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色的便裤，赤裸的双脚，一件领口敝开的黑衬衫，袖子一直卷到肘部。噢，又一天开始，清河睁开眼睛就看见克琴。她正跪坐在摆放在病床边的临时床上，跪坐在脚后跟上，这姿势与莉莉双腿盘坐不同，三角形，如同球员破门后狂喜地跪坐绿茵场感谢上苍，真绝妙，她臂部、小腿肚和丰满大腿揉合在一起，突然引起清河异样感觉。“我好了吧”。克琴抬起头，凝望着清河。她没有笑容，她床上散乱着一叠报纸，枕旁斜躺着随身听，伸手可及。她等待着清河反应。 清河缓慢坐起来，低沉地说：“我一醒，左脚有感觉了，知道疼痛了。” “疼得厉害吗？”克琴赶紧走到病床。 清河撩开被子露出伤脚，指着说：“只是发麻，能忍得住。” 克琴转到床尾，手摸着他伤脚，说：“你动动试试。” 清河憋着气，脚腕一下一下动起来，在克琴的惊叫声中，他疼痛得咧着嘴，随即喘了一口气，说：“老天不废我，可能我还能踢。” 克琴双手抚摸他伤脚，感叹地说：“看来不会瘸了。” “如果我瘸了，你就不跟我了吧？”不知怎么他竟冒出这样一句。 克琴斜视着他，温柔地说：“只要你还是臭脚丫子，我就不放过你。谁让我爱闻你臭脚丫子。” 清河自嘲地说：“伤脚治不好，不能动不是汗脚，也就不臭了。” “那只脚还臭啊。”克琴自圆其说。 “别贫了，你给我买小肉包去罢，今儿买两屉。” 当克琴手提热腾腾小屉包进来时，清河爸妈已在儿子床边。克琴大方地叫伯父、妈妈。清河妈妈忙过来拉着她手，不见外地埋怨：“琴啊，出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他们瞒我，你也瞒我。” 克琴边把包子递到清河手里，边说：“我敢说吗？手术前他都把我骂走了。” 清河爸爸阴着脸，说：“这小子再耍驴脾气，你告诉我，我抽他。”说得清河不好意思笑起来。 清河爸爸自儿子成名后，跟以往大不一样了。他时常稍端着点，原先口无遮拦，爱说，现在少言寡语，以前下班后常在街头巷尾跟那帮人打牌、下象棋，或到小酒馆喝酒，但儿子经常上报上电视后，他就退辟三舍，下班后闷在家里了。他清楚，儿子是球星，咱这当爸的可不能给儿子现眼。然而，他在儿子面前，还是板着面孔，小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谁让我是你爸呢。 清河吃完早点，克琴递过毛巾，又端上漱口水，侍候得周到体贴。 清河忽然对爸爸说：“这次受伤后想了很多。这样吧。我搁在家里那存折，您取出一百万，咱们开个饭馆，以后踢不了也能给爸妈养老。” 爸爸不置可否，妈妈沉默不语。克琴清松地说：“开个有点档次的酒楼，我加二百万，找个繁华地界，规模大点。” “不用你出钱，我有。”清河不高兴地说。 “我知道你有，我愿意给爸妈出，跟你没关系。”克琴生硬地说，“赔了就算了，赚了跟我没关系。” 妈妈说：“你爸爸干，我可帮忙，他不干，那就算了。” 爸爸说：“我想想再说吧。” “别犹豫了，干吧，省得您退休没事干，整天闷在家里。”清河劝说。 克琴说：“酒楼名字叫足球酒楼，用清河名声肯定能火。” “你名气比我大多了，别挤兑人。” “酒楼要用我照片什么的，你用啊。” 妈妈笑着埋怨说：“自家人吗，怎么说两家话？” 克琴听了有些脸红了，说：“我明天陪您找地方去。咱们开火了不让清河去蹭饭。” 清河淡莫地说：“别挂我名，我也不管事。” “那可不行。要开，经理就是你。我一个退休工人谁认？”爸爸说。 “现在我是职业球员，还没有边踢球边干第二职业的，闹出去影响不好。”清河说。 克琴一摆手，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说：“你想干也不让你干，你出资家人干，既不违犯规定也让你专心踢球。我看，别叫经理了，清河就是董事长。” “咳，我长这么大还没当过长呢，好容易当个长，这官衔还这么长，也没法叫，怎么让我臭显摆去啊。”清河无奈地说。 “好说，简练一下，叫你‘方董’。” “啊，方董，方董，怎么踢足球的出现‘方董’了？”方清河脸上露出吃惊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