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指针总会发生偏移,哪怕这样的偏移像地球磁极偏移一样,只是等待N年之后才有电光火石的一瞬而已。昨天,中国球迷这个世界上最庞大和最憋屈的群体就获得了这样一种体验。这一刻,情感可以压倒理智,中国队可以压倒韩国队,地方电视台可以把央视的收视率压成渣。
让理智见鬼去吧。就像肖申克趟过漫长泥泞的下水道重获自由之后在暴雨中的呐喊一样,这场比赛,你所要记得的只是两个精彩的进球和一个精彩绝伦的进球,是和一起看球的朋友们情不自禁的击掌相拥,是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欢呼庆祝,是一场真正的纯粹的回归“低级”趣味(央视口头禅)的足球比赛——它让你兴奋,肾上腺素飙升,声带剧烈磨损,汗水湿透手心,唯独关掉了你的头脑。这一刻,谁又要去想明天?明天的事烦请后天再说。今朝有酒不醉,才是真的犯罪。
让“砖家”见鬼去吧。拜托,这一天,请别再提“体制性推动”和“制度性完善”这些比新华字典更正确更无趣的字眼了,都提了一万年了,又何妨争这一朝一夕?讨论这支韩国队的含金量和比赛的档次同样毫无意义,历史所记住的只有一个耻辱纪录的终结和一个完美进球的诞生。至少在这一天,请和忧国忧民高瞻远瞩到2050年的专家划清界线。他们不能让中国队以这样摧枯拉朽的姿态赢下一个看来不可战胜的对手,但是,场上的那11个中国球员和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却可以。
让封杀国足的说辞见鬼去吧。这是中国队的胜利,更是一场球迷战争的胜利。这可能是中国足球近年来关注人数最多、期待中国队赢球而不是输球并加以嘲讽的人数最多的比赛。
要把一个有些讨厌的玩意变得可爱,没有比摆出一个更讨厌的玩意在它旁边更简单的事了。这一次,央视五套对国足诡异的封杀效果适得其反。一方面,这一决定不但让观众们对“被决定”和“被选择”的憎恶产生习惯性的逆反心理——一如人们抵制观看电影《孔子》的段子:“哥反对的不是《孔子》,而是《孔子》背后的孙子”;另一方面,因为这次莫名的封杀,狼狈不堪的国足反而变成了惹人同情的弱势群体。要不是知道这是央视的一贯作风,我简直要怀疑这是一出最完美的双簧。
让不可能见鬼去吧。理智也许可以决定未来,但情感却可以决定现在;理智告诉你什么是不可能,但情感却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因为绝境中的压力,中国球员终于敢盘带敢突破甚至敢学把梅西;因为“被决定”的憋屈,中国观众终于改变对国足一贯无奈而虚无的娱乐化态度。这一场,从场上到场下,从第一分钟起,我看到太多人就像面对人生里的第一次干架,他们红着脸,握紧拳头,情绪涨得满满,好象快要爆炸。
很多年前,一位名叫简·奥斯汀的女士出过一道单选题——四个选项分别是《傲慢与偏见》和《理智与情感》,考问人生和命运。
昨天晚上,东亚四强赛,中国VS韩国。这一次,被考问的是你。
A,傲慢告诉你:“这是场不值得看的比赛!”;
B,偏见告诉你:“中国球员都是废柴!”
C,理智告诉你:“中国足球仍然只是世界杯的看客和扫赌风暴的阶下囚!”
而只有情感,它会告诉你,当邓卓翔连过数人将皮球狠狠踹进韩国队大门最深处时,坐在某个地方体育台荧屏前的你为什么会笑着,跳着,吼着——久违了,如此纯粹的幸福晕眩。
D,情感。这就是这一夜,很多人和你一起感受到的幸福,独一无二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