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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从踢球失败到卡帅翻译 一个有故事的李白

来源:搜狐体育 作者: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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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5月底,意大利名帅扎切罗尼离开了北京,翻译李白并没有走,聪明好学,情商很高的李白,赢得了国安上下的一致认可,国安方面希望李白留下来,即便当不了翻译,还是可以当个队务。那时候,李白调侃自己说,我应该是中超踢球最好的队务了。

  6月上旬的一天中午,李白在三里屯跟张稀哲、朴成吃饭,微信上弹出一条好友添加验证,头像和验证信息写着,我是法比奥·卡纳瓦罗。李白看到这条验证,愣了一下,觉得是骗子,不过还是通过了这条验证。用李白的话说,我也没啥好被骗的。

  验证通过后,微信那头传来了一条语音信息,对方介绍自己是法比奥·卡纳瓦罗,并且留下了一个中国的手机号码,让李白方便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李白有点发懵,不知道怎么处理,回忆当时的情景,李白说:“我去,这真的假的啊,我打电话该说什么啊?”

  第二天上午,李白给卡纳瓦罗打了电话,卡纳瓦罗很直接的邀请李白来天津权健给自己当翻译。李白回忆说:“老卡跟我说,他需要我,然后,我跟老卡说我现在国安是中超,你是中甲,如何如何,反正就这层意思,然后,老卡就说了一句话,怎么的,跟着我,怕我给不了你光明的未来?”

  老卡的这句话让李白的心里起了波澜,李白是很舍不得离开国安的。那时候,国安上下都很喜欢李白,李白跟国安队友的关系也非常融洽。但最终李白还是决定去天津。闹着玩呢,卡纳瓦罗,世界杯冠军队长,世界足球先生,邀请我去当翻译,怎么拒绝啊?太难了。

  李白用了一天的时间跟国安俱乐部的领导们告别,跟队友们告别,然后一个人一个背包,踏上了前往天津的动车。见到卡纳瓦罗之后,李白当天就跟球队去了客场,一直到天津权健冲超成功。回忆起那半年的时光,李白说很疯狂,很刺激,过山车一样,有时候又觉得很不真实。

  李白,青岛人,87年龄段,足球生涯开始于青岛海牛足球学校。13岁,李白来到鲁能足校,开始了足球寻梦之旅。在当时那个年代,甲A联赛的风潮席卷全国,中国的足球学校遍地开花,即便学费过万,来鲁能足校的孩子们也超过上千人,李白就是这上千名孩子中的一个。

  与周海滨、崔鹏、王永珀不同,李白并不是鲁能足校的重点培养对象。简单来说,崔鹏、王永珀们是鲁能挖来的苗子,是免学费的。李白和其他的上千名小球员每年要缴纳高额的学费,你可以理解为,他们算是鲁能足校梯队的选拔队,如果踢的足够优秀,才有机会跟崔鹏、王永珀们一起训练,距离成为职业球员才会更近一些。

  李白当时所在的球队,准确的说法是鲁能足校加强队,主教练是后来的国少教练张宁,李白家里的条件一般,工薪家庭,高额的学费负担起来并不轻松。李白训练特别艰苦,一直憋着劲,想从加强队跳到专业队踢球,只有那样,才有机会踢职业足球。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一场跟青岛国际米兰足校的比赛,下半场比赛,张宁把李白叫过来,让他上场,位置是后腰。那天比赛的一些细节,李白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王永珀那个队提前结束了训练,路过他们比赛的球场,看到李白,还跟李白打趣,说你怎么还不上去踢呢?李白说,等着啊,等看我表演哈。

  那场比赛最后的结果是13-0,还是17-0,李白记不清楚了,李白说自己进了2个球,还有10几个助攻,表现那是相当的出彩,巧的是那场比赛,王永珀他们那个队的教练可可维奇,也在场边看着呢。李白的表现全部收在了可可维奇的眼中。

  那会,我们这些球员都知道专业队缺人,说是要从我们这个队里选人进去,说是调三个人。李白一想,我今天这个表现,应该可以了。调人的那天情景,李白记得很清楚,那是比赛完的第二天。在鲁能足校的食堂,足校的一位竞训部官员进来,先是喊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又一个人的名字。我就在那里听着,怎么还不喊我啊?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谁是李白,李白在哪里呢?那一刻,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

  当天下午,李白就跟秦升他们那个队训练了,傍晚搬家,在食堂吃饭的人潮中,李白推着一辆借来的三轮车,拉着行李往专业队的楼上走,迎接李白的是上千人羡慕的目光。李白说,那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说这段历史的时候,李白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进入专业队,住进专业楼,李白距离职业球员的梦想更近了一些。李白的同屋是秦升,后来还跟王晓龙当过室友。李白那个年龄段,王永珀和崔鹏是绝对的球星,李白说,我还在加强队的时候就认识永珀了,他太有名了,一年到头都在国字号训练,我跟永珀没怎么正经八百的一起踢过球,有一年我们跟上海中远比赛,我助攻了他两个球,王永珀还不承认。不过,我两没在一起踢两年,他就上一线队了。

  进入鲁能的专业队,李白感受到了竞争的残酷,当时在队里,上面年龄段有周海滨,那时候周海滨就是李白的偶像,还有李微、秦升、崔鹏,竞争太激烈了。后来教练跟我说,李白,出去找个队踢吧,我就走了。那是2005年,我去了辽宁,庄毅有一个乙级队,就在沈阳白塔那边,我在那里踢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一共就发了三四千块钱,后来自由身去了威海踢球,那是哈尔滨兰格的前身,结果威海的投资人投了钱,但球队所有权还是哈尔滨那边的,投资人一生气,球队就地解散。

  没球可踢了,李白拎着个包就回了青岛。踢了两年球,没挣到钱,信心也都没了。李白说,确实踢到后来也没什么信心了,我是属于那种没什么特点的球员,心理素质还不好,第二天比赛吧,头天晚上肯定睡不好觉。

  没办法,放弃吧,职业足球这条路,走不通了,李白这么对自己说。告别职业足球,李白选择了出国,那会邻居的儿子在俄罗斯上学,李白就想着也出国吧,总之不能在家里这么混下去。去英语国家,李白直接放弃了,因为要考雅思或者托福,肯定过不去,去意大利可以,语言零基础就能报名。李白一想,这个可以啊,就报名了,结果发现,还是要去语言,就硬着头破去北京学语言了。

  没想到李白的语言学的还不错,那会上午学习语言,下午就踢球玩,结果碰到了高峰那个风之队,就跟着高峰他们一起踢球,一开始跟他们二队踢球,后来在一队,那个队还有宫磊,隋东亮。那会踢球经常跟外国人,就是使馆那帮外国人一起踢。赶上那年是2006年世界杯年,我就上午学习语言,下午踢球,晚上跟意大利使馆的人看球,吃饭,聊天。语言就是那会进展的很快,最后在当时186名考生中,我考了个第6名,博洛尼亚大学,我还是全额奖学金。

  到了意大利之后,李白开始学的是运动科学,发现根本适应不了,解剖、骨骼、肌肉之类的,实在太难,最后转了传媒系,这个就简单多了。真正让李白的意大利语飞速进步,是在来到意大利的第二年。那年假期,李白没有回国,没回国的原因是,李白没有钱,也不想找家里要钱。那会李白住在学校外面,三个人合租的房子,一个月李白要出110欧元的房费。即便是这样的房租,李白还是负担不起,李白说:“我当时租的房子是违规的,当时用石膏板在客厅的角落里搭了个房间,上面有个天窗,被我圈在那个房间里了,算是有个自己的窝。”

  眼看着又要缴房租了,李白发愁了,如果拿不出110欧元,李白就要露宿街头了,最关键是,房主要是收房子,看到房子的格局被改了,那就惹大麻烦了。李白决定去打工赚钱,当时就去了博洛尼亚海边的一个地方,扎切罗尼的家乡就在那里。沿着海边的餐厅,李白一路问去,结果什么活都找不到,洗完、倒垃圾,什么活都找不到。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后来的室友帮了李白一把,那个室友是广东人,比较有钱,另外一个室友是四川人,会做饭。广东人出钱,让李白跑腿去中国街买菜,四川人做饭,三个人就一起搭伙吃饭,广东人就负担李白的房租钱。

  人生的机遇可能就在下一个拐角等着你。李白买菜的时候,碰到了自己的贵人,一个意大利籍的中国人,开了一个亚洲餐厅,李白刚到意大利的时候去那个餐厅吃过饭。那个人问李白为什么不回家啊,放假了,留学生不是都走了吗?李白说,我没有钱啊,回不了家,找工作呢。那人就说,那你来我的餐厅打工吧。

  什么是幸福,当你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人送你一杯热牛奶和面包,那就是幸福,李白就是那样的感觉。工作很辛苦,开始的时候是洗杯子,洗厨房的下水道。每天李白都是最后一个走,把所有的工作做完,拉下卷帘门,就已经是夜里一点了。为了省钱,李白每天就骑着自行车回家,要骑上40分钟时间,冬天冷啊,骑到住的地方,进了房间,要在暖气片上先靠半个小时才能缓过来。没办法,咬牙坚持,我没什么退路,就那么坚持了一年时间才算好一些。那时候打工一个月能有个500欧元的收入,算是解决了我生活的问题。

  后来不洗盘子了,就给客人们点菜,能收到一些小费,还加入了一个当地的五人制足球队,算是半职业性质的,一个月也有个200多欧元的训练补助,李白说:“我们那个队当时非常强,在整个大区是没有对手的,有两个队员是意大利五人制国家队下来的,他们跟老板关系好,就单纯的为这个老板踢球,不过是有一些训练的补助。当时队里还有个日本人,后来我来了,他就没位置了。”

  头脑活泛,情商很高的李白,在意大利的生活逐渐的好了起来,甚至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当时打工那个餐厅的老板,决定开一个分店,老板给了李白51%的股份,不过需要李白在未来的时间里,用钱去偿还这些股份。李白负责经营这个餐厅,也还是亚洲餐厅,做日本料理,中餐,餐厅做的不错,每个月的收入纯利润能有个3-4千欧元。李白说,这个收入在意大利算是银行主管的收入了,日子可以过的非常安逸了。

 

  2006年来到意大利,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留学生,变身餐厅的老板,李白的意大利留学生涯来到了2013年。继续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李白决定回国了,那个店最终卖了13万欧元,李白带着六万多欧元,回国了。

  在回忆起意大利的这六年时间,李白说,博洛尼亚是我的第二个家,当然在事业方面,特别是翻译工作方面,没有这意大利的六年,我应该没能力去当扎切罗尼的翻译,也不会成为卡纳瓦罗的翻译。李白说,足球翻译不是简单的你会说一门语言就可以,有些足球的专业术语,是需要你在当地的那个语言环境里才能够学到的。在意大利的六年,我跟意大利人一起踢球,一起看球,我说的就是他们的足球语言。

  李白讲述了这样的一个足球术语,“Approfondita”,翻译过来,就是打身后。李白说,这个词在意大利语里,原本意思是矿工之间的交流词汇,意思是钻洞或者更深入一些。如果你没听过意大利足球的解说,没在意大利踢过球,教练说出这些词的时候,你一定是懵逼的。

 

  有机会成为足球翻译,李白要感谢一个人,冯潇霆。2012年,卡马乔率领国足在西班牙塞维利亚踢了一场热身赛,李白从意大利来西班牙看球,当时秦升是卡马乔阵中的后腰。李白来酒店找秦升,在秦升的房间认识了冯潇霆。后来冯潇霆假期去意大利滑雪,李白也是全程作陪,冯潇霆为李白介绍了认识自己的意大利经纪人。

  2016年扎切罗尼成为国安主帅,冯潇霆的这位意大利经纪人向扎切罗尼推荐了李白。在北京,三里屯,第一次跟扎切罗尼见面后,老扎就跟国安的人说,这个翻译好,这个翻译我要了。

  摇身一变,李白成为了扎切罗尼的翻译。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也会为你留下一扇窗。李白踢职业足球的那道门永久的关上了,但谁都不会想到,李白会以一个翻译的身份重返职业足球赛场。

  站在职业足球赛场,虽然不是球员身份,但翻译李白的生活重新变的绚烂多彩,李白说,扎切罗尼让我大开眼界,我第一次知道,足球原来是这样踢的。意大利足球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成就,不是没有道理的。扎切罗尼把球场分成1-9个区域,会告诉你,每个区域应该去怎么做,这是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的。

  不过,很遗憾,扎切罗尼在国安的执教并不成功,即便是那样,国安上下没有人说扎切罗尼是不好的教练。李白说,没办法,运气太差了,可能是老扎的本命年吧,太不顺了。来的晚就不说了,到队里,伊尔马兹一个射门,大腿五厘米的拉伤;朴成一个很简单的脚后跟磕球,三厘米的拉伤;大宝,在国家队伤了,确实太不顺了。

  离开国安,跟随卡纳瓦罗的脚步,翻译李白经历了天津权健冲超成功的这半年时光。李白说,不是谁都有机会,跟着世界足球先生身边的。那是世界足球先生啊,全世界一共能有多少个?我跟在他身边,那是什么感觉。

 

  谈起卡纳瓦罗,李白有太多的话要说。李白说,卡纳瓦罗太粘人了,比如最近冬训之前放假两个月,老卡每天晚上都要跟我来个视频电话,我问老卡有啥事,他说没事,就是看看我,后来我就习惯了。李白说老卡特别幽默,特别能闹。就说视频聊天吧,每天视频一接通了,老卡就捂着眼睛,说,你能不能把脸挡上再出来,太丑了,知道不知道。老卡还特别愿意管李白,比如李白穿什么裤子,衬衫要穿纯色的,牛仔裤不能破太多的窟窿,不能抽烟。只要看到李白抽烟,老卡就要动手打人,并且罚款,发现一次,罚款1000块钱。李白说,我也纳了闷了,老卡怎么管我那么多。

  李白说,老卡可能不太像个教练,可能他还觉得自己是个球员吧,客场出去比赛,球员包里装什么,老卡包里也装什么。老卡在训练场上很严厉,但更多时候像我们球队的大哥。你比如帕托来队里,晚上有一次,帕托在房间里玩直播,老卡就进去了,你猜怎么着,老卡就坐下跟帕托一起直播,说你好啊什么的。

  比赛前的时候,他说话也都是很有激情,也很直接的,他知道如何让队员兴奋。他会告诉队员,说,来吧让我们一起赚钱吧,干掉他们。对面那帮人,昨天来我们球场说这个,说那个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让我们上去干掉他们。到了更衣室,他就把音响打开,气氛各种HIGH。

  作为世界足球先生,特别是踢后卫出身的,老卡也会告诉我们球员一些技巧,比如上场之前,会告诉我们的后卫,对方哪个外援,上去踢他,犯规,去惹怒他,去让他情绪不稳定,然后还要说SORRY,不要吃到黄牌。

  足球层面,老卡特别的好学,去年联赛的时候,我们两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看比赛,一场比赛的赛前,我们看对手的录像,要至少看他们8场比赛的,具体到他们每个队员,每个区域,有哪些问题什么的。

  在意大利集训的这些日子,天津权健的老总李玮峰也来看望球队,也看了球队的好多堂训练课,李玮峰直言不讳的说,李白是我见过的中国最好的三个翻译,一个是国安的蒋晓军,原来杜伊的翻译;一个是霍顿的翻译,谢强;还有就是我们这个翻译李白。

  李玮峰说:你从李白的语气里面,能感受到卡纳瓦罗的情绪。真的,我是做球员出身的,我能明白球员的感受,训练课有时候我也看,我从咱们球员的反应上,我能感觉到他们对老卡战术的理解程度。

  前几天,权健去比萨踢热身赛,扎切罗尼来看李白,送了李白一块价值十万人民币的手表,老扎告诉李白,作为一个男人,也要经常穿西服打领带,你应该有一块像样的手表。

  比赛结束的时候,卡纳瓦罗和扎切罗尼聊天,一起的还有比萨主帅前意大利国脚加图索,扎切罗尼告诉加托索,这是中国足球最好的翻译。加图索说,那我来中国执教的时候,你得给我当翻译,李白哈哈一笑,说,那我挺贵的。那边,加图索已经暴走,挥拳头要打人了。

  对于翻译李白,卡纳瓦罗的评价更为关键,老卡说:“李白和其他传统意义上的翻译不太一样,他和其他人相比,有职业球员的经历,在训练场上,尤其是技战术训练的时候,他在理解和解释的时候比别人用的时间要短得多。他最需要改变的一点就是,还总觉得自己是个球员,还总想要为球队去拼杀,总忘了自己是个翻译。”

  对于这些评价,李白说:“我不能说我中国最好的翻译,但我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在卡纳瓦罗身边当翻译,过去这200多堂训练课吧,没有球员会对我的翻译,表示不明白,反应迟钝的。我相信我的能力,球员出身,去当翻译,中国我应该是第一个。我今天做到的这些,不是一天完成的。足球就是我的生命,只要你踢过足球,热爱过足球,足球就会深入你的骨髓,永远不会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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