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比1击退刚刚成为农心杯新的“终结者”的韩国名将朴廷桓,16岁的中国小将范廷钰顿时成为棋界宠儿。的确,这位外表沉稳却有着很强主见的少年,实在是围棋界难得的宝玉,不要说夸他为“未来之星”,我们恨不得现在就封他为“围棋新王”。
诚然,范廷钰的优异表现配得上任何褒扬,但是且慢,这样的感觉我们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产生吧?2011年,朴文垚问鼎LG杯时,我们赞誉他才是真正的“豹子头”;2012年江维杰拿下LG杯,我们又欣赏他犀利的棋风可以无坚不摧。今年初,周睿羊拿下百灵爱透杯,我们觉得这才是“历经磨难,终成大器”的典型,等到时越将LG杯揽入怀中,我们又惊觉“如此淡定从容的青年才是中国围棋腾飞的脊梁啊!”
范廷钰惊艳一击,我们顿时发现——真正的王者在此!对于同样曾带给我们激动与惊喜的朴文垚、江维杰已经不那么推崇了,因为他们在后来的比赛中表现并没有夺取世界冠军时那般炫目。至于周睿羊和时越,拿冠军时间不长,还有待考验吧!
这并不是说中国棋迷和中国媒体“喜新厌旧”,人都会有情绪波动,棋盘前的棋手、旁观的我们一样会心情起伏。当情景变幻,我们的感受肯定不会一成不变。所谓赢棋时“捧”,输棋时“棒”其实是夸张之语,没有几人真会那般极端,但胜负结果必然会影响到我们的情绪与判断。每一位年轻棋手夺得世界大赛冠军或者是打进决赛时,都给我们强烈的“此子必成大器”之兴奋感,江维杰、党毅飞、周睿羊、时越、范廷钰……他们站上最高舞台的那一瞬,所有的光芒聚集于一身,似乎棋盘之上他们挥洒自如,怎么下都是好棋。这就是“赢棋无败招”的一种表现吧?昔日聂卫平棋圣在第四届中日擂台赛上“先锋会主将”之战中,阻击了日本队先锋依田纪基的狂潮,局间某处,有人问观战的吴清源大师:“聂九段是不是小有失误?”吴大师坚定回答:“聂是不会犯错的!”这透露出大师对聂帅绝对的信心,也说明当我们爱一个人时,宁愿相信他就是完人。
但聂棋圣输掉首届应氏杯决赛,又在羊城失擂,意外不敌羽根泰正后,他的光辉形象渐显黯淡,一些缺点却被放大了。同样,我们的年轻棋手输棋以后,“不过昙花一现”的苛责也甚嚣尘上。
事实上,一盘棋跌宕起伏,任何顶尖棋手都难以全盘招法完美,没有一丝瑕疵。棋史上那么多的“完胜佳局”,细究起来总会有几步可以有更好的变化,而所谓“完败”也总能找到让局势更加混沌的下法。
一盘棋如此,一名棋手更是如此,总有高峰和低谷。李昌镐全盛时期还在富士通杯上输给过日本老棋手石井邦生,李世石也曾在中环杯上被河野临淘汰。这样的“冷门”折射出围棋的奥秘,所谓“强”永远是相对的,现在恐怕还没有人会以为自己的棋艺能够和虚拟的完美的“围棋上帝”平起平坐吧?所以,我们的优秀棋手“有时天晴有时雨”应该得到大众的充分理解,下围棋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赢棋,有时身体上的疲倦、心理上的厌倦都会导致自己发挥欠佳,而这恰恰是“无法为外人道”之处,旁观者看到的只是结果。
当然,理解棋手和对他们有更高的期望值并不矛盾,近几年,中国年轻棋手中的强豪层出不穷,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暂时还没有谁能在一年之内都保持住巅峰状态,更不要说如李昌镐、李世石那般十余年屹立潮头,对于中国围棋,这同样是一种遗憾。历代新中国棋手中,从建国初期的陈祖德老师,到大龙辈的聂卫平、中龙辈的马晓春,都是一个时代的扛鼎人物。再往后,小龙辈有“龙头老大”常昊,小虎辈有“虎王”古力,而现今一起发力狂奔的小豹辈的头豹是谁?目前尚难确定。
现在的中国年轻棋手人多势众,个个可以独当一面,避免了聂马时代一个人的成败往往就是全体的成败之窘境,这是我们整体实力大涨的好景象。但缺乏强力领军人物,主将不显,又难免产生群龙无首的混乱感。应该说,围棋还是需要个人英雄主义的,我们期待着中国棋手中产生更多的世界冠军人选,我们也期待着有一位中国棋手可以横刀立马,成为世界棋坛的霸主级人物。所以,我们会对我们的棋手有更多的期望,也会无意间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无形压力。
现在范廷钰以近乎完美的表现成为中国棋迷新的“目标”,他的压力自然会随之而来。能否破解中国年轻棋手“可上高峰,却难以稳居高峰”的魔咒,小范在未来的表现会是我们关注的焦点。
当然,还有尚处于“世界冠军蜜月期”的时越、周睿羊,还有从天上跌落凡尘的朴文垚、江维杰,还有虽屡遭挫折仍不断奋进的陈耀烨,还有连笑、党毅飞、芈昱廷、唐韦星、谢尔豪……这个朝气蓬勃的集体几年后必定有人站得更高,有人相对停滞,棋迷的情绪也肯定会起起落落,用各种方式去宣泄。只要目的是为了中国围棋好,棋迷会理解棋手,棋手也会理解棋迷。
棋盘上棋手需要冷静,棋盘外棋迷同样需要冷静。但胜利时的欢呼,失败时的愤懑都不必掩饰,因为围棋本如人生,我们都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对生活的热爱。
萧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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