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捷克人的欧锦赛是沉闷压抑的,但让捷克人由着性子走到最后,是礼崩乐坏。
捷克人是一段和弦里的变奏、一桌大餐里的芥末、一簇点燃柴堆的火种、一个集团军里的普通士兵。必须承认,作为士兵的捷克人是讨人喜欢的,有勇气够生猛也有牺牲精神,不过他们永远成不了长官,军衔差不多在下士之上、上士之下。
一般而言,捷克人特别讨长官的喜欢。那些注定要腆着肚子、昂着脑袋上台受勋的家伙,他们的“光荣荆棘路”上多半可以踩到捷克这块合格的垫脚石,于是玉全瓦碎——四年前的希腊人和两年前的意大利人。今天是土耳其人。
由土耳其人送捷克人回家,符合军营的法则。
恕我内心阴暗,我喜欢看捷克人小组出局的那一幕。看点不在于场面何等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也不在于当事人真的何等悲壮,而在于旁观者何等“深刻地误解”了当事人。当人们为“悲情的捷克人”唏嘘不已时,却忘了他们享誉世界的另一款称谓:波希米亚人。
小布尔乔亚去布拉格寻根,聆听哈维尔的演讲、探访昆德拉的故居,德沃夏克、斯美塔那。好吧,让我们把这一切对异邦的想象,暂且放下。告诉你,捷克人就是一群快乐的、不知老之将至的士兵。
布吕克纳老了四岁,他的弟子也齐刷刷地老了四岁,本届欧锦赛暗伏的主题却是拳怕少壮。所以,布吕克纳的球队无法如四年前那样,用顾头不顾腚的244把荷兰人打丢了魂。捷克人的体力仅能为他们的生猛支撑半场,剩下的45分钟,任由土耳其人一逞彪悍。
逆转是个必然。在注定的结局来临时,扬·科勒仰首望天、切赫匍匐于地,然而他们俩并非捷克人面对命运的正解。捷克人的姿态是蹲着,带着唏嘘、调侃。既然一切不可挽回,那就索性纵酒欢歌吧。
捷克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轻武器生产国,也生产世界上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士兵。他们的背影没有沉重,让人怀疑,他们制造武器根本不是为了战争,而纯粹是为了打猎。
瞧,好兵捷克的枪管上,挂着几只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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