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后人工智能时代” 空前影响力值得挖掘

　　■本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施绍宗

　　■本期特邀嘉宾

　　广东棋文化促进会会长容坚行

　　围棋活动策划人

　　邓扬威

　　3月9日~3月15日，谷歌开发的人工智能电脑围棋软件“AlphaGo”（中国网民戏称为“阿法狗”）与获得过14个世界冠军的韩国名将李世石之间进行的五番棋人机大战，最终是世界顶尖高手之一的李世石以1比4惨败，这一轰动世界的事件标志着人工智能在攻克了人类智力公平竞技项目中难度最大的围棋后所展现出来的巨大进步与光明前景，同时也使属于小众项目的围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力与关注度，围棋界也在感受这次人机大战对本行业的巨大颠覆以及所展现的“围棋后人工智能时代”前景进行着各种解读与思考。

　　“人机大战”

　　带来围棋大普及

　　容坚行：李世石虽然惨败，但“狗狗”的胜利应该视为人类智慧的另一种成功，不管谁赢了比赛，胜者始终都是人类智慧。我认为，这次“石狗人机大战”将带来围棋的大普及。人机大战事件，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参与了报道，包括世界各大通讯社、网站、报纸和电视台。有意思的是，很多媒体在报道人机大战的同时，都推出了围棋基础知识介绍，以图、文、视频或讲座的方式引导大家看这次大战或专门学习围棋入门。

　　邓扬威：“阿法狗”还将带来一些新的围棋术语，譬如甚为大气的某种布局方式将被称为“阿法狗布局”；计算甚为精确的剿杀大龙被称为“阿法狗追龙”等。

　　施绍宗： 对高手而言，人机大战带来的消息可以说是好坏参半：好消息是忽然多了不少的围棋招法以及更加广阔的发展可能性，可以深入地进行探讨；坏消息是有不少人会认为：既然“阿法狗”可以打败世界最顶尖的高手了，那么有“阿法狗”软件帮助，大家就可以不断提升技艺，还要高手来干什么？此其一。计算机分析棋局将更加精准，那么还需要高手们讲棋或进行棋局分析吗？此其二。其实，职业高手的作用仍然存在，计算机自己不会为你分析棋局，还是要靠棋手自己去理解。我相信，职业高手与机器将来的关系是共同去寻求围棋的真谛，共同提高，将来的机器才有可能接近甚至成为“围棋上帝”。

　　“阿法狗”或复兴“宇宙流”

　　邓扬威：从这一次阿法狗在5局人机大战中所表现出来的棋风来看，“狗狗”特别重视中腹和厚势，有良好的大局观，因此我觉得，职业棋手会对围棋的价值进行重估，以至可能带来“宇宙流”的复活。“阿法狗”酷爱模样的下法，从本质上非常像武宫正树重视中腹不重视边角的“宇宙流”，区别在于，过去采取“宇宙流”竞赛的人，除了武宫正树之外的其他人胜率都不太高，但“阿狗流”在强大的计算力支撑下胜率却非常高。如是，它将给棋界一种新的思考角度，或导致棋手重新评估“宇宙流”，并学习经阿法狗改良过的“宇宙流”，并称为“阿狗流”。

　　施绍宗：我认为对围棋界来说，“阿法狗”促使棋界深入思考改变观念是最大的财富。“阿法狗”会大大促进人类对围棋的探索。现在的职业棋手对围棋的探索有一定的局限性，他们更加重视胜负，探索会被束缚在局部而不是大局。

　　容坚行：“阿法狗”还带来了计算机围棋的兴旺。本次“人机大战”后，广东棋文化促进会启动了在广州举办第二届世界计算机围棋锦标赛的申报程序，很快棋界和棋迷将不但能够看到更多的争论，更多的人机大战，还能看到不同形式，不同级别的“机机大战”。

　　邓扬威：值得注意的是，“阿法狗”还带来了某种恐惧。阿法狗3比0狂虐李世石后，出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段子：不怕机器赢，就怕机器不想赢。结果第4局阿法狗就真的输了，而且输得莫名其妙，不少人被吓坏了：阿法狗长EQ了？若真的是阿法狗故意调低了对弈水平以稍稍给人类留点颜面，使5比0横扫场面不至出现，那么就意味着人与机器的差别不止在棋力上，还会在狡猾度上了。比人还狡猾，让人情何以堪？

　　围棋只是人工智能的测试工具

　　邓扬威：“阿法狗”还带来了国内计算机围棋研究的变局。既然国外研究出了那么厉害的“阿狗”来，身为围棋发源地的中国人当然不甘人后，预计将有机构支持研发比“阿狗”更厉害的“阿猫”出来，之后两者决战一场。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中国到底有没有像谷歌这么有实力的公司？若不能，这次人机大战除了给中国计算机围棋研究带来一次沉重的打击外，其他意义就价值不大了。

　　施绍宗：很多棋迷甚至职业棋手都希望，在AlphaGo之后DeepMind不要那么快就中止这一项目，但我认为谷歌在彻底解决了比赛中所表现出来的“阿法狗”的一些弱点后，很可能不会再在这一项目上继续玩下去了，因为以人工智能攻克围棋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或终极目标，只是用来测试人工智能的技术与进展程度。但谷歌在今年内估计还会继续这一项目，他们只有在证明AlphaGo已完全彻底战胜人类后，才会放弃。因此，AlphaGo的下一个对手应该是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国小将柯洁。柯洁认为自己获胜的概率有六成。柯洁这句话有三重含义，一是李世石发挥不佳；二是他比李世石水平高；三是“阿法狗”本身也有很多弱点，并非不可战胜。

　　容坚行：如果谷歌要安排“狗狗”与世界第一的柯洁来一场决战，必定是确信自己已解决了机器的弱点之后。这可能要花半年的时间，到那时“狗狗”的棋力又大长了。在彻底战胜柯洁后，谷歌有可能选择将《星际争霸》作为人工智能下一个要攻克的目标。因此，柯洁必须展示自己世界第一高手的棋力，并针对“狗狗”的弱点取胜，这样会使谷歌继续在围棋项目上攻关，对职业棋手与围棋本身都是善莫大焉。

　　人机大战空前影响力值得挖掘

　　容坚行：对“狗狗”的比赛，职业高手制定针对性的策略与行棋计划无可非议，但要注意，通过与“狗狗”的比赛提高我们对围棋的认识与理解，从而提高我们的棋艺才是真正的目的，因此，要防止比赛中单纯通过各种手段去寻找对方的弱点，因为一旦不成功，我们就会输了，首先是自己走出好棋，而不是去测试“狗狗”的缺陷。

　　施绍宗：李世石在这次人机大战中惨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信息的不对称，李世石不了解比赛时“狗狗”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它的棋风特点，结果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去试探对方在围棋各个方面的能力，而没有完全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如果柯洁与“狗狗”对抗，大可不必猜度对手，虽然打劫能同时增加搜索的宽度和深度，让“阿法狗”的计算能力出现问题，但柯洁也不必为打劫而打劫，一切顺其自然，把自己的最佳水平发挥出来即可。

　　邓扬威：柯洁大战阿法狗将是下一个热点话题。近日，传出围棋联赛的冠赞助商签了柯洁为企业代言人，并支持柯洁与阿法狗来一场终极决斗。其实，赞助商甚至可以大张旗鼓地向谷歌“宣战”，并且是以对赌的方式，“柯狗人机决斗”包括奖金在内的所有费用，哪一方输就哪一方全部埋单，谷歌不应战恐怕也说不过去。

　　施绍宗：“石狗人机大战”已成为“现象级比赛”，影响力与关注度是之前的所有围棋比赛都远远不及的，赞助商如果有魄力有财力，应该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如果单纯从宣传广告效应而言，赞助自己的品牌代言人大战“阿法狗”，比赞助十年围甲要更有价值。当然，谷歌是否愿意以这种形式进行比赛还是一个问题，但值得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