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特再柏林田径世锦赛上

　　哈利•博尔特

　　乌塞恩•博尔特不是人，而是飘在半空中的魔法师，这位让100米和200米成为自家领地的明星，成为柏林唯一的明星。

　　SI记者 Tim Layden 图 Bill Frakes/SI

　　他的实力看起来深不可测，却又如此显而易见。乌塞恩•博尔特说到底是位短跑运动员，他的成绩是用千分之一秒来衡量。而在柏林田径世锦赛的五天里——在体育史上，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地方——博尔特称霸100米和200米短跑，打破了由他自己保持一年的世界纪录。

　　数字很简单，背后的故事却太复杂。博尔特撼动了他所从事运动的基石，将它远远地丢到了荒野。从前一项项短跑纪录被一下子抹平，而未来的纪录对其他选手又是如此遥不可及。看起来，在这十年里，除了博尔特，不可能有其他人碰到短跑金牌——前提是他能一直保持健康，并且始终对比赛充满斗志。他一个人将这项运动扛在肩膀上。当然了，眼前的他还只是一位飘在半空里的巨人，他得先证明这二十年来所有卓越运动员都要面对的质疑：自己是否干干净净。

　　先来说具体的。在8月16日星期天的晚上，博尔特以9秒58的成绩取得100米冠军，完成了他从北京奥运会开始的工作，当时，他以9秒69打破世界纪录，但在距离终点至少15米的地方就开始放慢节奏，双臂像翼龙一样大大张开，拿拳头敲打着胸膛。美国人泰森•盖伊在柏林取得第二，成绩是9秒71，换成是在北京奥运会前这个美国纪录本来会是世界纪录，但现在，它只能算做是史上最快的亚军纪录。

　　四天后，博尔特又以19秒19夺得200米金牌，比他在北京时创下的世界纪录快了0.11秒，也更加令人生畏。因为在北京时，他一路狂奔到200米终点线，打破了迈克尔•约翰逊在1996年奥运会创下的19秒32的纪录，按许多田径专家的说法，这个纪录可能永远都不可能被人打破。而当博尔特在柏林冲刺时，因为用力，他紧咬牙关露出牙齿，1.96米的大个子在黑色的跑道上化作一缕黑烟，通过Versus有线电视台收看比赛的美国观众，可以听到比赛解说艾托•鲍尔顿、四届奥运短跑奖牌获得者，对着话筒尖叫失声，“噢⋯⋯我的⋯⋯上帝！”是的，连专家也只能作此评语。

　　在博尔特身后，还有四位选手也都闯入了20秒以内，但距离他最近的选手、来自巴拿马的阿隆索•爱德华，也被博尔特甩出了10多米远，落后了0.62秒，简直不像是参加同一组比赛。在北京奥运会时，博尔特是在轻微逆风的情况下打破纪录，这就意味着假如能在200米的直道上有顺风助阵，他的速度可以更快。

　　周六晚上，博尔特还有一场比赛，他作为牙买加队的第三队，参加了4×100米接力，牙买加取得了金牌，但没有打破在2008年奥运会上创造的世界纪录。在谈到自己的整体表现时，博尔特对SI表示：“我的速度仍然很快，但因为要一轮轮参加比赛，到了后面状态不是特别好。在跑完200米后，我都喘不上气了。而在4×100米接力后，我真是觉得很累。”

　　（牙买加的100米接力队并没有跟美国队同场竞技，因为美国队继续创意十足地延续着无法取得决赛资格的历史，这次他们是因为在首轮预赛里因为交接棒过早，而被取消资格。）

　　整个柏林世锦赛几乎笼罩在博尔特的阴影之下。无论是他100米还是200米的比赛，都可以被列入史册，堪称田径史上最伟大的比赛之一，而最顶尖的比赛，应该仍然是鲍伯•比蒙在1968年奥运会跳远比赛上惊世骇俗的一跳。杰西•欧文斯曾经在1936年，在希特勒的面前夺得了四面金牌，而在同一座体育场里，现在德国的白人青年在胸前涂上了博尔特的名字，高高扬起了牙买加的国旗。在美国，田径的地位已经不再显赫，而博尔特不仅可以成为ESPN电视台SportsCenter节目的主角，而且还是《今日秀》的座上宾。他直接迈入了主流体育和流行文化界，而在卡尔•刘易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才。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他比刘易斯更炫，他招牌式的射箭动作、他在赛后的庆祝舞蹈、他的行为作派，仿佛是把世界田径比赛的赛场，变成了他在金斯敦的舞厅。博尔特将欢乐注入了体育，在牙买加，在他比赛的时候，连犯罪行为都会暂时停止。

　　博尔特2007年才开始参加职业100米比赛（此前他基本上是200米选手），而在不到23个月里，他已经将世界纪录缩短了0.16秒。上次世界百米纪录缩短0.16秒花了16年——美国短跑运动员勒罗伊•罗勒尔1991年在纽约创造了9秒90的成绩，16年后的2007年，牙买加人阿沙法•鲍威尔在意大利里提大奖赛上跑出了9秒74。这就是博尔特的惊人之处。

　　200米的进化曲线有所不同。意大利短跑运动员彼得罗•门内阿在1979年创下了19秒72的世界纪录（当时他是在墨西哥参赛，而当地空气稀薄，有助于提高速度），很多年来，人们都相信这个速度很难被突破。直到1996年，在美国奥运预选赛上，约翰逊跑出了19秒66，在六周后的奥运会上，这个成绩进一步缩短到19秒32。而在北京的鸟巢，狂热的观众们在看到博尔特跑出19秒30，取得金牌时，几乎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多专家都认为，博尔特有可能突破自己的100米纪录，但200米纪录则可能会保持多年。然而，这个纪录只保持了一年。

　　对于博尔特不断打破纪录，可以拿出很科学的解释。短跑速度基本上取决于两个要素：步长和步频。博尔特个子很高，步长自然很大。他在柏林的百米比赛里，只用了41步；而身高1.80米的盖伊用了44步。但任何一个高个子都可以少跑几步；博尔特的优势在于，他的步频几乎跟个子相对较矮的选手一样快。博尔特将身高与技术融为一体，简直构成了不公平竞争。想象姚明的个子嫁接到克里斯•保罗的轻巧步伐上。这就是博尔特。

　　博尔特在过去这15个月成绩快速跃升，听起来有点超现实，但他在青少年时期，确实也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天赋。在16岁时，博尔特就已经是世界青少年冠军，读高二时跑出了19秒93的成绩。举出这样的例子，似乎更让人觉得可疑——同样的辩护，也曾用在玛里昂•琼斯身上。琼斯的支持者相信她在职业生涯巅峰时期没有使用兴奋剂，其中一个理由就在于她在读高一时已经入选美国奥运代表队，与世界一流选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事实上，她确实使用了兴奋剂。

　　博尔特和他的教练、脾气暴躁的格伦•米尔斯始终坚称，博尔特是在2007年冬天才开始认真训练100米，也是在此时开始，他才开始显示出了短跑方面的惊人天赋。在2008年春天，坐在金斯敦一家饭店大堂里，博尔特曾对SI说：“过去我更喜欢板球。但现在我意识到了自己好好训练，可以跑出怎样的好成绩。”

　　但博尔特身处一个吊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任何一次打破了所谓“不可能”的比赛，都会引起合理的质疑。博尔特是不是又一个蒂姆•蒙哥马利或贾斯丁•加特林（因为服用兴奋剂而被禁赛的美国短跑运动员）？博尔特在柏林，没在任何一次检查证实服用了禁药，而在他职业生涯的所有阶段，也没哪次尿检查出有问题，但对于这个药检机制，最好还是不要太盲目信任为好，因为漏检的例子不胜枚举，随便说一个吧，琼斯就是其中一个漏网之鱼。

　　这是个令人疑惑的时刻，假如博尔特真的干干净净，那他此时崭露头角，是他运气不好。但假如他被查出吃了禁药，那对田径运动可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在柏林，只有博尔特比赛的门票全部售空。他是这里唯一的巨星。也许，你是博尔特的粉丝，那么尽管欣赏你看到的一切——这样的美妙冲刺，也确实值得你反复欣赏。

　　也许，你会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而在眼下，没人能够给出真正的答案。 ☐ 译 詹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