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曹鑫宇
1954年，为了迅速提高新中国足球水平，国家体委决定向当时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足球强国匈牙利取经。当年4月，在多瑙河畔的玛格丽特岛上，16名国青队员见到了新中国第一任外籍主教练约瑟夫。也正是从那时起，中国足球开始融入世界的怀抱。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甲子便已过去。折腾了三番五次的中国足球，再次站到选帅的十字路口。方向是德国还是其他国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向先进足球国家学习时，我们有没有谦虚谨慎的态度和持之以恒的决心。本期专题，我们试图通过回顾中德足球合作交流的历程，来总结中国足球“洋务运动”中的失败教训。唯如此，我们才有可能找到通向成功的道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德意志？”从去年年底开始的国足选帅工作，终于演变成一场跨年的连续剧，最新的剧情是，足管中心党委书记魏吉祥将率队赴德国敲定新帅人选。虽然新主帅是不是马特乌斯这样的德籍教练还未有定论，但新上台的足协高层对德国足球的“追捧”却可见一斑—魏吉祥此行还包括同德国足协官员就双方相关合作事宜进行沟通，而此次他们会晤的几个候选人也是由德国足协推荐的。
正因如此，有人认为，在上世纪90年代初聘请施拉普纳20多年后，中国足球绕了一圈重回“德系”起点。实际上，中德两国足球的“情缘”一直延续未断，包括施拉普纳、克劳琛等德国教练一直在为振兴中国足球而默默付出。
缘起 施拉普纳的白发
改革开放后，中国男足第一位外籍教练就是德国人。1992年6月，顶着德国“年度十佳教练”光环的施拉普纳来到中国，当年便带领中国队获得亚洲杯季军。“施大爷”的名声之盛，甚至让他成为春晚的座上宾，牛群冯巩的相声《拍卖》也拿他“开涮”，说“施大爷的这根头发是在中国变白的,是为了中国足球变白的”，把他的一根白头发拍出了5万元的天价。
国人对施拉普纳狂热追捧的背后，是中国足球意欲接轨世界的迫切渴望。当时，中国足球尚未步入职业化，而德国则刚在1990年世界杯上夺冠，超级巨星贝肯鲍尔那一句“德国队将在未来几年不可战胜”让众多中国足球人热血澎湃，进而对追求战术纪律、讲究意志品质、打法严谨实用的日耳曼足球顶礼膜拜。
不过，随着1993年5月中国队在世界杯预选赛中兵败伊尔比德，施拉普纳风光不再，改任为技术顾问，并在1994年广岛亚运会上正式下课。但他的失败仅仅是中德足球蜜月期的一个小插曲。与此同时，两国的足球交流还在持续升温。随着1995年央视开始转播德甲联赛，了解并喜爱德国足球的中国球迷越来越多。3年后，杨晨租借到德乙曼海姆，并于同年7月1日以100万马克转投德甲法兰克福。继他之后，周宁、谢晖、黎兵、邵佳一、张效瑞等前赴后继留洋德国。
到了2004年，德国方面甚至在巴特基辛根市为中国国青队建立一个训练营，由克劳琛担任主教练长期在德国训练，这就是继健力宝队留洋巴西后，中国足球第二个成规模的青训备战项目，史称“08之星”计划。2005年在荷兰举行的世青赛上，克劳琛带领的那届中国国青队朝气蓬勃的表现和荡气回肠的演出，让中国球迷至今不能忘怀。
缘灭 克劳琛的愤懑
如果中国足球能坚持走“德系”道路，哪怕只是让克劳琛继续带领这支极有希望的国青队走下去，今天的结果又会是怎样？
遗憾的是，生活没有“如果”。荷兰世青赛结束之后，时任中国足协掌门人的谢亚龙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不可理喻的决定—让克劳琛提前下课。多年后我们才知道，让中国足球最高管理者做出这种不职业举动的，竟然是杜伊经纪人的一点贿赂。
同样在2005年，中德“08之星”计划因经费问题被无限期搁置。这个由阎世铎亲手操办的国青队备战计划仅持续了一年，虽然也培养出了像刘建业、杨旭和赵明剑这样的新秀，但因为后勤保障、赞助资金、商务合作和热身对手等方面存在诸多问题，中德双方的矛盾逐渐抬头。在谢亚龙上台后，尽管德方还在努力寻求重启项目的可能，但中国足协已经下定决心放弃这个“烂尾”项目，这也宣告了中德两国足球合作进入了“冰封期”。
后来的故事就有些让人欲哭无泪了。原本极有潜力的那支国青队最终也未能实现升华，反而在北京奥运会上整体崩溃，中国足球也在看不见底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时至今日，克劳琛依然为中国足协当时的所作所为痛心不已，“在打完世青赛后，85届国青队已经成熟了，只要继续成长下去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但球队回到中国，我却不是教练了，一切都变了。球队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展，反而倒退了。”在他看来，从2005年以后，中国足协就没有再做出过正确的决定。
藕断丝连 德国讲师的传道
克劳琛的言论并非气话。二十几年来，中国足球的学习模板从德系到英系，再到塞尔维亚系和西班牙系，改了又改却无一善终。就算是“初恋”德国足球，包括谢亚龙、南勇和韦迪在内的历任足协掌门人，都曾亲自拜访过德国足协，希望能够得到德国足协的帮助，推动中国足球水平的提高。但他们也只是停留在嘴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投入精力谋求合作。
官方的“不作为”恰恰激发了民间交流合作的热情，在国际足联乃至德籍教练个人的推动下，中德两国足球合作始终呈现藕断丝连之势。即便是颇有怨言的克劳琛，也不计前嫌重回中国，为中国女足青少年足球培训献计献策。此外，国际足联知名讲师，德国人克里特十年来多次来到中国传道解惑，朱广沪、马林、余东风都曾是他的学生，国足代理主教练傅博也曾到德国向他取经。就在去年底，德国足球专家罗特曼又被聘为中国足协技术顾问。
而在足协内部，“知德派”的力量也不可小视。前女足领队、现任足管中心女子部副主任的李飞宇，此前曾在德国接受过足球方面的培训，与克劳琛、施拉普纳等德籍教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及私交。这次魏吉祥赴德国，就专门带上了李飞宇。如果这次果真选择德籍主帅，相信李飞宇的贡献不少。
昔日“老纳”今何在？
离开中国转眼20年，今天的施拉普纳已经满头白发，却再也没人关心这头发是不是为中国足球而白的。如今，施拉普纳在德国埃因豪森乡间开了一间小饭店，门口的中德两国国旗似乎诉说着主人与众不同的经历。
“我从来没离开过中国，我的心一直在中国。”去年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施拉普纳满怀深情地表示。他依然能说出当初执教时球员的名字，“范志毅、黎兵、郝海东、姚夏他们都发展得很好，到今天他们都和我有联系。”
这个已经步入古稀之年的老头承认，他始终无法割舍对中国足球的情缘，至今还跟中国足协保持着亲密友好的联系。依靠在中德两国的人脉，他多年来一直在推动中国年轻球员到德国踢球。前两年还牵线搭桥策划了中德两国U16国家队的比赛。仅在刚过去的2013年，他就先后5次来到中国，目的就是在青岛建一所完全德国模式的足球学校。
看得出，同妻子一同在中国生活过6年的施拉普纳，确实把中国当成了他的第二故乡，“我们全家都很爱中国……我还不想退休，我想在有生之年帮助中国足球持续稳步地走向世界。”
约瑟夫“最低调”，斯塔诺“最悲催”
从最初的拜师匈牙利算起，60年来，从国家队层面到俱乐部，中国足球聘请了无数外籍教练，但结果却是成功者寥寥、失败者济济。细数那些败走中国的洋教练，虽然被炒的原因千奇百怪甚至有些可笑，但归根结底，还是职业足球人同一个不那么职业的联赛角力的失败。
“最低调”的洋帅 约瑟夫（匈牙利）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除了上了年纪的球迷，恐怕已经没有人记得严格意义上的中国足球第一任洋帅约瑟夫了。上个世纪50年代，初到匈牙利留学的中国青年队，由于水平太落后，甚至连训练基地的食堂大师傅都踢不过。但在约瑟夫的率领下，中国队逐渐被打造成一支打法成熟、能在友谊赛上给当时的世界强队苏联队制造威胁的球队。他带的球员，如张宏根、年维泗、陈成达、曾雪麟等，后来都成为中国足坛的顶梁柱。
“最细致”的洋帅 拜塞克（克罗地亚）
2010年，拜塞克跟随布拉泽维奇来到中国，担任上海申花队助理教练。但真正让他名声大噪的，还是去年执教湖南湘涛时制定的“牛排餐”。据说，拜塞克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教练，甚至赛前菜谱，球员们吃什么，都要亲自制定。他要求湖南队员每天必须吃一公斤牛排和一盘沙拉，且不能吃其他东西。这让队员们完全不习惯，结果惹得群情激愤，最终拜塞克也很“荣幸”地成为中国职业联赛第一位因为“吃的问题”被炒鱿鱼的主教练。
“最悲催”的洋帅 斯塔诺（塞尔维亚）
西谚有云，“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对少帅斯塔诺来说，这句话完全无效。2012赛季中途接手阿尔滨，半个赛季下来成绩有目共睹，球队打法极具观赏性。但赛季刚结束，就因为俱乐部高层莫名其妙的举动而下课。2013赛季执教国安，把一支综合实力并不突出的球队带到了第四名，结果又是莫名其妙地被炒了鱿鱼。两次遭解聘，其实跟斯塔诺本人的能力毫无关系，要怪，只能怪中超俱乐部的不职业了。
“最另类”的洋帅 冈田武史（日本）
风度翩翩的冈田是中超史上首位日籍教练，也是日本首位赴国外执教职业俱乐部的足球教练，或许还是中国足球史上唯一一位未能取得佳绩，但无论专业教练、球员、媒体还是球迷，都对他赞不绝口的教练。在讲究“适应国情”的中超联赛，冈田更像一个特立独行的另类，他不拿球队奖金，请俱乐部员工聚餐时全是自己买单，虽然俱乐部多次表示可以用队费报销，但都被他婉言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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