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外交当事人广州重逢 李富荣忆往昔透露内幕

　　1971年4月，中国长城第一次登上美国《时代周刊》杂志封面。封面右上角写着“第一张彩色照片：美国人在北京”。多年后，中国热播了一部电视剧名叫《北京人在纽约》。

　　那是一张美国乒乓球运动员在长城的合影，照片上的人们有幸成了历史的见证。

那是一道凝重的大门，为了开启它，中美两国整整经历了一代人的光阴。37年后，照片上的一些人再次回到中国，当年美国乒协的副主席蒂姆·博甘，如今已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77岁的他昨天意味深长地说，当年的他没想到还会如此频繁地来到中国。“和1971年相似的是，明天我将离开广州前往北京，依然还会下榻在北京新侨饭店。一样的旅途，一样的朋友，中美之间的那座桥梁，早就存在，也将永远存在。”博甘动情地说道。

　　李富荣：去美国前心里直嘀咕

　　本报记者邹晔广州报道

　　1972年，中国队出访美国时，包括李富荣在内的很多成员，都是存有顾虑的。

　　“我记得那次访问还没开始，当时我们还在加拿大，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就派了一架‘友谊飞剪’专机到加拿大，机身上写着欢迎的标语，并且还插上了中美两国国旗。当时中美两国还没建交，一支乒乓球队的访问能受到如此重视，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美国人民对我们的欢迎。”李富荣回忆说。

　　但36年前，当李富荣踏上出访的旅程时，却是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之前确实有些紧张。因为看报道说，在美国老百姓人人都能持有手枪。因为当时和美国没有交往，也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嘀咕，这次去会不会有什么事，能不能回得来？事实证明，美国人民不是用枪，而是用笑脸欢迎了我们。”

　　1972年4月，尼克松总统在白宫玫瑰园的草坪上对中国乒乓球代表团致欢迎词。随后，在邀请中国乒乓球运动员走进白宫时，尼克松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美国乒乓球队。一名队员站出来问：“总统先生，您不知道我们也在这里吗？”尼克松看了看，回答说：“我确实不知道。”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受到的高规格礼遇，让美国队队员羡慕到嫉妒。

　　洋为中用 我就是那个“洋”

　　本报记者邹晔广州报道

　　1971年美国乒乓球队访华时，博甘和他的队友们需要先飞往香港，然后由香港进入深圳、广州，随后又前往北京、上海。当年40岁的博甘是美国乒乓球协会副主席，也是美国队的队员，同时还兼任《纽约时报》的特约记者。37年后，当飞机降落在广州新白云机场，出现在博甘眼前的广州，令这位已是77岁高龄的老者感慨万千。

　　在广州，77岁的博甘不仅见到了当年的老友李富荣，还与奥运会冠军乔红搭档，与徐寅生与美国队队员组成的配对，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混双比赛。一听说要再显伸手，身材严重发福的博甘二话不说，立刻脱下西装潇洒地抛到地上，卷起衣袖摩拳擦掌。那边，原本西装革履的徐寅生也脱下外套轻装上阵。前世界冠军男队教练刘国正临时客串起比赛裁判。与其说是裁判，刘国正更像是徐寅生的场外指导。见博甘与乔红先得一分，刘国正便忘了自己的职责，给徐寅生支起招来。“徐主席！发力，扣一个！”而这场跨世纪的比赛，最终由徐寅生一方获胜。

　　上世纪70年代的那段特殊经历，对蒂姆·博甘和他的朋友们而言，是终生难忘的。昨天临别前，博甘说：“毛主席说过，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我想我就是那个‘洋’。我们曾彼此获得过很多，更需要为对方奉献更多。”

　　“那时中国人看我们 简直像从外星来的”

　　1971年的中国，在蒂姆·博甘眼里是神秘而新奇的。很多现在看来是误解甚至有些滑稽的想法，如今回忆起来，连博甘自己也会忍不住捧腹。但能够登上长城，并且与周恩来总理合影，却是博甘想要珍藏一生的回忆。于是，在他撰写《美国乒乓球历史》一书时，博甘特别选择了庄则栋和美国选手科恩交换礼物的照片作为封面。那一历史性时刻，揭开了美国乒乓的新一页，也开创了中美两国的新篇章。

　　所有人都穿一样的颜色

　　“这里所有的人都穿着一样的颜色，绿色或灰色。中国人看我们，简直像从外星来的。”很多1971年访华的美国人，是这样表述当时的中国的。蒂姆·博甘回忆说：“当时中国的观众和队员对我们都非常友好。我知道，中国队是在让着我们。”而说起当时因为“搭错车”而促成“中美乒乓外交”的美国队队员科恩，博甘说起这位逝去的老友，还是充满感情。“那时的科恩，个性很张扬，比赛时喜欢在头上绑一根红头巾，把脚跷到桌上系鞋带，走路也总是虎虎生风，遇到场上的屏障总是跃过去，而不是跨过去。他活泼的个性，让中国人民都很喜欢他。”

　　那次访华，40岁的博甘已是美国乒协副主席，但即便这样，第一次来到中国还是让他见识了不少“新鲜事”。有一场比赛，所有观众都是军人。当时听说，如果哪片看台鼓掌声音不够大，现场射灯就会照过去。所以，现在的热烈气氛，至今还记忆深刻。”博甘说。

　　像害怕手枪一样害怕相机

　　最令博甘不解的是，“中国队到美国的第一站是底特律，我们向中国队赠送了宝丽莱的即拍相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礼物。我当时觉得，他们一定是像害怕手枪一样害怕相机这种东西。不过，等我1979年来到人民大会堂时，却发现中国人几乎人手一部相机。”博甘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所以，今天随便你们怎么闪，我都不怕。”而在场的摄影记者也十分配合地狂摁一通快门，引得现场一片笑声。

　　1971年的中国之行，让博甘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支钢笔。“当时有位负责外事的齐先生，就是他在北京给我发了那张外国记者证，可当我们在上海的时候，他突然从天而降，把一支钢笔送交给我，那是中国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忘在北京了，而他跑了上千里路就是为了把这支钢笔送还我。”为此，博甘回国后在《美国乒乓球历史》一书中专门用五页纸来阐述千里送钢笔的故事。

　　装修白宫 尼克松加乒乓台

　　此外，毛主席雕像也是令当年的美国代表团肃然起敬的。“我有一位队友，看到毛主席雕像后特别兴奋，招呼着随团的记者‘赶快拍照！赶快拍照！’他希望因此能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虽然封面是没登上，但终究还是出现在了杂志里。”是历史的选择，让他们成为了幸运的一代。

　　电影《阿甘正传》中，作为乒乓外交的使者，阿甘到中国参加了乒乓球比赛，并为中美建交立了功。但昨天，博甘“遗憾”地说：“那个是阿甘，我是博甘。但阿甘的命运，也与那个时代的美国息息相关。”博甘还透露，1975年，尼克松总统在装修白宫时，在桌球室里加了一张落袋式台球桌和一张乒乓球台，这和“乒乓外交”也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