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德国网坛“奇葩” 贝克尔格拉芙外另有高人

　　奇葩的德国人

　　Unique Tennis In Germany

　　足坛的“欧洲五大联赛”代表了世界最高水平，在世界网坛，这五个西欧体育强国的地位也举足轻重。与英法西意四国相比，现在既没有大满贯，也没有大师赛的德国似乎明显落后，但是从历史来看，德国也从来不是以举办顶级大赛著称的国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以独特的思维方式，浇灌出一朵又一朵的“奇葩”。

　　《网球》杂志 文/落叶

　　被遗忘的传奇

　　20世纪上半叶，德国网球受战争和政治因素的影响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很多德国人都忘了自己的前辈有多么出色。

　　1914年一战爆发时，德国网坛的第一位巨星，绰号“橡皮墙”的弗罗伊茨海姆（Otto Froitzheim）正和克鲁泽在美国参加戴维斯杯赛，无心恋战的两人草草输了个0-5之后立刻坐船回国，但他们却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被英军扣留，结果两位网球名将在英国监狱里被关押了数年。幸好这场劫难并未终结他们的运动生涯，1927年德国选手在国际上被解禁之后，已经43岁的弗罗伊茨海姆还参加了当年法网，并闯进男单8强。

　　1985年7月7日，当17岁的鲍里斯·贝克尔夺得温网冠军时，以懵懂少年的口吻说了一句话：“在德国，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过一位网坛偶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天正好是两届法网男单冠军，3届温网男单亚军得主，曾经在国际上声名赫赫的德国“网球男爵”冯·克拉姆（Gottfried von Cramm）的76岁诞辰。

　　克拉姆来自下萨克森州的一个贵族家庭，尽管他总是谦虚地尽量避免使用世袭封号“男爵”，以及代表贵族身份的“von”这两个字眼，但这丝毫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用美国名宿比尔·塔尔伯特的话来说，“当时所有人都穿白色衣服，但只有克拉姆总显得特别抢眼”。克拉姆身上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也许就是8岁那年喂马时被咬掉一截的右手食指，但他却用那只半残废的手打出了精彩的网球。

　　在球场上，克拉姆的人品也像他的外表一样无可挑剔，1935年戴维斯杯争夺挑战权的比赛，在裁判已经宣布德国队双打获胜之后，克拉姆却主动承认，自己在同伴打出赛点致胜分之前先碰到了球。结果德国队双打惨遭逆转，最后总比分1-4被美国队淘汰，克拉姆的“愚蠢”举动气得德国队队长差点发疯，而“男爵”却坚称自己问心无愧。

　　到了1937年，当克拉姆再次在戴维斯杯争夺挑战权的比赛中，第5场关键之战惜败给好友，美国人顿·布奇之后，让纳粹德国元首希特勒大失所望的他终于没能逃脱厄运。克拉姆当时虽然拒绝加入纳粹党，但是对纳粹政府仍抱有一丝幻想，以至于他1938年初在澳大利亚参赛时，公开发表了一些在自己看来是“建设性”的批评政府的意见，结果回国之后马上被盖世太保逮捕，给他安上“同性恋”的罪名投入监狱。

　　不过，克拉姆毕竟身份特殊且国际知名度太高，他在监狱里只待了5个月，就得到瑞典国王古斯塔夫的援救，并且在瑞典王国的保护下重返赛场。可惜克拉姆出狱后还是不愿意转变国籍，这使得1935-1937年连续3年获得温网亚军的他，被禁止参加1939年温网——当年温网热身赛中，克拉姆曾经以6-0、6-1横扫美国新秀鲍比·里格斯，而里格斯随后却连夺温网和美网男单冠军。假如当时克拉姆得到参赛机会，他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问鼎温网的德国男选手。

　　克拉姆身上最矛盾的一点是，他虽然从未加入纳粹党，也坚决反对希特勒迫害犹太人（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有犹太血统），却仍然在二战爆发之后，加入德军成为一名机枪手，并参加了攻打莫斯科的战斗。在天寒地冻的莫斯科，克拉姆的双腿被严重冻伤，不得不住院治疗，随后他据说又卷入了刺杀希特勒的行动，遭到军队除名，但由于克拉姆和瑞典国王的关系密切，纳粹政府也没敢对他下毒手。

　　离开军队之后，克拉姆打开自家祖传城堡的大门，收留了许多来自前东德地区的难民，有一次，他甚至在家门口搭救了一名战机被德军大炮击落，跳伞逃生的美军飞行员，那位飞行员诧异地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克拉姆答道：“因为我曾经和顿·布奇打过比赛”。

　　“哦”，飞行员恍然大悟道：“那你一定是戈特弗里德·冯·克拉姆”。

　　这是二战期间最令“男爵”感到欣慰的时刻。

　　层出不穷的奇人

　　如果17岁的贝克尔当年连冯·克拉姆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他肯定更不知道汉斯·纽斯兰（Hans Nusslein）是何许人也。1934-1938年间，身高仅1.70米的纽斯兰5次夺得当时的“职业三大满贯”——美国锦标赛、法国锦标赛和温布利锦标赛男单冠军，1933年还被评为世界头号职业选手。

　　但不走运的是，很小就显露出惊人天赋的纽斯兰，早在15岁那年，就因为教别人打球挣几个小钱养家糊口，而被国际草地网联扣上了“终身禁赛”的帽子，所以他一辈子也没能打上一场“业余”比赛。纽斯兰在职业圈最大的对手是美国球王比尔·蒂尔顿，蒂尔顿在两人总共数百次交手中胜多负少，但在“三大满贯”中，纽斯兰和蒂尔顿的交手成绩却达到了7胜1负。

　　蒂尔顿和德国网球的缘分不仅于此，他还曾经受聘担任德国国家队教练，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1930年法网混双夺冠时的搭档，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西莉·奥塞姆（Cilly Aussem）。1931年，奥塞姆连续成为首夺法网和温网女单冠军的德国人，强大的正手进攻搭配精妙的反手切削，使她如同是那个年代的格拉夫。

　　为了庆祝1931年的成功，奥塞姆和一名队友选择去南美度假，顺便打几场表演赛，却乐极生悲，在那里患上了严重的肝病，手术之后她几经努力，仍然被迫在25岁时就宣布退役。两年后奥塞姆嫁给了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贵族，却又在非洲度蜜月时染上疟疾。54岁那年，还是死于早年肝炎留下的后遗症。

　　1931年温网女单决赛，被奥塞姆击败的是她的同胞希尔德·斯皮尔林（Hilde Krahwinkel Sperling），其实后者本来是一位“红土专家”，身材瘦高的她四肢极为修长，加上密不透风的防守，当年被送了个“蜘蛛”的绰号。

　　1935-1937年，斯皮尔林据说连续3年在红土场上保持不败，赢得法网女单三连冠，这一成就迄今为止只有她和海伦·威尔斯、塞莱斯以及海宁做到，而且斯皮尔林连续3年法网夺冠过程中居然一盘未失。但斯皮尔林至今未能入选国际网球名人堂，恐怕与她执意要年年参加德国锦标赛，而不屑于远渡重洋参加同时举行的美网有莫大关系。

德国网坛的金童玉女

　在贝克尔和格拉夫领衔的黄金时代，德国网坛也没有停止制造“奇人”。贝克尔曾经的戴维斯杯队友，身高达到1.95米的马克·戈尔纳（Marc-Kevin Goellner），是男子网坛最早反戴棒球帽打球的选手之一，而他更著名的是在1995和1998年温网中，总共有3场比赛Ace球和发球双误都至少达到20个——在男子网坛“双20俱乐部”中，只有他一人能将此“壮举”上演至少两次。

　　除了戈尔纳之外，1995年温网还成就了另一位德国“草根”选手亚历山大·莫隆兹（Alexander Mronz），男单第3轮，他因为对手塔兰戈被罚出场，以及塔兰戈的妻子掌掴裁判，拿到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1989-1992年间，亚历山大·莫隆兹还因为和格拉夫“拍拖”而出名，不过现在他的名气已经被弟弟迈克尔·莫隆兹盖过，因为迈克尔是现任德国外长韦斯特韦勒的同性伴侣。

　　1982年，西尔维娅·汉尼卡（Sylvia Hanika）成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没有夺得过大满贯冠军，却赢得了WTA年终总决赛女单冠军的选手，资深记者巴德·科林斯形容她“在每次一发和二发之前都大概要拍球30次”。更鲜为人知的是，喜欢飙车的汉尼卡在1982年总决赛之前不到一年里，连续遭遇过两次车祸，后一次险些使她丧命，却很快复出并创造了奇迹。

　　1998年初，世界排名第203位的德国“眼镜男”卡斯滕·布拉什（Karsten Braasch）在墨尔本公园的12号球场上，轻松击败了当时分别只有17岁和16岁的威廉姆斯姐妹，打得姐妹俩从此不再去凑“性别大战”的热闹。发球动作怪异的布拉什那天其实足够绅士，他不仅主动减弱了发球力量，并且没有在两个小姑娘面前抽烟——平时他每天一般要吸大概15支烟——他只是在那两场训练赛之前喝了点小酒，然后陪着大小威玩玩而已。

赛场一览

　　特立独行的赛事

　　德国网坛最早与顶级赛事擦肩而过，要追溯到1925年，当时汉堡正在和巴黎、伦敦竞争大满贯赛事主办权，据说汉堡拥有那时欧洲最先进的球场，硬件设施明显超过法网前身的举办地法兰西体育场，而且汉堡站在1897年就对外国选手敞开了大门，国际化步伐也比巴黎更快。但无奈“法语系”在体坛政治中影响力太强，汉堡人的一腔热情最终没能得到回报。

　　作为网球运动在德国的发源地，以及德国网协总部所在地，汉堡在德国网坛的地位举足轻重，如今汉堡站却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从将近一个世纪之前接近大满贯，到2009年被挤出ATP大师赛行列，现在甚至面临继续降级为“ATP 250”赛事的危险，即便是已过不惑之年的赛事总监、前温网冠军斯蒂希亲自挥拍上阵，也没能带来太多人气，现在只能依靠一家在线博彩公司担任冠名赞助商维持运营。

　　汉堡站最早是一项草地赛事，但是前不久，它在和斯图加特站争夺借2015年温网推迟1周举办的机会，转型为草地巡回赛时却不敌后者。其实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毕竟斯图加特站有实力雄厚的梅赛德斯—奔驰公司作为后盾，而汉堡站在2009年降格为“ATP 500”赛事时，连市政府原本许诺的区区20万欧元支持都没拿到。

　　德国大部分地区属于海洋性气候，有利于举办草地赛事，但降雨也比较频繁，所以无论是汉堡站红土比赛，还是哈雷站草地比赛，场馆都配有可伸缩顶棚，作为WTA巡回赛中仅有的两站室内红土赛之一，斯图加特保时捷大奖赛拥有被WTA官员赞誉为“巡回赛中最漂亮的场馆”。像ATP梅赛德斯杯、WTA保时捷大奖赛，以及ATP慕尼黑宝马公开赛，单打冠军可以获得一辆主赞助商提供的新款跑车，这也是德国赛事特有的福利。

　　位于小城哈雷的格里·韦伯公开赛，也许是近年德国网坛经营状况最好的赛事，该站中心球场拥有仅需88秒钟关闭的可伸缩顶棚，还与费德勒签订了终身参赛合同。距离哈雷不远前东德第二大城市莱比锡更像是反面教材，该市曾经代表德国申办2012年奥运会，但申奥失败之后，连原本颇具影响力的一站WTA巡回赛也没能留住。2009年，另一项原WTA大赛柏林站也告消失。由此可见，德国网坛办赛更适合走“短小精悍”的路线，一味扩张规模则有很高的风险。

　　不光是东部的柏林和莱比锡，即便是经济更发达的西部和南部城市法兰克福、汉诺威、斯图加特和慕尼黑，承办顶级大赛的日子也早成过眼云烟。整个1990年代，ATP单打年终总决赛先后在法兰克福和汉诺威的室内快速球场上举行，桑普拉斯和本土宠儿贝克尔的对抗曾经令人如痴如醉。同一时期，ATP斯图加特大师赛则是“黑马”的乐园。

　　同是1990年代，慕尼黑拥有一项奖金极高，排名积分却为零的“大满贯杯”赛事，在它被并入ATP年终总决赛之后，2001年，慕尼黑人争取到了唯一一次WTA总决赛主办权，却没想到结果连单打决赛都因为达文波特弃权而没能上演，只能惨淡收场。

　　当然，作为欧洲头号经济强国，德国应该决不至于养活不起一项顶级网球大赛，之所以会出现目前的状况，很大程度上也许是因为德国人对“职业”网球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比如堪称是当今欧洲第一联赛的“德甲”联赛，虽然无法得到ATP和WTA的承认，只能被划入“表演赛”范畴，却能凭借高薪，以及负担参赛差旅费吸引许多球星加盟。

　　据统计，在德国不到36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居然存在将近1万个注册的网球俱乐部，创办于2004年的职业俱乐部联赛分为男子组、女子组和30岁以上男子组，每个组别还有升降级制度，今年像科维托娃、蒂普萨雷维奇、哈斯、斯齐亚沃尼、利斯基、格尔格斯、佩特科维奇和巴格达蒂斯等大牌球星，都有可能抽空参加今年5-8月间举行的德国联赛。

　　举个例子来看，曼海姆市向来与ATP或者WTA巡回赛无缘，那里的德甲球队却拥有蒂普萨雷维奇、哈斯、梅尔泽，以及男双世界排名前5位的马克·洛佩斯等球星。女子方面，德乙奥格斯堡队今年引进了科维托娃和斯齐亚沃尼，卡尔斯鲁厄队则招徕了利斯基。纽伦堡队去年从德甲降级，最近该市却买来了巴塞罗那的一站WTA巡回赛主办权。有强大的俱乐部体系，以及足够的财力作基础，德国承办更多的小型巡回赛绝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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