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大峡谷之三——野性白马狗熊(共有四部分)

　　白马狗熊位于大峡谷核心区，以前曾有人在此修行。1950年，大峡谷发生里氏8.5级地震。这次地震不但摧毁了加拉白垒一边的大峡谷通道，还将三个村子掀入了江中。如果你不能理解此次地震的威力，我打个比方，1976年唐山大地震为7.8级，死亡二十余万人。按照里氏震级得标准，每上升0.1级，释放的能量就增加1倍。强烈的地震引发了泥石流和冰崩，阻断了江流，堤坝溃决之后又引发了下游印度的大洪水。

　　由于营养严重不足和超强度的运动量，我的体力正迅速地垮掉。在通过一处泥石流滑坡带时，我几次出现眩晕，并伴有“嗡嗡”的耳鸣声。从加拉村出发，今天已是第5天了，粮食消耗近半，民工的负重比出发时已减轻许多。经我一再请求，同时也是为了保证摄像机的安全，队长杨勇同意我把帐篷和睡袋交给民工。这样我就减轻了八斤多的负重。

　　11月7日，队伍刚出发不久就受阻于一个滑坡带，无奈只得再沿江边巨石带行走，这种路非常难走，光滑的石头可以大到七、八米高，如果下边的缝钻不过去，你就得冒险从上面爬过去。背负着几十斤重的大背包，在这些巨石中爬上爬下，不但体力消耗较大，而且稍有不慎即会发生危险。有一次我站在一块石头上，为了避免弹起的树枝伤到后面的民工，一转身重心偏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仰面倒下。我心想这下完了，可随着一声闷响。上帝又决定暂时不收我这条小命——身后一块石头顶住了我，而背包又吸收了全部冲击力。

　　中午时分，全队又受阻于一处临河的悬崖，西藏登协的仁青平措本来已打好了保护准备从这里通过，但考虑半天认为大队通过极易出现意外，遂决定改道往上，翻越边巴拉山口。

　　我们又进入密林，这里根本就没有路，陈腐的烂叶和枯枝可以把你的脚踝埋掉。向导在前面用砍刀开路，我们正好藉此喘一口气。负重的民工情形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豆大的汗粒挂了满脸，每隔几秒钟，便要长出一口气，打一个不太响亮的口哨。

　　我的鞋带老掉，后来就想了个办法，用透明胶带把打结的地方缠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土”。但效果却令人满意。

　　途中有一处巨大的山间沼泽地，勉强可以行走，清碧的野草和苔藓铺成一块硕大的地毯，镶在挂满松萝的针叶林中。沼泽地中央有一方水池，映着远山白雪和青苍的椰林，恍如仙境。

　　下午四点多，我们终于爬到3340米的边巴拉山口，垂直上升了八百多米，山口的杜鹃林居然有十来米高，密不透风，可见此处气温较高且降水丰沛。

　　下山之路照例是惊心动魄，摔到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声都非常地实在，决无故弄玄虚之嫌。本来这里没有道路，但经过一百多号人的践踏之后，一条醒目的通道已经形成。

　　在途中我们发现一处野木瓜林。拳头大的果实与苹果别无两样，又渴又饿的人们几乎每人都摘了一个，咬一口，酸涩难咽，又全部弃掷于地，那种喜出望外而后强烈的失落折磨着每一个人并不坚强的神经。

　　第二天撤营出发时，民工们破天荒地不准我们烧掉食品包装袋等垃圾，言称这样会导致天降冰雹，给每一个人带来不祥。我虽觉得这近乎于天方夜谭，但还是尊重他们的习惯而暂时放弃了我们的环保意识。

　　在路边高台上我发现了一圈破专烂瓦，觉得非常奇怪，在这荒僻之地居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这莫非就是白马狗熊？

　　钻出密林，只见江面白浪翻滚，咆哮的巨流转过180度，改道向东北方向流去，形成一个奇特的马蹄形大拐弯，从这往下，河谷由V形变成了U形，垂直的绝壁上几百米，再也无法在江边通行。

　　这便是魂牵梦萦的白马狗熊！

　　在江边一块巨石上，我们的一个队员用油漆写下了“白马狗熊·98中国雅漂队，1998、11、8”几个大字，西班牙登山队几个老外看了，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认为在这几乎没受外界破坏之处涂上油漆实在是对景观的极大破坏。由此可见，我们的环保意识跟国外相比，尚有一段差距。

　　虽然我对留下标志持反对意见，但倒霉的依然是我。就在我们离开这块巨石不久，通过一处山间急流时，我赤脚跨上溪岸，突然石头松动，一下子跌下一米多的陡坎，右脚后跟顶在一块石头上面，顿觉钻心的疼痛迅速上窜，一直漫到头顶。我抱着脚后跟在地上前后摇晃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气来。

　　上岸检查的结果是脚背和小腿前部有几处擦伤，但最严重的还是脚后跟，根本就不敢碰一下。我穿上了两双袜子，又垫上了一大块纱布，才勉强可以行走，但仍然无法着力。从受伤处到营地的五百米乱石带，我整整用了两个钟头才挪到，有的地方差不多是爬过去的。

　　西班牙登山队从这里打道回府，我们和中科院队一起继续向前。浪子/文 　　摘自《山野》19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