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现在,我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汤和平说,脸上却是平静和坚毅。儿子汤淼从叱咤赛场的排球国手,一夜之间成了病榻上的重伤号,汤和平痛在心里,在汤淼面前表现的是一如从前的从容。
从汤淼受伤的那一刻起,他的父母、他身边的亲人,还有更多更多的人,都将照顾他作为了自己生活的中心。
“从汤淼出事到现在,半年了,我大概只回家过一次。”父亲汤和平说,“家里养的花啊鱼啊估计都死得差不多了,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汤和平是一个很会打理家庭情调的人,以往每当汤淼放假回家,他和汤淼的继母总是一起烧一桌好菜,饭后继母坐在钢琴前弹上一曲,汤家父子俩则会聆听,然后促膝谈心。那种天伦之乐,如今却被搬到了汤淼的病床前。
汤淼去高压氧舱做治疗,汤和平坚持要跟着去,哪知道一进去就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实在无奈,他只有每天守在高压氧舱门口陪儿子;汤淼做电疗,汤和平每次都聚精会神地观察医生操作,有一次医生太忙迟到了,汤和平想自己尝试操作,又不敢拿儿子冒险,结果把电极接在自己身上,一下子被电得跳起来……
为了儿子,汤和平将自己收入上万的工作搁在一边,当汤淼前往北京,他寸步不离地守护,“现在其他什么我都不管,只要陪在儿子身边。”他说。
不仅是汤和平,汤淼的继母、他的伯父伯母都把医院当成了家,舍弃了原先平静规律的生活,只为了这个一直是全家骄傲的孩子。汤淼受伤后无法控制排泄,所以每次排便、擦身,都要继母和伯母两人帮忙。有一段时间汤淼在接受刮痧,都由他的家人来动手,他的伯母后来说:“每次我都下不了手,每次都像给他上酷刑一样,可小汤淼就是一声都不吭。”
在上海的日子,更多与汤淼素不相识的人也在为他付出。因为汤淼太高大,护理他意味着付出更多:两个年轻医生每天要为汤淼做理疗,每次帮他抬着腿做完运动又做按摩,两个小伙子总要出一身汗;而要将汤淼从特护病房送到高压氧舱,需要四个男护工一起抬,护工、加上特护病房配备的护士,一直都是24小时待命……
离开上海去北京前,汤和平对记者说:“有一天你要好好地写写医院里治疗和照顾汤淼的每一个人,汤淼能够恢复到这个程度,能够比预想情况好,全是他们的功劳。”
汤淼是个非常懂事的年轻人,躺在病榻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心思澄明,“现在这样虽然很痛苦,但我已经不再是为我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每一个爱我的人。”当家人不在面前,他悄悄说道。
无法走上球场,可他保留了球场上的习惯,自觉地给自己订标准、做训练。瑞金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时不时地会响起喧闹的美国嘻哈音乐,那是汤淼最喜欢的曲风,上海男排在训练热身时,总喜欢来点这样的背景音乐,现在汤淼依然伴随着这样的节奏,困难地挥舞着手臂做练习。
“那种吃力的样子,比从前在排球场上还要辛苦,但汤淼自己不放弃,他一定要坚持练下去。”汤和平很是欣慰,在这场与伤病、与自己的战斗中,他的儿子不当逃兵。“现在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如果自己不做点事情,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汤淼自己这样解释道,比起最初度过危险期时的惊心动魄,现在性命无虞但面临漫长的恢复期,更需要勇气和毅力。
“对于像他这样的重症伤员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意志力。”汤淼在瑞金医院的主治医师陈大夫说,他是急诊部的主任医师,见多了生死搏斗的病例,“自己有没有求生的意志,有没有要好起来的意志,有时候甚至要超过医生和仪器的作用。像汤淼这样自己有强烈的恢复意愿的,奇迹往往会发生在这样的病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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