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已成体育“门外客” 民间第一运动凸显尴尬

　　近日，关于麻将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新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据报道，由于我们动作偏慢，这项中国的古老益智游戏，很可能被日本人抢先注册。报道让大家突然关心起麻将，我们熟悉而又陌生的这一运动。既然围棋、象棋可以被称为体育项目，麻将自然也可以归入体育范畴。不过，围棋、象棋早已有了影响力很广的国内外大赛，可迄今为止，还不存在一个广为人知的权威麻将大赛。这是多么奇特的一个项目：它在中国具有极广泛的民间基础，被不少人称为国内“第一运动”，但它却没有“尖子生”，没有“职业选手”，没有正规比赛，俨然一个体育“门外客”。

  　在阳光下“搓麻”

　　□蔡嘉斌

　　麻将“蒙冤”已久。现如今，在不少人的辞典里，麻将就等同于赌博。有一个词叫做“卫生麻将”，言下之意，就是更多的麻将是“不那么卫生的”，是与赌博有染的。可叹的是，我们的老祖宗发明这种有趣健脑的游戏时，恐怕并不是想给后代子孙留下一个通行全国的赌具吧？存有顽固赌心之人，不这么赌，也要那么赌，麻将何罪之有，非得扛下这等恶名？

　　这种异化的过程，在各个领域里都有相似之处。赌徒或者背后的经营者们，看中的往往是那些最具魅力、最有影响力的项目。在目前的欧洲，赌博公司以威廉·希尔及BWIN两家行情最好，而他们一大半的业务，都来自于足球赌博。被牵扯进赌局的足球，又是多么无奈。足球从业者们本来只想靠精彩表现来正正当当地赚钱，却被八竿子打不着的局外人当成了赌博工具，他们是多么无辜。倘若是参与比赛的球员或裁判被扯入赌局中，更可能直接影响到比赛的公正性，让观众成为被愚弄的对象。将足球与麻将进行类比，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看清楚麻将的本来角色，人们喜欢的是足球而非赌球，同样，人们喜欢的是麻将而非用麻将来赌博。

　　我们呼唤可以在阳光下公开来打的麻将，那有助于我们体味这项益智运动本身的魅力，它涉及心理学、数学、逻辑学等方面，传递了古人的智慧和人生观，既是科学也是艺术。中国象棋给我们造出了“过河卒子”、“马后炮”、“马前卒”、“将军”等已经被大家熟悉的词汇；麻将在本土语文上也有贡献，你在如今的报纸和杂志上看到的这些词汇，都源于麻将：和了、清一色、一条龙、十三不靠……

　　在游戏规则上，中国各地略有差别，但在整体思路上却是一致的。无论你摸到多么差的一副牌，只要不放弃努力，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和牌，这无疑是健康的人生态度取向。打麻将过程中，拆牌是必经的一课，打哪张不打哪张，是一个很为难人的选择，有人凭感觉，有人凭经验，有人凭借对场上局势的判断，可一旦打出牌，就等于选择了一条路径，这条路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这与人生有多么大的相似性。与棋类游戏一样，麻将也存在进攻和防守两个方面，在争取自己和牌的同时，如何避免给别人“喂和”，其中大有学问。棋类运动多为一对一的攻防，麻将却要面临一对三的复杂局面，合纵与连横等手腕都派得上用场，军事家和外交家应该能从中得到启发。

　　■趣谈

　　纸上可闻麻将声

　　□早报记者蔡嘉斌

　　翻遍西方文学名著，你可能都找不到麻将的踪影，但一回到汉语世界，你就隐约能听到洗牌声了。中国古典文学第一名著《红楼梦》，就有王熙凤、薛姨妈和贾母一起打麻将的详细描写。生活在清朝康熙、雍正年间的曹雪芹能写出如此细节，至少说明麻将是在此之前就已经流传开来的，诞生于明万历年间的说法还是可信的。

　　到了20世纪上半叶，白话文革命之后，中国的文学作品越来越接近社会各阶层的生活状态。现当代小说中，钱钟书的《围城》对麻将的兴趣颇大，细想一下，前后至少有五处涉及麻将。第一处是方鸿渐坐着法国大邮轮回国，旅程超过一个月，船上的留学生们百无聊赖，纷纷打起麻将来，钱先生在此评论说：“麻将当然是国技，又听说最近在美国很流行，打起麻将，既可以缓解思乡之苦，又符合国际潮流。”第二处更有趣了，说的是给美国人当买办的张杰民觉得方鸿渐可以当女婿，安排他和女儿在家里见面，晚饭前，张太太邀方鸿渐打麻将，没想到牌技生疏的鸿渐牌运不错，赢得好多，到了吃饭时间，张太太连喊“吃饭了”，准备一个子儿不付的，方鸿渐心有不甘，及时叹息一句“我从来没赢过这么多钱”，让张太太“恍然大悟”，只好掏出荷包来算账，随后，相亲不成的鸿渐用这笔钱买了一件漂亮的皮外衣。

　　第三处是在方鸿渐、赵辛楣、李梅亭一行去三闾大学的路上，由于车票难买，李梅亭通过王美玉认识了侯营长，希望后者能想点办法，交际是在麻将桌上进行的，为了方便办事，李梅亭输给侯营长不少钱——在黄蜀芹导演的电视剧《围城》中，扮演李梅亭的葛优将那一幕演得相当精彩。第四处和第五处虽然没有直接的麻将场面，但都与之有关。第四处是在三闾大学里，在汪处厚的晚宴上，高校长、汪太太等人谈起了作为训导长的李梅亭要查师生打麻将的事情。第五处，则是汪处厚外出打麻将，赵辛楣邀请心仪的汪太太外出散步，被赶回来的老汪和高校长逮个正着。

　　五处麻将描写，让充满智趣的《围城》增色不少，有意思的是，如今人们说起打麻将，经常用的词恰好就是“围城”或者“修长城”。从小说中可以看出，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麻将在中国社会中的流行程度，从留学生、买办商人、贩夫走卒到大学教授，几乎都好这一“手”。令人遗憾的是，从文中可见，他们打的都不是“卫生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