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的社会功能消退 解读上海球迷文化20年变迁

　　编者按

　　上海球迷文化可以追溯到民国，甲A时代上海拥有国内最规范的球迷组织。这座国际都市从来不缺承载世界第一大运动的底蕴。然而，在中国足球联赛复苏的今天，上海球市却成为全国的洼地，成为众多赛事承办方、票务运营商眼馋又不敢触碰的“特殊地带”。本期专题4篇访谈，以他们的心得理解带你解读“上海球迷文化”的20年变迁。


　　上海是一座有足球传统的城市，解放前足球在上海非常流行，当时西方有很多东西被带到了上海，足球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方面。那个年代李惠堂在上海踢球，引起过轰动的，坊间也有话叫做：听戏要听梅兰芳，踢球要看李惠堂。解放后上海的足球运动也开展很好，踢球的人很多。那个时候人民广场很大，大家喜欢去人民广场踢球，工人下班就会组织一起踢球，当然，相比之下可以看的球赛并不多，基本是只踢不看的状态。最近这几十年的时间，有两件事情改变了上海的足球文化，导致足球失去了呼吸空间，我认为这都是和整个社会的变化息息相关。

　　首先是孩子们不踢球了，因为作业占据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多。相比之下踢球被认为是一件“野蛮”的事情。长期这样的情况导致足球的基础没了。现在上海三支球队，多吗？我认为一点都不多，以前那可是一个厂就有一个队。如今足球进入了职业化，但却失去了大众化，出现的现象是看球的人不踢球。

　　我去过英国，那边的小孩子每天下课后有固定差不多2小时的时间运动，都是去踢球。只有从小去接触这项运动，之后才可能真正喜爱。说远一点，我们社会现在这种局面的极端后果，甚至是整个民族会衰弱，因为我们的体魄没了。以前大家崇拜踢球的人，现在走红的是电影明星，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趋势和现象。

　　中国可以称得上是体育金牌大国，政府需要奥运会的金牌，但长期以来老百姓对于体育却没有足够的参与兴趣，参与的人数在减少，势必造成基础不牢和水平不高的现象。类似足球和篮球这样的高度职业化项目，能不能搞好，是和整个社会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第二件改变上海足球文化的是能踢球的场地越来越少。我们现在把土地看得如此金贵，完全不像早先随意找一个球场就能踢球。去人工球场踢球，或者去足球学校学球，都需要支出一笔费用，对于贫困家庭来说，并不是很容易就可以负担这笔费用。大家都知道，在英国足球发达的城市是曼彻斯特和利物浦这样的传统工业地区，那边工人在足球人口中占据了很大比例。在巴西和阿根廷，绝大多数球星都是从贫民窟中走出来的，世界足坛的趋势，在中国并没有出现。

　　从我的角度来看，中国体育强化了政府功能，却忽视了原本应该有的社会功能。体育社会功能是什么？我认为是富裕阶层用来休闲同时是贫困阶层可以不花钱享受并取得成功脱贫致富的一种捷径。还有，在某种程度，足球可以让贫困阶层有事可做，比方说在英国，足球比赛期间因为看球，社会犯罪率会有明显下降。不过我们这边现实的情况却是，足球对于贫困阶层提供的通道越来越窄。

　　上海过去几年看球的人少，球场上座率不高，我看到有一种观点是可供上海人选择的休闲生活方式有很多种。不过我觉得这是一种理想化的说法，对于贫困阶层来说，可供他们选择的能有什么？对于富裕阶层来说，真正对足球感兴趣的人，又能有多少？我倒是觉得除了上面提到过的原因，另外可能的因素是过去的社会人比现在更愿意抱团，这可能和上海本身的城市情况有一定的关系。同样在北京，北京人给人的感觉是喜欢抱团，他们有各种圈子，容易聚集到一起。北京最近几年球市火爆，或多或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作者系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

　　宋承良 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