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宋承良
“中国足球输掉了最后的一块遮丑布。”昨天上午央视新闻频道的重点栏目《新闻直播间》对国足上周六晚上1比5惨败泰国进行了长达3分钟的画面报道，央视主播最后评论时没有给国足留任何情面。新华社评论直接斥之：“毫无斗志、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此外，当日的新闻联播也对惨败的新闻进行了播报。
自2011年8月14日到前日惨败给泰国，在卡马乔上任后的671天里，国足从世界杯预选赛到亚洲杯预选赛，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扒下”，高洪波时代的25胜13平5负的史上最佳战绩蜕变为卡马乔时代7胜2平11负的惨淡成绩，这支国家队为何会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变身“乌合之众”？
被“绑架”的选帅过程 2011年8月10日，那天是高洪波率领国足进行的最后一场比赛，地点很巧合也是在合肥奥体中心。和牙买加的比赛，合肥球迷并不关注比赛进程，而是通过种种方式支持高洪波。现场打出“高洪波别走”的标语，赛后冒着瓢泼大雨在场外呐喊，“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当时一位在现场观战的记者感慨道，“球迷是懂行的，他们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应该换帅。”
在这场比赛前，中国足协已经做出了卡马乔取代高洪波执教国足征战二十强赛的决定。据《体坛周报》报道，换帅的背景是，中国足球赞助商万达集团确定将在未来三年多时间内花巨资为国足寻找一位世界级主帅，冲击2014年世界杯。按理说这是一件有利于中国足球的好事，只是整个选帅过程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圈内有传言，作为出资方，万达集团直接和体育总局达成了换帅的决定，同时万达只为来自西班牙的主帅买单。如果这个说法属实，那么这次换帅早已被资本绑架。
今年5月初，前任足管中心主任韦迪在离岗后接受《体坛周报》采访时回顾了当时整个选帅过程，韦迪坦承，中国足协选帅名单上有克林斯曼、里杰卡尔德、托普·穆勒等。这三个人中国足协都接触过，其中韦迪接触最深的，是德国足协鼎力推荐的托普·穆勒，“他是一位好教练，我们不会害你们。”德国足协告诉韦迪。韦迪也想聘请托普·穆勒，但在赞助商和更高层的压力下他已经无力改变。
中国足协内部的两名权威人士随后也证实：赞助商早早开出了条件，他们只为克林斯曼和卡马乔两个人提供资金，后来这份名单更精简到只剩卡马乔一人。同时，西班牙方面早就摸清中国决定尽快换帅，并且只要西班牙人的底细，因此开出了一份巨额年薪外加没有任何解约条件的合同，中国足协也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有些事情没有办法。”韦迪表示。
据《足球报》称，当时负责与卡马乔谈判的足管中心副主任于洪臣飞往西班牙时，足协领导层对于新帅合同达成的协议是：考评不以二十强赛为标准，但如果执教成绩不达标，足协可以选择中止合同。这是为了防止一旦新任的主教练执教无法达到各方面的要求，足协至少有解约的主动权。可是，于洪臣出发前也收到了一条死命令：必须搞定新帅，否则万达对于中国足球的赞助会无法到位，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洪臣同样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接受一份“霸王合同”。甚至，中国足协还必须为这份合同承担高额的税费。
与球员渐行渐远的主帅
当然，高薪的霸王合同和之后的高额税金只是卡马乔带队失败的后遗症，如果卡马乔可以带队打进最后的十强赛，这一切都将不会成为问题。重新审视这次换帅，卡马乔取代高洪波执教国足，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失败的结局，在强行换帅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在世界杯亚洲区二十强赛开打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接手国足，留给卡马乔调整的余地已经基本不复存在。如果中国足协从一开始下定决心换帅，在2011年年初国家队亚洲杯小组赛不出线时拿下高洪波，一切将显得顺理成章。卡马乔会有更多熟悉、了解队伍的时间，同时支持高洪波留任的声音也不会像之后换帅那样强烈。
从成绩上看，高洪波两年多带队时间中，25胜13平5负的成绩是过去11年时间中成绩最好的国家队主帅。亚洲杯小组赛是高洪波执教国足的“污点”，不过三场小组赛国足战胜科威特，输给东道主卡塔尔，逼平乌兹别克斯坦，这样的成绩并不算难看。此外，高洪波接手国家队之初，中国队的国际足联排名已经下滑到108位，几乎达到历史最低点。在他上任之后，国足最高曾经达到世界第75位，在亚洲的排名上升到了第5，国足因此成为世界杯预选赛的种子球队。
当时高洪波的威信很高，队内很多球员是在他的提拔下从联赛中默默无闻的国脚成为国家队主力球员，其中包括张琳芃和荣昊两位边后卫，中场绝对核心邓卓翔。中生代主力球员郜林、冯潇霆和老将杜威等球员也认可了高洪波的执教能力。
一位长期采访国足的记者表示，国足内部关系中，新生代球员是高洪波的支持者，中生代和老将也在几年磨合过程中逐渐接受了高洪波的理念，加上高洪波本人有意识排除了几位容易造成更衣室不稳定的球员，因此整个国家队的向心力，绝对达到了2001年十强赛后的顶峰。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恩师突然因为非正常因素被解职，很多国脚心里都不是滋味，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国家队的战斗力。卡马乔对于中国式的人情关系缺乏认识，他没有安抚一些高洪波时代的重臣，同时在球员选择上没有意识到有些球员之间并不合适一起合作这个问题，一进一出，国足并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另外一个很明显的例子是，在卡马乔执教国家队的时代，尤其是进入2012年国足彻底无缘2014年世界杯后，一些高洪波时代当打国脚球员代表国足出场次数下降明显，每次国足集训，一些球员总会因为种种因素无法代表国家队比赛，这几乎成为一个惯例。
随着国足无缘2014年世界杯，对于很多球员来说，世界杯的梦想已然结束。如何激发国脚的斗志？卡马乔在这方面并没有拿出足够的办法。“反而，在很多时候，卡马乔总是把输球原因归咎于球员，这是主教练最大的忌讳。”有知情人士分析道，潜移默化中卡马乔失去了球员的支持。更衣室中没有自己嫡系，也没有球员为自己卖命，西班牙人对于整个球队失控了。
和实际情况脱节的战术
高洪波离队时，国足整个攻防体系已经基本打造完毕：在两年多的时间中，高洪波的球队讲究控球，进攻中以地面传接球为主。在选择高洪波继任者的过程中，足协考虑的是如何延续国足已经成型的技战术风格。风光无限的西班牙教练自然是一个上佳选择，因此卡马乔很快成为国足主帅主要候选人之一。不过这只是一个理想化的选择，因为并不是每一个西班牙教练的足球哲学都是控球。
卡马乔是2002年西班牙参加韩日世界杯的主帅，那个时代西班牙的打法远比现在粗线条，瓦伦西亚双后腰巴拉哈和阿尔贝尔达拦截能力远大于进攻能力，卡马乔的战术也相对简单，华金和德·佩德罗两翼突破后传中，中间摆着高中锋莫伦特斯，反倒是中路渗透战术很少采用。之后执教皇马和奥萨苏纳、本菲卡等球队，卡马乔的球队也少见有细腻流畅的地面配合。
“卡马乔的战术并不适合中国队，首先他的主要战术指导思想是攻出去打，在亚洲以中国队的实力，在面对同级别球队的时候还做不到有把握吃掉对方。而在高洪波时代，国家队基本打防守反击，先立足于不败。”一位圈内人士对比了卡马乔和高洪波两个时代的国家队战术，“在具体细节上，高洪波要求打地面，卡马乔要求尽可能压迫对手，但大多数的时候是靠高球去和对方一对一拼，缺少足够针对性。”
从卡马乔带队征战世界杯预选赛开始，包括球员、教练、电视评论员在内的很多圈内人士都曾经提出这样一个概念，“卡马乔的具体技战术要求究竟是什么？在带队打了那么多场比赛后，依然找不到一个答案。”对于这个问题，国脚们给出的答案也比较笼统，“卡马乔要求，希望将球尽可能停留在对方半场，这样对本方球门的危险就会小。”
至于如何让球停留在对方半场，卡马乔似乎缺少足够办法。国足比赛中，有套路的进攻很难看到，更多的是球员通过个人能力各自为战，“现在整个联赛中，很少有球队是这样踢的，恒大、国安、鲁能踢的都不是这样的足球。我们现在在联赛中踢得是一个思路，到了国家队踢的是另外一个思路。”国脚私下也会对卡马乔的技战术提出一些看法。
同样，在人员选择上卡马乔也缺乏一个明确思路，如果着眼2018年世界杯，早在一年前开始国足就应该更多起用1987年以后年龄段的球员，不过卡马乔国足班底依然以恒大球员为主。可就在今年国足的一系列比赛中，卡马乔又挑选了武磊、孙可、姜至鹏等一批年轻人和王永珀、杨善平等边缘人物，开始大面积考察新人，这种前后矛盾的用人策略，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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