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阅读：阿杜威少快意江湖 昆汀式的刀光剑影

　　2014年5月的俄克拉荷马正迎来一片喧嚣，凯文-杜兰特在熠熠发光的常规赛MVP奖杯旁边说到：“我爱他，你都是知道的，当然有些时候我们之间也都彼此不喜欢，但这很正常吧，我敢保证只要是有兄弟和好友的人都能明白这感觉，时好时坏，这就是我和拉塞尔之间的关系。但是经历过这些之后，也就是只剩下爱了。”即便在这段类似于“夫妻之间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绊绊”的肺腑之言感动全场的时候，威少带着百感交集惊鸿一瞥到奖杯的照片，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被渲染成为了“嫉妒的、压抑的并伴随愤懑的眼神”。

　　然而威斯布鲁克不可以嫉妒吗？在赛季之初战胜鹈鹕威少砍下43分的当时，过去2个赛季威斯布鲁克12次单场40分的比赛，其中有10次杜兰特没有在场，而过去两年的13次三双其中有11次没有杜兰特。不过在那些你能数的上来的著名“二人关系”中，二少其实远比我们想的要纯粹。当年在多伦多麦迪曾在媒体面前这样说过：“那时他（卡特）教会了我如何每晚成为焦点，可坏处是每当球到他手里时，整场都成为了他的表演。”以至于在离开猛龙之前，麦迪的母亲出离愤怒，马拉尼斯-威利弗德在接受ESPN的采访时说道：“多伦多有什么？有卡特，只有卡特，我感到恶心！”沙克和布莱恩特兄弟，中间隔着的是野心，纯粹的嫉妒让两个人隔着万水千山，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不是不爱，只是仅仅爱还不够，两个“相爱”的人不懂让步，分手就成了必然；而关于历史最伟大后场，乔丹和野牛皮蓬，早在1994年的“1.8秒事件”就足以窥探出斯科特整个职业生涯，对被乔丹压制成“千年老二”的那股子邪火，以至于最后去了波特兰都余怨未消。待到韦德勒布朗长达四年的你侬我侬到分道扬镳，本也是“一山二虎”的故事，只是老虎分出了“公母”，那个时候詹韦飞天遁地好不痛快的好时光，让人总是想唱上几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当你悉数这些极具代表性的“二人关系”时不免发现，拉塞尔和凯文式的，并不包括其中。两个同级别的，是互相成全，就好像下棋要找好对手，别一不小心找了臭棋篓子越玩越臭。“差不多”和“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还是有区别的。麦蒂和卡特没能在彼此最好的时光互相成全，而奥尼尔和科比算是内外组合互相成全的好典范，至于乔丹和斯科特并非是厚此薄彼，但其实两人并不是一个当量。韦德勒布朗典型的“中国合伙人”式的兄弟联手，也只是因为詹姆斯没遇见2006年和2009年的韦德。而如今，拉塞尔和凯文式的二人关系，分明就是刀光剑影之后的快意江湖——“皇图霸业谈笑间， 不胜人生一场醉”。杜兰特正打出MVP赛季的效率，拉塞尔超越贾森-基德成为新世纪单赛季的三双王。圣安东尼奥有太空堡垒，奥克兰有金州匪帮，克利夫兰有皇家护卫队，可当俄克拉荷马的天赋如荒原沙漠消耗殆尽之后，拉塞尔和凯文如同压低着帽檐手扣着扳机的牛仔，从荒无人烟的近处杀奔到不知疲惫的远方，弹尽之后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又从身后抽刀拔剑，一顿乱砍，好不痛快。威斯布鲁克和杜兰特不必是一部烧脑洞的《盗梦空间》，他们就是昆汀笔下恣意妄为畅快淋漓《杀死比尔》，手起刀落，这个胳膊横飞，那个脑袋被削去了一半，刷的一声刀子扎在了心窝上……

　　《一代宗师》里的一句戏词：管他宗师不宗师，追风赶月别留情。

　　哪怕只有这两个赛季，凯文和威斯布鲁克足以被视作联盟历史最具破坏力外线二人组，毕竟奥尼尔是内线金刚，而在后闪电侠时代才迎来了勒布朗。可你曾见过如下的光景，一支球队的两个外线彼此迎来巅峰，交相辉映：2013-14赛季，杜兰特超越乔丹创造的连续40场25+的神迹，成为了近50年来的第一人（那场拉塞尔轰下33分8次助攻）；威少36分钟内轰下43分9个篮板8次助攻，成为自从1985-86赛季以来联盟第二位能在36分钟内就至少拿到43分9个篮板8个助攻的球员（之前是乔丹）；凯文生涯51分12篮板和7次助攻封神一战，让他成为自1992年迈克尔-乔丹之后第一位单场至少拿下51分12个篮板7个助攻的球员；威少生涯还有过35分钟内，34分11次助攻5篮板5抢断，自1985-86赛季以来队史第一位单场比赛最少34分11助攻5篮板5抢断的球员；凯文曾打出单月场均36.9分5.8个篮板5.8次助攻1.6个抢断和0.8次封盖，光辉夺目；威少曾在10场比赛中，仅仅场均29.4分钟砍下25.8分，成为自1951赛季联盟出场时间记录开始后，首个在前10场比赛里场均不到30分钟砍下25分的球员；凯文单月4次45+成为NBA和ABA合并的第二人直追科比；拉塞尔曾在对阵76人打出了49分16篮板和10次助攻的殿堂表演，在一场对猛龙的比赛中威少30分11篮板和17助攻外加4抢断历史第一。2012年，杜兰特51分威少40分实际上已经将历史众二人组甩到了身后，更不用说在之后的三年中，拉塞尔和凯文曾携手三次40+。一支球队坐拥两个得分王（非合作式的，比如詹姆斯转会热火和韦德这种），简直不忍直视。

　　拉塞尔和凯文，一对王炸带着一把梭哈小牌，如果说在2012年总决赛俄克拉荷马天赋异禀正值巅峰，那么在本赛季，雷霆甚至超越费城76人，成为了“领先进入末节被翻盘”最多的球队之后，已经渐渐被很多人视为“总冠军候选球队”的掉队者。

　　然并卵！“王炸”同时进入巅峰期有种“杀伐在我不在刀”的境界，即便是在库里打出现象级不可争辉的今天，杜兰特场均28分4.9次助攻外加生涯最高的8.3个篮板，威斯布鲁克已经赛季砍下15次三双，场均轰下23.8分和后卫线最残暴的7.7篮板以及生涯最高的10.4次助攻。在雷霆复仇快船之战杜兰特轰下30分12篮板7助攻，威斯布鲁克更是轰下了30年难得一见的超级三双25分11篮板外加19次助攻，之前本该是20次助攻被联盟生生克扣了1个。而杜兰特则依然以赛季末节关键先生的姿态冷酷得让人胆寒。在现在这种“将你的脏手从我屁股上挪走”的新规则时代，二少实际上是少数推崇“原始打法”的铁血战士。你可以从“书包凯文”身上嗅到“冰人”格文那冷白月光一样的冷酷，而威斯布鲁克身上镌刻了所有NBA历史暴力一号位的进化史，每当他挂着那张“你特码欠我100块钱”的脸肆虐篮筐的时候，他后背就会有无数前辈的身影浮现出来：奔雷手凯文-约翰逊，暴力的胖子拜伦-戴维斯……其实有些人不是不能变，练三分呗，跑位，空切，无球，对于全世界篮球最高光的这个舞台，天才却是一批一批出现，然后一批一批的死去。一旦有了大合同，追求就会变成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关心关心粮食和蔬菜，或许还有夜店。但是你是可以从杜兰特和拉塞尔身上，看见那种滋滋迸发着火光的进取心和不甘的。

　　多数人不能吃苦，少数人吃了苦打退堂鼓，不是因为苦，而是到最后不知道为了什么，折腾个什么劲儿。詹姆斯跑来和韦德玩票，玩了四年屁颠屁颠折腾回去玩救赎，这也是一种人生，他发图圈了安东尼保罗和韦德，又是一番心理战。可真不见得詹姆斯就和韦德真的如胶似漆有多么的情比金坚。2007年来到俄克拉荷马那会球队还是处在超音速的末代，被凯文赶上了，2008年威少紧跟着就来了，算算两个人在一支球队已经走了8年。新赛季开始之前凯文回忆了和拉塞尔的初识，竟也是一脸收不住的甜蜜。“我记得我们刚刚选中他之后，他走下台，我上前致意，然后一拍即合。我们一直一起进步，彼此互相鼓励并且充满渴望，我们简直就是从一块布上裁剪出来的一样。”有人会走丢，走散，并不是因为不够了解，而是因为不愿意去理解，对于任何一段关系都是如此。天才总是充满了荒谬和不可理喻。这就是为什么一支球队拥有两个顶级球员，势均力敌却最终会分道扬镳。中国人讲究互补，就好像同性相斥一样。不善言谈甚至有点闷骚的杜兰特，是怎么和威少勾搭了八年，然后走到今天，全然让人忘记了，当初和杜兰特背包到处游走的大胡子，在这个赛季已经和卡戴珊打得火热。杜兰特说，他和威少花了好长一段日子才互相了解，然后慢慢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见钟情”，那些看似命中注定的一切，都不过是源于自身特殊欲望和直觉的需要，只是很多时候这种巧合让很多结合看起来充满了传奇色彩，可多数都不会长远。关于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的一切，是通过互相尊重和耐心倾听彼此的诉求，才慢慢走到了今天，他们或许是被命运不情愿的捆绑在了一起，但是走到最后才发现，一切比想象得要好得多。从2011年开始，杜兰特开始在训练之后还要加练，他甚至偷偷地问过奇克斯，拉塞尔是否加练。结果两个人最终变成互相跟随，他们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只是彼此陪伴。在那些没日没夜的日子里，从球馆里传出碰碰作响的声音，实际上更像是关于拉塞尔和凯文之间共同经历和见证的点点滴滴，甚至于后来杜兰特和家人有了矛盾，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拉塞尔，对于杜兰特来说，别看拉塞尔平时在场上飞扬跋扈，但是并不善于言谈。“有些人你可以依靠，有些人你可以倾诉。而你需要的时候，拉塞尔就在那里。”杜兰特说，他愿意为了威少接受任何挑战，或者向任何人宣战，在所不惜。

　　8年的光景，1987年才到队的皮蓬和中间退役的乔丹也不过就是8年多，场下还形同陌路互相瞧不上；8年，奥尼尔和科比那么伟大的3连冠也没能掩盖住野心和嫉妒；绝代双骄韦德詹姆斯蜜月了4年也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情谊说的比天高，却也敌不过一桩生意。艾弗森和卡梅隆，最好的甜瓜没能遇见最好的“答案”，时间不对了，就变成了无疾而终。8年，有多少恋人都变成了陌路，有多少陌路都变成了遥远。当人们总是习惯于去吊唁曾经逝去的一切，却总是对身边的常相伴熟视无睹，似乎也正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俄克拉荷马有过杰夫-格林，有过詹姆斯-哈登，也有过雷吉-杰克逊，却兜兜转转，让那些所谓对的人，都在时间的荒野里一不小心，变成了最正确的错过。雷霆再遇快船，打活塞，收拾火箭，依然是杜威二少联手王炸，面对的都是曾经的旧爱毫无手软，拥抱，致意，然后回过头来一起战斗的，还是凯文和拉塞尔。始终陪伴的，才叫永远。都说于时间的荒野，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然而凯文和拉塞尔用同样锋利的沉默，回敬了在漫漫长路走丢的那些人：于时间的荒野里，如果一定会失去，那我们真的不必等谁，走丢的也不必遗憾，因为我们还有彼此。那么漫长的人生道路，抛去七灾八难生老病死，在最好的时光遇见所爱的人，遇见所愿意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就“引刀成一快”，你能斩断什么，就配拥有什么。

　　哪怕2016年的夏天凯文拉塞尔缘尽俄克拉荷马，却也只是“尘事如潮人如水”。每一天都会有人在你的世界走丢，或者回来，兜兜转转，别问这条路你能走多远，这部电影你看出了多么的深明大义，并非是教人顾头不顾腚的活着，只是，不辜负当下，也是圆满，曾用力陪伴，就当成全。

　　（韩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