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骂走一个庸人，会迎来一个人才。结果证明，被我们骂走的并非庸人，被我们迎来的却是一个蠢才。于是，我们又骂，不断地骂，不骂到他走人，决不罢休。我们以为，骂走一个蠢才，会迎来一个能人。结果证明，被我们骂走的并非蠢才，被我们迎来的却是一个笨蛋。

　　这十年间，媒体与足协领导始终处于这样一种状态。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回过头来看，足协的三位领导是一个不如一个。我同意徐根宝的观点，三位领导中，王俊生的贡献是最大的。我的评价是，王俊生略懂做官，精懂足球；阎世铎略懂做官，不懂足球；谢亚龙是既不懂做官，也不懂足球。

　　当然，这三位领导都不是庸人，也不是蠢才，更不是笨蛋。后两位的品性也不差，能力也有一点，只是被放错了位置。无论是人还是物，放错了位置，后果常常是很严重的。譬如你让卖茶叶蛋的去造原子弹，譬如你把痰盂当汤盆，后果会不严重？用这种非常夸张的手法做比喻，只是为了讲明一个道理。

　　三位领导中，王俊生任职９年，时间最长。９年中，王俊生做成了两件半大事。一件是足球的职业化，或者说是足球的市场化；一件是将中国女足推上了世界的顶峰，拿了一次奥运会亚军，拿了一次世界杯亚军；半件是为中国男足冲进世界杯奠定了基础。王俊生是２０００年５月改任足协党委书记的，米卢是２０００年１月出任中国队主帅的，中国队是２００１年１０月７日取得日韩世界杯出线权的。

　　阎世铎做成了半件大事，谢亚龙什么大事也没做成。说王俊生贡献最大，是有事实依据的。但是，王俊生被骂得最惨，有一段时间，他连陪夫人上菜市场也不敢。传说，王俊生有一次叫出租车，司机一见是他，坚决拒载，还出言不逊，羞辱了一番。１９９３年和１９９７年这两年间，骂王俊生简直就是一种时尚，球场里是几万人齐声开骂，报纸上讽刺嘲讽挖苦的标题又粗又黑……

　　王俊生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王俊生言语不多，但抗压力还是很强的。记不清具体日期了，好像是１９９５年，王俊生还遭遇了一次车祸，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双臂严重骨折。如此遭遇，王俊生没有倒下，起支撑作用的，是他对足球的热爱，是他的不甘心。回过头去看，王俊生是令人佩服的，是值得尊敬的。

　　想起来真是惭愧，当时，我也骂过王俊生，具体骂过什么不记得了，但肯定是骂过的。

　　更惭愧的是，王俊生待记者不错，一年半载的就会请我们这些“老记”去京开个会，一起吃个饭喝几杯酒聊聊天什么的。

　　当然，王俊生在任期间，中国足球也是存在着诸多问题，譬如世界杯战绩不佳，譬如“黑哨”问题等等，有些骂也是在理上的。但总体而论，骂得过了。更重要的是，骂走了王俊生，不仅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反而使问题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糟。骂到现在，中国足球已经糟到难以收拾了。

　　我这话的意思，并非说中国足球全面落败的责任在“媒体的骂”。但是，媒体的一味之骂，习惯之骂，确实没有起到促进的作用，而是起到了削弱的作用，甚至是破坏的作用，这则是被实践证明了的事实。对此，我们媒体是需要自我反省的。

　　“骂是骂不死人的”。这话错了。骂是有可能骂死人的。千夫所指，无病而死。假设王俊生心理脆弱一点，在万夫亿夫的责骂声中，早就跳好几回楼了。退一步，就是不跳楼，也会郁郁而亡的。我以为，中国足球如死，“媒体惯骂”就是“间接杀手”。

　　如果中国足球是个昏迷的病人，媒体惯骂就是一块堵住病人口鼻的脏布，结果只会是加速病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