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德曾和举重队比打土坯医院里录下围棋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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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02日09:29

来源：上海《青年报》作者：陈宏

组图：回顾陈祖德棋坛瞬间对垒聂卫平一丝不苟

　　中国围棋泰斗陈祖德昨晚在北京逝世，让沪上棋界痛惜不已，曾和他同住一个宿舍11年的上海功勋老教练邱鑫、他曾重点关心的著名棋手胡耀宇，昨晚也和本报记者共忆起这位“爱吃肉、胳膊粗、爱逞强但最爱和死神较劲”的老人。

　　爱事业

　　他说，我办成了两件事

　　记者给邱鑫指导打去电话时，他正和邵炜刚通完电话，心情颇为沉重。“我1965年到国家队，就跟他住在一起，我是1976年回的上海，前后有十多年，后来联系也一直比较多。”他说，“可以说，陈老这一生都是在围棋中了，很受人尊重，他的事也很感人。”

　　在1999年，陈祖德力排众议，推出围甲联赛。“当时有很多的反对声，还有队伍退出了，上海本来准备搞两个队，也因为找不到赞助，只能死保一个队，一切都让人觉得很难搞起来，”邱鑫回忆说，“反对的理由就是，当时围棋都是体委办的团体赛，收入很低，22场比赛还主客场制，都要飞来飞去，单单差旅费就要几十万元，那个时候这笔钱是不小的数目啊，很难弄的！”

　　但最终，陈祖德坚持了下来。在自己退休那年，他和邱鑫说：“我自己认为，在棋院院长这个位置上，我办了两件事比较成功，一个是等级分，一个是围甲。”邱鑫和记者感叹：“原来围棋都是段位制，几百年了，等级分应该是陈老对中国围棋、对世界围棋的贡献，我们是1995年实行的，震动了日本和韩国棋界，他们马上也跟着改革了。而围甲解决了棋手的生存问题，后来也发展得很火，甚至吸引了很多韩国棋手来参加围甲和围乙，最后韩国不也是跟着搞联赛了吗？”

　　对死神

　　去看他，他笑问“你爸妈好吗”

　　但相比于围棋事业上的贡献，邱鑫印象更深的，还是陈祖德对死神的态度，“特别豁达，特别超然，是真正的名士风范。”

　　陈祖德第一次发现癌症，是1980年，当时在成都，“成都不敢处理，送到北京，住在首都医院，但回上海疗养时又发现有了急性黄疸肝炎，瑞金医院甚至发了病危通知！原来160多斤的人哦，硬生生瘦到了80来斤！”然后，邱鑫等人去医院看他，他一见面就笑着问：“你爸妈还好吗？夫人还好吗？”

　　住院期间，陈祖德并不为治疗着急，他每天着急的，是找人给自己录音。“他说，他的很多对围棋的看法和见解，不能随他入土，一定要留给后人，所以要求录音保存下来做资料，”邱鑫说，“其实，录音并没保存下来多少，因为大家都在欺骗他，稍微录两句，不想让他太耗费体力长时间录音——那时候，瑞金医院的任务也很重，上级要求他们每天给副总理汇报一次陈祖德的病情。”

　　而录音没完成，陈祖德病愈出院后，对待生命的态度却愈加豁达，也就有了后来甚至拿人民文学奖的《超越自我》。“要知道，他之前也就是初中文化，然后就进的围棋队，全是看书自学的。”

　　很好强

　　爱吃肉，和举重队比打土坯

　　“从他只读完初中，写的书却能获人民文学奖，就能知道他有多好强，”邱鑫说，“大家都不知道，他有腰伤，而这伤，就是好强留下的后遗症。”

　　“当年文革期间去山西，打土坯，我们搞体育的都分在一起打，他被分到和举重队的一起，竟然得到了第一！你想这是多可怕的事。后果就是腰伤了，一直到现在，特别是年纪大了之后，一直发的。”邱鑫说，“有时候我们一起参加一个活动，人家棋迷群众找他签字，他表情都还微微笑着，坐得笔挺，来者不拒，但只有我们几个才知道，他是在硬挺着。他跟我们说，签字也是扩大围棋影响的一部分，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事实上，年轻时和陈祖德一起住的日子，邱鑫就已经知道他有多好强了。“他生病之前，非常喜欢吃肉，那时候每天游泳，举重卧推，我推75公斤他100公斤，身体160斤，胳膊很粗，有33公分，力量大得惊人，所以他的棋风也一样，属于力量型的！”他回忆说，“有一次，大家开玩笑，说要比比力量，他就好强地说我和另外两位上海的棋手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摔不倒他，于是就去田径场摔跤，结果，我们知道胳膊上斗不过他，就两个人抱着他腿，把他赢了——他不爱跑步，所以腿很细，腿部力量小。”

　　但，这么好强，对家人，他却从不争强好胜。他姐姐陈祖芬是著名作家，弟弟在美国做教授，也很厉害，但姐弟三人感情却一直很好，“他和前妻生的儿子陈奕秋后来没走职业道路，去几个国家留学，有了大公司，我跟他说，你儿子超过你了，比你强，他听了很是高兴。”邱鑫说。

　　对朋友

　　“孩子放在你这里学棋我放心”

　　“他对朋友好，这是没话说的，只要他认准你，哪怕两人20年不联系，你找他他还会热情地帮助你。”邱鑫说。

　　邱鑫回来后，做了围棋教练，陈祖德的第一个孩子陈奕秋，五六岁时准备学棋，就完全放手交给了邱鑫。“启蒙我把他送到了陆指导那里，水平提高了之后我自己教，陈老就只说过一句，‘放在你这儿我放心’。”

　　“年轻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清宫秘史》，最后放光绪逃难时，说了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很感动，后来他就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此自勉。”邱鑫说，“对朋友，对工作伙伴，对外界，他都是这么做的，可以说是真义气。”

　　尽管离开上海多年，但陈祖德一直对上海围棋给予了非常大的关注。晚上刚刚和常昊等队友通完电话的胡耀宇，得知陈老走后，也非常难过，“因为他那个时候，对我们帮助很大，他那么忙，回上海都跟我们下指导棋；这两年他身体一直不好，但还在坚持整理写古谱的书，我觉得，如果不写这些的话，他精力也不会消耗这么大，也不会这么快走。”

　　陈祖德不光是对培养上海年轻的棋手非常重视，在联赛之初，他甚至还亲自做上海队队员上阵，“接受我的指挥，”邱鑫说，“第一年围甲，上海棋社没底，他自己做队员，做棋院院长工作很忙，一个赛季他其实也就给我下了两三盘棋，但输掉一盘棋，他痛苦得不得了，还跟我连说对不起，弄得我也很尴尬。”

　　年轻的胡耀宇，对陈祖德这事也印象深刻：“我们一起出去比赛，年轻已经很大了，比赛的样子还很紧张，特别当回事，比赛前还会跟我说，自己没睡着。当然，如果输了，他更会睡不好，会难过好几天。”

　　陈祖德从大事到细节，对上海围棋的帮助，让邱鑫很感激：“1999年、2000年，他挂在上海队，我找赞助就方便多了。一个陈老，一个常昊，两块金字招牌在手，我们很快就签下了赞助商。”

　　“我和常昊这两天一直在希望奇迹出现，但……希望陈老一路走好。”胡耀宇说，而常昊，已经在微博上点燃了蜡烛纪念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