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接连获得马拉松赛冠军，但迎接白雪的除了鲜花，还有质疑，因为人们至今还无法确定，她身后是否还有王德显的影子。

　　本刊记者 朱汐

　　2009年8月23日，当白雪高举双手第一个冲过位于布兰登堡门下的马拉松终点线后，在场的中国记者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担忧。“一看到夺冠的是白雪，再一想她是谁的弟子，下意识地就开始担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在场记者说，“万一来个兴奋剂，那真是天大的丑闻了。” >>您当时是什么感想？

　　这个让记者担心的“谁”，指的并非是白雪的教练朱凤玲，而是朱凤玲的丈夫、前火车头体协女子中长跑队主教练王德显。

　　2005年10月的北京马拉松赛上，王德显的徒弟孙英杰被查出服用兴奋剂。根据国际反兴奋剂条例第10.3条规定，由于孙是初犯，她被处以2年禁赛惩罚。而其教练王德显则因为此前已有过一例队员服用兴奋剂并被检测确认的事件，因此按照该条例规定，被处以终身禁赛。据火车头体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称，王德显在2005年兴奋剂事件后，便已从火车头体工队内退，“禁赛令一下来，体工队的领导就告诉他可以办内退手续了。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好辩解的，痛痛快快地退休了。”

　　但是王德显与火车头体协女子中长跑队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彻底割断。王被禁赛后，接任主教练的，是王德显的妻子朱凤玲，而朱凤玲之前只是长跑队的队医，并没有当过教练。对于朱凤玲的执教资历，火车头有自己的说法，“朱凤玲是釜山亚运会后调到火车头体协的，有正式的编制。而且后来她还读了一个华东交通大学的运动训练学位，是函授的，所以执教的资格也是有的。

　　这样王德显退下来，最熟悉这套教学方式的朱凤玲接手，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主教练虽然让给了妻子，但王德显又得到了一个新头衔——火车头体协中长跑队“顾问”。 虽是闲职，王德显却当得很“称职”，据《中国青年报》8月30日的报道称，“王德显被禁赛后转为顾问，和很多运动队的顾问‘不顾不问’相比，王德显对这支长跑队倾注的心血不容忽视。”文中举例道，“这支长跑队和他当初执教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包括训练计划和转训地点，都是‘一脉相承’。”王德显时代就已经形成训练规律的山海关基地、多巴高原基地、五大连池基地和满洲里基地，依然都在使用中。按惯例运动员在大强度比赛后上五大连池跑冷泉、按摩，以及秋天队伍上多巴高原集训的规律，在今年白雪从柏林回来后，一一认真地被实践着。对于“王规朱随”，《体育评书》老梁的观点颇能代表一些人的看法，“人家毕竟是两口子，老公把自己的执教心得传授给老婆，让她去带队，也没有法律规定不允许吧。再说王德显在搞田径上的能力也是很明显的，年纪不到就内退了，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发挥发挥余热吧？”

　　不过，王德显并非只是躲在妻子背后，有很多人看到，王德显仍然活动在台前，只是形式隐蔽多了。王德显在被禁赛后最“高调”的一次出现，是在2006年石家庄举行的全国田径锦标赛上。那一次，关于王德显重新出现在运动场的报道现在依旧能够被搜索到。而当时在现场的记者也都目睹了王德显在场边指挥新队员张英杰和白雪训练比赛的场景。

　　“因为没有官方身份，王德显无法进入比赛场地。”那年在石家庄目睹了王德显指导队员比赛的某媒体记者如此回忆当时的情景，“他事先和队员约定好一套沟通的手势，等到比赛的时候他就坐在看台上一个固定的显眼的位置上。等运动员跑过来了，就抬头观察台上，王德显怎么打手势，她们怎么跑。”

　　王德显的做法，是被反兴奋剂条例明文禁止的。反兴奋剂条例第10.10条中，对于处于禁赛期间的个人行为做了明确的规定：“被宣布禁赛的任何人，均不得在禁赛期间⋯⋯参加任何经体育组织授权的体育赛事或活动。”

　　“王德显因为兴奋剂问题被终身禁赛，如果白雪的世界冠军真的和这个‘尿瓶子’有关，那么世界冠军的诚实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媒体人士说，“在中长跑跑道上，中国因为兴奋剂丢人不止一次两次了。依靠夺金来鼓舞民族士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一点连原体育总局局长袁伟民都承认，何况中长跑是个冷门项目，拿个把金牌，给国人脸上贴不了多少光彩，但尿瓶子一旦打翻，玷污的就是整个国家的形象，所有中国人都会蒙羞。当初马家军不就是这样吗？袁伟民挥泪斩马俊仁，非斩不可，不斩就要在奥运会丢大人。王德显和马俊仁一样，甚至比马俊仁更有问题——终身禁赛能说明一切——但王德显现在还在这个圈里。他就像个定时炸弹，他不被排除，中长跑就始终都有出丑的危险。应该拿出勇气来终结他。”

　　2006年的北京马拉松上，《体坛周报》记者朱春明看到王德显和妻子朱凤玲一起出现在天安门前的起跑线附近。几经打听得知当年来参赛的是火车头的运动员张英杰。后来张在被问及“有没有看到王德显”时，回答：“在33公里的地方，我看到指导在路边给我加油。他大喊着让我快跑，还说争取进2小时30分。”

　　2007年的北京马拉松赛，某体育记者在奥体中心西门的小马路上，目睹王德显乘坐黑色奥迪前来给队员支招，但朱凤玲坚持称王德显“人在外地”。赛后王德显的一名弟子向该记者印证，比赛开始前，王德显确实身在赛场，“王指导也没安排什么战术，就是鼓励我们好好跑。比赛途中，他们的车子赶上来过一次，就简单讲了两句。”稍作停顿她又迅速补充说：“我们训练现在都是朱大夫(朱凤玲)指导了，王指导偶尔才来看看。”

　　2008年的比赛，《竞报》记者杨萌同样在天安门前捕捉到了王德显的身影，在她的报道中称“（王德显虽然已经被禁赛）实际上他仍然在训练队员，只不过名义上是挂在妻子朱凤玲名下。白雪就是王德显的弟子，她那独特的‘鸭子跑姿’几乎和孙英杰一模一样。在赛前最被看好的张莹莹也是跟着王德显一起训练的。王德显说，现在张莹莹才是他的得意弟子。”

　　《体坛周报》2009年6月12日的报道称，中国田径运动管理中心“最近不止一次收到”类似“王德显在高原带队训练呢！有些省市给王德显训练费，让他代培队员！”这样的信息。但当田管中心专门派人到高原去查看时，结果却是“并没有看到王德显，也不能证明他在带队”。火车头体协也对调查此事的记者表示无能为力，“这事，我们也没法查啊。谁让人家是两口子呢？”

　　2009年北京马拉松赛，王德显没有照例出现在比赛现场。但朱凤玲在比赛前后接听的神秘电话，让不少记者猜测，“难道这次改遥控指挥了？”

　　郑斌在谈到禁赛教练禁“赛”不禁“练”的问题时说，“只有真正监督有力，这个问题才有可能解决。”他不点名地以一个因为携带违法药品而被处以15年禁赛的游泳教练为例，说“虽然他当时被处以禁赛15年的处罚，但很多人都知道她根本还在偷偷带队训练。但监督这个事情只能由主管的中心去做，因为他们都是事业单位，作为反兴奋剂组织，它无权越界监督。我们只能对兴奋剂检验负责，而针对这些被禁赛的个人，尤其是教练的监督，实在是无能为力。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人成心要‘保护’这个教练，统一口径并不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