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放弃不容易 金融危机下重庆力帆白皮书告白

　　降薪、裁员、退赛、解散……这些无疑都成了金融危机下世界体坛的关键词，原因很简单：就差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原本经济基础和职业化程度就相当薄弱的重庆体育自然也无法幸免，力帆貌似“停摆”，宗申，隆鑫等“摩帮”赛车难以为继，乒超康德依旧是降级大热门……

　　如何自救，何去何从？从今日起，本报陆续推出《金融危机下的重庆职业体育系列报道》，力图通过真实还原各项职业运动面临的困境，探讨“救亡”之路，共同挨过“寒冬”，迎来新春。

　　春光明媚，和风徐徐，江北洋河花市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咫尺之旁的力帆基地六层板式小楼在艳阳下渍迹斑驳，五年多的风吹雨打，当初那幢雅致的基地小楼已略显破旧。

　　俱乐部那扇大门已经拆掉，由于对面开发商卖房需要，为了打通从花市到洋河商城的通道，基地外已被“开膛破肚”，进出俱乐部的必经之道被切断。如今的洋河基地，俨如不折不扣的世外孤岛。

　　还有不到一周就将出战新赛季中超联赛的力帆，在所有人眼中，就像这样一座世外孤岛。在其他中超队伍轰轰烈烈地扩军备战时，无声无息，连续几个月貌似“停摆”的力帆似乎已被遗忘，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问：力帆，拿什么去打中超？

　　长久“停摆”？

　　沉默中的玄机

　　“街市依旧太平，流言不忍耳闻”，鲁迅的这句话是对这几个月来力帆上下的最佳写照。即便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但不管是俱乐部人员，还是教练队员，面对着迫在眉睫的中超，没人心里有底。

　　长久的沉默，意味着要么死亡，要么爆发，但所有人，不管是靠这支队伍生存，还是跟这支队伍已不沾边的人，都希望他能在沉默中爆发。就像实际上已经远离力帆好多年的重庆球迷协会会长王绪明所言，“这是自己的球队，谁都不想他死，这是起码的良心。”

　　已经苦苦支撑了这支队伍快9年的力帆似乎到了有心无力的地步，一位熟悉尹明善的知情人士言之凿凿的对本报说，“其实不能叫停摆，因为球队还在照常训练，上上下下都在正常运转，只不过接下来该怎么搞，上面还没有最后决定，现在的沉默不代表最后的放弃，只能说，这其中是有玄机的。”

　　金融危机，

　　伤神不伤身

　　从去年十月至今，力帆董事会高层对于这支队伍未来前途命运的三缄其口，迟迟未有动作的情况下，不得不让大多数人将金融危机与力帆的态度联系在一起。

　　这场金融危机对力帆的影响有多大？力帆高层自己也不讳言：不小。毕竟，力帆赢利支柱——摩托车出口在这场金融危机下受到很大冲击。“但对我们力帆来说，这场金融危机还动摇不了我们的根本，而且现在情况还在逐步回暖”，一位力帆高层信誓旦旦地说。

　　过去多年在行业内部，力帆都被视为树大根深，现金充盈的“老财式”企业。用某业内人士的话来说，力帆不像很多企业靠抵押贷款发展，他们资金的回笼很快，这样的企业抗风险能力很强。而且根据力帆官网的消息，去年下半年金融危机全面浸透中国前，力帆就完成了几千万美金的融资。“搞足球这点钱，我们还是给得起，我们之所以迟迟未动，主要是对这支队伍长远发展的一种迷茫，因为我们觉得多年来仅仅只靠我们力帆太累了……”某力帆高层话里有话的说。

　　种种迹象表明，力帆在未来计划上的彷徨迟疑，不是因为他们缺钱，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些心灰意冷了。“金融危机，对我们力帆来说没有伤身，但搞足球，我们现在确实很伤神了”，这位高层一声叹息。

　　外地求购？

　　尹明善说“不”

　　长时间的沉默和等待，力帆高层的意图究竟为何？一位知情人士打开天窗说了句亮话：“力帆主要是不想再继续独立支撑下去了，他们希望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

　　细心的人其实可以从去年底尹明善的一次表态中找到端倪，当时尹明善在让俱乐部对各家媒体的讲话中，明确表示中超力帆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

　　“要政策”三个字，在普通人心中似乎有些反感。因为不少人都认为，这些年力帆搞足球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最敏感的，就是洋河那块地。但事实上，这块地之于力帆只是一个概念而已。本报记者去年曾作了深入的采访了解，当年江北区政府将洋河这块两百多亩的土地支持给力帆，明确了是体育用地，只能用于体育事业的发展。因此，这些年力帆除了盖了自己的基地，然后就是一座商城，而且这座商城由于经营思路的问题，基本只能维持正常运转。

　　有人给力帆这些年搞足球算了一笔账，两次买球队，加上建基地和9年来的运营投入，力帆投入到足球上超过三个亿。力帆实际得到的是品牌的增值，但仅仅限于前几年足球火热时期。这两年在不少力帆高层眼里，足球不但成了不良资产，经济拖累，广告载体的功能也衍化为负效应，以至于前年力帆汽车某位负责人还拒绝力帆队免费为汽车作胸前广告的要求。

　　在力帆内部，要求甩掉足球这个包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一位力帆高层用“苦苦支撑”四个字形象地表达了力帆这几年的心路历程。“可能是这些年力帆树大招风，外面几乎是将我们妖魔化了，认为我们搞足球的动机不纯，我们董事会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如果不是老板（尹明善）坚持，我们早就丢了”，该高层人士直言不讳。

　　事实上，力帆也并非是无人问津。有确切的消息称，力帆冲超成功后，外地不少企业都在向力帆报价收购球队，但相关人士上报给了尹明善后，就犹如石沉大海。“老板的心思其实大家都能看懂，他这把岁数了，再多的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只是不愿意被家乡人骂，所以他是不可能将队伍卖到外地的，即便力帆不搞了，他也想这支队伍留在重庆。”

　　政府介入？

　　即将成为现实

　　多年来闯荡在风口浪尖的尹明善就从来没有安闲过，“忙”是这位已经71岁老人的生活主旋律。这段时间，他除了为“摩托车下乡”的中标而忙碌，不少时间，他都用在了足球上。

　　“老板并非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对球队不闻不问，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亲自操控，只不过，他下了封口的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泄露一个字而已”，力帆俱乐部一位负责人这样对本报记者说。

　　尹明善自己讳莫如深，同时也要求相关人严格保密的，就是有关力帆向政府相关部门寻求支持的内容。有消息说，早在节前，尹明善就亲自过问并以力帆俱乐部的名义向体育局打了报告，请求政府对即将征战中超的力帆给予政策上的倾斜和支持。

　　市体育局方面也肯定了有这样一个报告的存在，具体内容则拒绝透露。据介绍，这段时间，尹明善不仅督促俱乐部抓紧跟体育局的沟通，而且自己还亲自上阵，寻求各方的支持和帮助。“好多年没见老板这样为足球的事奔忙了，看来他真的是急了，光靠力帆一家是不行了，他不想做重庆足球的罪人。”

　　来自体育局高层的消息，大半个月前市体育局党组开会具体研究了对力帆的支持，并将自己的决议和力帆的报告呈报给了市政府。市体育局局长吴建华也承认，市领导对力帆的问题相当重视和关注，有关领导还作了重要批示。

　　“两会结束后市领导回来，相关的具体支持政策应该就会出台了，”一位力帆高层乐观地表示。

　　如何扶持，

　　上海经验可借

　　在如今中国足球的大环境下，光靠一家企业独立支撑俱乐部球队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市场化无法形成气候下，搞足球更多还得靠“政府”。

　　对于重庆足球的现实情况而言，走国安、鲁能、泰达的完全“政府足球”路子是很难行得通的。倒是上海申花的经验可以供重庆借鉴，就是走政府支持下的政企结合的道路。

　　中国足球职业化15年来，“申花”是上海滩不倒的品牌，不管是郁知非的国企时代还是朱骏的私企时代，但不管怎样，申花都抹不掉政府扶持的影子。上海政府，体育局的强势介入是保证申花有序健康发展的重要基础。无论政策的扶持还是倾斜，不管是独营还是合股，上海体育局的宏观把控是非常有效的。

　　力帆已经经营重庆这支唯一的职业足球队9个年头了，但除了最开始两年和体育局享受过蜜月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单干”。但几年下来，他们明显能感受到，单枪匹马是很难将一支队伍带上更高台阶的。显然，重新进入中超的力帆需要支持，不管是出力还是出钱，但搭台牵线的，还得是相关政府职能部门。

　　诸如体坛传媒高级副总裁颜强等不少国内知名体育专家都认为，不管力帆这些年成绩如何，它已经成为了重庆足球的品牌，传播度是相当广的，随便放弃丢弃相当可惜，“可能很多人认为力帆足球的美誉度不高，但传播度的积累毕竟是靠八九年的时间，所以重庆足球更可行的是擦亮品牌，而非丢弃这个品牌。”

　　在大多专业人士看来，即便政府强势介入，引资入股力帆，也可效仿申花那样，继续坚持以“力帆”为名片。“假如力帆真是有心无力，又有其他的企业愿意进来投资或者管理，保证球队运营，力帆完全可以以品牌冠名和球队为股，这样既减免了其他企业购买球队的巨大开支负担，又保证了重庆足球品牌的延续性。”

　　不抛弃，不放弃

　　中国足球职业化15年以后唯一的坚守者，全国人大代表，河南建业老板胡葆森日前感慨地说，“15年过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跑马拉松，当哪一天我感觉自己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如果有比我跑得更好的人接手，我可能会放弃。否则，我就会一直握着接力棒跑下去。”

　　相信胡葆森的话也是尹明善的心迹。9年的坚持，其中的甘苦可能只有尹明善自己才能体会，难怪他在不少场合曾自嘲，“我的家人都不是很明白……”

　　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但如果尹明善搞足球纯粹图利，那么当他五六年前得到企业品牌或者自身价值的升华后就应该抛弃足球这个“包袱”，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相信除了执著，更重要的是已跨过古稀的他不想身后被家乡父老咒骂。

　　包括笔者，很多重庆人都曾嗔怪过力帆，“球队换个企业就好了。”但多年过去了，这样的“企业”并没有出现，包括当初信誓旦旦“搞支球队很简单”的人。对于重庆职业足球来说，有且只有一个力帆，一个尹明善。

　　很多东西，都是失去以后才明白。所以当力帆准备坚持下去，没有放弃的情况下，我们更不要抛弃他们。延边球迷为球队集体捐款可以，我们为力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何尝不行？堂堂一个直辖市，不可能连一支球队都养不活，即便足球已经跌落到底，但仍然有无限的受众和影响力。相信这支队伍在今年中超再次降级，丢脸的不是“力帆”，而是沉甸甸的“重庆”两字。

　　不抛弃，不放弃，这不仅仅是句口号，更是一种态度，一种信念。就像温家宝总理在刚刚结束的两会新闻发布会所言，“只有信心才能产生勇气和力量，只有勇气和力量才能战胜困难。”

　　本版稿件 首席记者 王印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