加乙组或丙组比赛的资格，而这些学校的学生很有可能会在乙组或丙组获得好成绩，但这种分组实际上剥夺了他们参加比赛的可能。

　　不仅如此，以学生人数的多少分成乙组、丙组后，两个前8名的决赛实际上削弱了比赛的竞争和激烈程度。即：丙组某些项目的第一，往往可以排在乙组的前三名，但丙组的第一名却没有机会与乙组的前几名同场竞技，这既减弱了相同水平运动员之间的竞争，也影响了比赛的观赏性；同时产生的另一个副作用是，乙组和丙组的最后一名、倒数第二名的成绩非常差。如乙组男子三级跳的第8名成绩是12.52米、男子丙组第8名12.34米,都不如甲组女子第7名的12.82米。成绩最差的当属女子乙组跳高，第7名1.30米,第8名1.20米。男子丙组十项全能，只有6人完成比赛，第6名2735分。若甲组的普通大学生可以参赛，乙组、丙组不按人数分，提高及格赛的标准，或增加预赛的轮次，普通组各项比赛的成绩都会大大提高。

　　两点期望：运动成绩好 学习也要好

　　比赛的组织者也清楚地认识到了问题所在。刘玉友表示，与大学生篮球联赛相比，大学生田径还很受冷落，缺少媒体的关注、企业的赞助，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大学田径运动的发展。他希望接下来社会各界，包括国家和各级教委、媒体等能给予更大力度的关注和支持。具体到现行的分组方式和比赛时间过长、地点分散的问题，刘玉友表示将寻求更公平、更合理的方法加以解决。

　　从记者的角度观察，甲组和乙组丙组之间有些像鸿沟般的差距亟须缩小，因为一个真正合理的结构是塔尖下面越来越大，中间不应该有断档；而同时，甲组高水平和较高水平的大学生运动员的学习与普通大学生运动员之间也有一个鸿沟般的差距和断档，同样亟须填补。

　　体育运动成绩好，同时又学习好的榜样是胡凯，据与胡凯一起跟李庆训练的张培萌说，已是物理系研究生的胡凯英语很流利，出国比赛与外国运动员和媒体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但这样的大学生，在目前甲组的高水平运动员中还不够多，希望整个大学生运动员中能有更多像胡凯这样的全面发展的人才。

　　更高、更快、更强，还有更知识、更文化、更全面，鱼和熊掌兼得，这才是大学体育教育的方向。 本报记者 周继明 张昕 本版照片 赵京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