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赛打到秋天，暂停三周，最后两轮比赛放在国庆节后。球队放假一周，球员休息调整。正在巡回演出的克琴催促清河到沿海城市Ｑ市玩几天，清河犹豫再三但还是瘸着腿前去与她会合。克琴只在这城市停留一周，要参加三场演唱会。清河不愿意参与她的活动，只出席一场演唱会，而且还“伪装”得让人认不出来他，不然，媒介又要借此炒作。平时克琴不在时，他躲避在饭店里，偶尔也出门逛逛街。Ｑ市足球氛围浓厚，还有一支甲Ｂ球队。时值甲Ｂ后半程联赛，每到周六主场，也是万人空巷，许多球迷涌向赛场，或在家看电视直播。清河想起，Ｑ市这支甲Ｂ球队有个踢球“发小”，叫班辉，他从体校先上部队球队，后转会来此。 周五下午，清河找到球队训练基地。他站在场边观望，一眼就发现那个“自来卷”头发的班辉。班辉和几个队员正在门前练射门。脚踢向皮球发出咚咚声响，守门员不断跃起扑救，队员再踢，教练在旁边传球边大声吆喝……清河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在上面踢球，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置之度外，他们干嘛跟一个个皮球较劲，怎么整天跟练牲口似的奔跑、拼抢，值得吗？还是小时候爷爷说的好，世上三百六十行，五行八作，都得有人干，就看你选哪行了。爷爷还说：人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我选择踢足球，选得对错？他想到，跟皮球较劲能挣大钱能出大名，上哪儿找这好事去，正如拳击运动，打架也能挣钱，还不玩命打？ 训练间隔时，小辉跑上来，兴奋地说：“见面真不易。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小辉在这儿，我还能不来？”清河兴奋地说。 清河打量几年没见的“发小”，他还是老样子，风采依旧，遂感到欣喜。队里其他球员、教练看到甲Ａ鼎鼎大名的方清河到来，纷纷亲热地跟他打招呼。清河有意表露出特意来看班辉，以此来给“发小”长份儿。训练结束后，小辉跟清河说，他去请假，晚上请清河吃饭。清河表示，别勉强，人家不准假改在周日。班辉发现清河左腿一瘸一拐的，关切地问伤情。清河无所谓地说，还是老伤。治呗，怎么也得踢呵。班辉打趣说，怎么也得挣呗。说后俩人相视而笑。稍后，他让班辉赶紧去洗澡。 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小辉跑过来，说：“走。还是你小子名气大，我们老板非要请你不可。我这就借花献佛了。” 清河摇头无奈地笑了，本来俩人见面不易，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多好，不料又参活进老板，还得应酬他。清河入乡随俗：“咳。得，听你的。” 在出租车上，清河想，得告诉克琴一声。他打通手机，正说着，小辉一把抢过手机，大声嚷：“嫂子，方哥在我这儿，你也过来罢。你也认识他一个‘发小’。” 清河在旁笑：“你小子嘴儿甜。跟谁也不怵。” 可“发小”对着手机贫开了：“我得揭清河的老底儿，你好握着他的‘短儿’。”清河知道克琴此时在咯咯地笑，他已听到克琴的清脆笑声，比她说话声音清脆多了。 老板过去是球迷，如今看到曾踢过国家队的方清河和他女友，喜出望外，遂说：“贵客。欢迎，欢迎。”几次举杯跟清河和克琴干杯。班辉从小就是人来疯，熟人一多就开侃。 “清河小子可早熟。他在上小学三年级时，就给同桌漂亮女孩写条儿，真不是省油灯。”班辉隔着清河探过身子跟克琴说。顿时酒桌上轻松了许多。清河也揭出班辉“劣迹”??偷专业队训练场上的足球，跳进院墙摘人家葡萄……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席上，老板也坦言，说自己是个农民，就是有俩儿钱，没什么。从老板自我介绍中，清河知道老板身世。他是个精明的农民，改革开放后，就不种地了。靠着海边，干起小鱼贩。一筐筐收，一筐筐卖，一船船收，再一船船卖，全家老少齐上阵，起五更爬半夜，沿街叫卖到进集贸市场，再到开水产公司，从小干到大。从小酷爱足球，现在有了钱，他就花钱买个甲Ｂ足球队。由此，他接识了一些政界、商界、文艺界、学术界的社会名流。一个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在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当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但因他拥有一支甲Ｂ球队，使他得以与他们交往而毫无愧色。老板是个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喝酒时，一兴奋就不停地用衣袖擦嘴，吃起东西来不住巴叽嘴。宴请结束，在回去路上，克琴还不停称赞老板憨厚直爽。当然，清河也答应明天晚上到赛场去为他球队助威。 第二天晚上，清河如时来到。老板亲自陪同他坐主席台上看球。清河有些不自在，再三推辞后，还是客随主便。比赛在震耳欲聋欢呼声开始。刚踢了２０分钟，久经沙场的方清河就觉察到不对劲了。倒不是场上火药味甚浓，而是裁判出了问题。主队踢进的球，竟两次被当值裁判给吹出来了：一次被判越位，一次被判犯规在先。而对方那次反击，明显越位，边旗早已举旗向主裁示意了，但主裁视而不见，直到进攻球员把球踢进，此球有效。场上观众喧哗不断，吼声骂声混成阵阵声浪。而老板脸色涨得通红，只是绷着脸不说话，也不跟方清河问明情况或讨教办法。就在此时，裁判又判给对方一个有“争议”的点球。上半场结束，主队以０比２落后。这时，老板突然站起身来，冲下赛场。几个俱乐部领队、秘书、工作人员跟在他身后。老板快步走到正准备退场休息的主裁判面前，手指着主裁判的脸，大声喝道：“站住。你这个吹哨的，我要教训你。”说着老板向身后人一挥手，嚷：“你们给我把他照下来，正面、侧面全照。你小子吹黑哨，我见过。我能干到今天，我社会上黑道白道全混过。我非废你不可。八万块买你一条腿，三万块卸你一只胳膊，你这是干缺德事的报应，告诉你，我废了你，我给你坐牢，我也养你一家人。”说完老板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方清河从主席台上看到，主裁判面对老板叱责，吓得小脸煞白，前额上不停流汗，可能裁判深知这个靠血汗起家的农民土老板说的出也干的出，因为这个俱乐部的钱不是国企资金，而是老板全家人辛苦挣来的。这一场黑哨，球队输了就落到降级区，球队降级，那一年投入的上千万元就会打了水漂，土老板能不急眼？ 下半场，风云突变。主裁判来个１８０度大转弯，向主队偏斜。下半场竟吹给主队一个点球，主队也攻进一球，比赛结果２比２平局。方清河看到，比赛结束后，主裁判主动走到主队教练席，直跟教练解释什么。晚上清河回到克琴房间，她边给清河按摩他那伤腿，边跟他说治裁判的老板。克琴说，老板治了黑哨，这个农民老板是汉子，还问清河，下半场裁判还那么吹，老板会不会找人废了他？清河斩钉截铁地答道，他说到做到。不然他以后怎么在他那圈里混？然而，此时清河心中想，老板进了监狱，有他老婆、儿子管他企业，他怕什么，可自己呢？他突然抬头盯视克琴一眼，是该跟她谈婚嫁的时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