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从失败到离开 朱广沪不足以承载中国足球

　　本版撰稿／特派记者陈敏

　　上周三21:30，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比赛的上半场刚刚结束；24小时后的21:30，中国队已经上了大巴从王子酒店出发前往吉隆坡国际机场。即使没有看比赛的人或者不知道那场比赛结果的人，也能够从这24小时前后的因果中找出答案——下半场的那45分钟，中国队败了，而且是溃败。

　　朱广沪(朱广沪新闻,朱广沪说吧)的这45分钟，可能是他执教国家队生涯最后的45分钟。大部分国家队教练的最后一场比赛，都是以失败告终的。朱广沪的前任阿里·哈恩属于“少数派”，只是他赢了一场赢得还不够的比赛，然而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输了一场不该输的比赛。

　　周四晚上看到老朱的时候，他眼睛有些红肿，而根据球员反映，老朱在这24小时内基本上是“废寝忘食”。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把中国队带入27年以来参加亚洲杯的成绩新低，但毕竟也是一个凡人，一个已经接近花甲的中年人，尽管他说“我不累”。这24小时，肯定将是他生命中最深刻的24小时之一……

　　22:32 7月18日　第一个离开

　　比赛结束了，大的记分牌上大大的数字0:3。

　　科威特主裁判的终场哨响，对于朱广沪而言是一种解脱。如果说此前的第一个失球，他还有心思伴随着焦虑来布置进攻战术的话，那么在第二个球之后，他已经面无表情。只是回过身来，拍一拍替补席上的顶棚。中国队没有“神奇n分钟”的传统，老朱基本上放弃了，球队也基本上放弃了。当最终被对方打进第三个球的时候，老朱只是呆呆地站在场边，什么也没有说。

　　比赛结束，朱广沪和对方主教练礼节性地握手，然后迅速进入通道离开球场。他已经没有气力来招呼他的球员，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有权利和威信来招呼这些球员。他去休息室看被撞成脑震荡的韩鹏。这是他最后的工作，带出一支羸弱的国家队可以，但是不能够让任何一个球员变得羸弱。

　　22:50 7月18日　不提辞职

　　新闻发布会，当朱广沪迈入发布厅的时候，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脸上的疲惫，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很抱歉……”

　　谁都能够猜到他这番说话的主要梗概，只是，大家都在等，他在这个新闻发布厅内，面对着直播的摄像机、面对着打字如飞的记者，亲口宣布“我辞职”。

　　但是，这个绝对的头条新闻并没有出现。老朱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说“回去总结、自然有一个结果”。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并不含糊——他不会主动提出辞职，尽管在亚洲杯前夸下海口，但是口说无凭。

　　走下电梯的时候，老朱只是一个劲地“抱歉”和“感谢”。他应该知道，这个夜不会平静。

　　2:00 7月19日 “请勿打扰”

　　从沙阿兰球场到王子酒店有50公里的路程，深夜的交通空旷，仅仅20分钟，国家队的大巴就抵达王子酒店。据一位国脚描述，大巴内很安静，这种气氛令人窒息，连自己的咳嗽也不得不压低声音。从这一刻开始，住在王子酒店的国家队成为了“名不正言不顺”。在酒店，从距离更近的Bukit Jalil凯旋而归的伊朗人三三两两地开始在大厅闲聊。两队擦肩而过，不知道说什么——这并不仅仅是语言不同的问题。

　　一到17楼，朱广沪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指示“请勿打扰”。

　　晚饭时间，但是朱广沪显然没有心情。在王子酒店的几天，老朱很少前往餐厅和球员们共进餐，他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助理教练李树斌和守门员教练徐弢来到朱广沪房间，给他送晚饭，却未能敲开朱广沪的房门。10分钟后，足协专职副主席谢亚龙(谢亚龙新闻,谢亚龙说吧)亲自来敲老朱的房门，又是敲了半天不开门，这位领导一边敲一边叫，但是里面静悄悄的，但谁都知道老朱就在里面。

　　4:30 7月19日　闭关对话

　　凌晨2:30，老朱开门了，然后他前往谢亚龙的房间，开始闭关对话。谁都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但是谁都清楚这个谈话的大概内容。因为就在距离新闻发布会后的23.5小时，老朱终于间接承认——“（带队冲击南非世界杯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他是以一个更加疲惫的样子从谢亚龙的房间里出来，然后走向自己的1717房间。斜挎着包、手里还抱着一对文件，看到自己房间门口那些坐在地上的记者，这位绅士一般的教练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今天晚上一个采访也不接受！”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摔门，随后里面传来摔文件和包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这个时候，入夏的吉隆坡已经逐渐迎来黎明，酒店外面已经开始有鸟鸣声。这已经是告别的一天了。

　　5:00-20:30 7月19日　“请勿打扰”

　　没有人再等待老朱，即使在比赛成绩好的时候，他也很少出来，跟不要说现在。

　　中餐时间和晚餐时间，有人礼节性地去敲1717房间的门，但这仅仅是走一个程序。这个房间的主人没有反应，他只是等着回家。

　　21:00 7月19日　coach in coach

　　球员坐大巴（coach）前往机场，而朱广沪这位coach则已经承载不了中国足球了。

　　半个小时之前，大厅里面就有着很多身着红色T恤的伊朗队球员。很多人分析，这恐怕就是中伊足球差距的根源之一，人家是散养，我们是圈养。

　　八点半的时候，球队的后勤人员已经和包裹行李一起驱车前往机场，一些中国媒体人员也开始撤了。更多的一些媒体等待王子酒店的大堂，等的就是国家队主教练的临别感言。

　　九点差十分的时候，眼尖的人在一部电梯口看到了身着黑装的朱广沪，提着一个黑色电脑包。一堆人围上来，开始发问，问题很尖锐，老朱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不过他还是说了——“我说过的话，我会承担起来”。这句话，相当于认可了“辞职”。虽然这是一位败军之帅，但是在这个时刻，最难受的显然是当事人本人。不少媒体人员还是上前安慰老朱，“一路顺风”。

　　朱广沪故作轻松地上了大巴，此前只有毛剑卿和周海滨(周海滨博客,周海滨新闻,周海滨说吧)上了车，车上基本上还是空的。老朱的上车，让闪光灯一下子汇聚到大巴前。上下前后左右，一个劲地通拍，对于闪光灯，他已经有些麻木了。随后上车的每个球员，都和老朱握手打了个招呼。只有一位姗姗来迟的防守性球员上车的时候，两人有些形同陌路，都只是用余光瞟了一下对方。信任已经没有了，最后一丝余情也没有了。

　　车上很沉默，只有外面的闪光灯热闹。大部分人都在听歌、或者看书，李铁(李铁博客,李铁新闻,李铁说吧)看着窗外的相机自顾自地吹着头发。没有人和老朱多说什么，在这个成网败寇的时候，人和人之间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伊朗队的大巴启动，他们是去Bukit Jalil球场进行训练。如果王栋那个球能够打在横梁下沿弹进球门，这天晚上的训练安排应该是属于中国队的——但是，从来就没有“如果”。

　　大巴启动，朱广沪和下面的闪光灯挥挥手作最后的告别。“我不会离开足球。”所以，作为将来时的“前国家队主教练”，老朱迟早还会和这些闪光灯打上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