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肇

　　童谣曰：甲A已死，中超当立。岁在甲申，足坛大吉。

　　球场如战场，球队即诸侯。不独中国足坛，纵观世界各国联赛，亦与羊群无二，每个赛季总有一支领头羊引导走势，领跑的次数多了，便形成王气、霸气。称雄一时的，谓之昙花一现，比如那不勒斯的马拉多纳王朝或者山东鲁能的双冠霸业；相对持久的，谓之绿茵豪门，比如曼联的天下无敌或者大连实德的九年七夺冠。此刻，除了最后一个降级名额的小小悬念尚未解开之外，新一代中超的雏形已经初具，试看未来中超之天下，竟是谁家之城郭？推背之，秤骨之，纵然雾里看花，聊胜瞎子算命，且博看官一笑。

　　一、你花谢，我花发

　　十年甲A，在中国足坛已经是职业化运动的最高历史年限，然而与世界足球发达国家相比较而言，也就是个幼儿期，算你长得快，充其量是个少年，因此我们不可避免地要经常用欧美发达联赛的经验来对照中国足坛的现象。贝肯鲍尔在解释中国足坛的假球黑哨时曾经见怪不怪地指出：钱不能改变人的素质，都这样！德国足球刚刚开始职业化时，突然挣到大钱的足坛也是丑陋不堪、漆黑一团。

　　王朝的更迭也是如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侯门不过五代。英超：红魔利物浦横行天下的时候，曼联就跟现在的曼城一样鸡头牛尾；西甲：十年来皇马与巴萨说不定谁把谁踩在脚下；法甲：曾经代表欧洲拉丁派的“马赛政府”一朝受惩，几年难返；意甲最具江湖气息：普拉蒂尼的尤文图斯、马拉多纳的那不勒斯均体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善变特性，然后是米兰双雄逐鹿，斑马军团复辟，其间夹杂着桑普多利亚起义、拉其奥政变、帕尔玛崛起、罗马还都……然而，万变不离其衷，在意大利足坛，信奉的是穷则变、变则通，任何一支队伍力量稍有改变，都会导致一场改朝换代的革命。从这个意义上解析中国足坛的格局变迁，基本上一脉相承，中国足球理应也是群雄逐鹿的局势，谁也没有理由一枝独秀。

　　然而，中国足坛偏偏相反，折腾了一大顿，不过出了两个山大王，各执政了十年。职业化之前，十连冠的辽宁队统治中国足坛，之后是九年七夺冠的大连足球一统天下。其实，人还是那些人，主要出在沈阳、大连两个城市，穿什么队的衣服，什么队就雄起一下子。从根本上来说，大连等沿海城市最早接触现代足球，学得早、会得多，他们走在前，笑在后，群众基础与顶尖人才都不缺，自然就在与内陆城市的较量中占到上风。所以从天时地利人和诸方面来看，沿海城市或者沿海省份一时独领风骚并不奇怪，值得思索的问题倒是：当连沪争霸成为甲A联赛固定的主旋律之际，汕头、烟台、连云港这样的沿海城市，为什么只有旁观的份而没能在中国足坛独占鳌头？

　　二、穷搬家，富挪坟

　　中国人常说，一招鲜，吃遍天，搞足球也是如此，要想在场上有骄人的战绩，首先得在场外有过人的机谋，凭本事踢，固然得领先一步，开风气之先，为前人所不敢为，就算是协议比赛，假打默契，也得比别人先行一步，否则动手晚了，还是难逃一死。

　　以十冠王的辽宁王朝为例，中国足坛的转会制、租借制、股份制、冠名权、广告权等等在任何历史时期最“先进”的螃蟹，几乎都是他们最先品尝的。人们一谈起职业化以来的转会，多以95年陈亦明招兵买马为始发轫者，其实黎兵也不是辽宁人，在他正式转会到广东之前，就已经经历了一次由黔入辽的“有偿转让”，而当时的辽宁队兵多将广、盛极一时，却能够居安思危、求贤若渴，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在黎兵之前，即已经以七万元的“天价”引进了吉林球员姜峰，其见识、胆识，远远领先中国足坛同侪两三年以上，之所以辽宁队十连冠无敌手，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省级球队还是各地足球的中坚力量之时，城市足球的崛起尚未见端倪，而大连足球92年就已经以戚务生挂帅，开始了厉兵秣马，准备“起事”。待到94年首届职业联赛开战，万达队横空出世，一举夺魁。耐人寻味的是，亚军也不再是那个总跟辽宁队叫板的广东省队而改为了广州市队。十年来，将发展足球的任务从省下放到市已经成了中国足坛的一条定律：广东队换成了深圳队，沈阳队赶走了辽宁队，山东队由于青岛队的衬托而更像是“济南队”，重庆队与四川队不可避免的分庭抗礼（即使该市不曾升级为直辖市）……另一方面，当省队越混越难以为继时，救者少，弃者众，因为另有以城市为代表的新兴力量在崛起。比如吉林队完了，卖掉，另有长春亚泰队；陕西队完了，放弃，另有西安安馨园队；上海有申花，国际也要一席之地；江苏有舜天队，南京再搞个有有队……当城市必然成为中超俱乐部的首要依托之际，我们至少可以作出如下两条推论：

　　1、在足球改革方面走在前列的城市足球才能成为中国足球新的盟主；

　　2、省级球队鲁能、冠城等绝对没有可能再度称霸世界。

　　三、螳在前，雀在后

　　尽管从理论上讲，末代甲A的盟主之争尚有5家候选人，连云南红塔都仍有可能夺冠，不过人们基本上早就已经不再考虑冷门的可能性，而将夺冠的焦点集中在了上海双雄的身上.但是，即使申花与国际两队中的任何一家笑到了最后，我们也绝不能轻易断言：申花（或国际）王朝已经建立起来了。这就好比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们拼死拼活地推翻了崇祯之后，经过十八天过渡，大明过后不是大顺而是大清。倒回五十六年去看这段历史，不过是辽东巡抚注意到一个建州酋长正在逐渐开拓疆土，吞并附近的部落；然而，挪到光绪三年再看，那位不平凡的酋长叫努尔哈赤，他的庙号则为清太祖（黄仁宇《万历十五年》）。

　　在中国足坛，如果一支乙级俱乐部的训练场地比甲A联赛的烂菜地更像样，那么这支球队想要干什么，几乎就没有悬念了，今日的健力宝队、红塔队、国际队等等当年莫不如此，一年立足，两年升级，三年打上甲A。就在人们全神贯注评说着甲A格局的今天（11月10日），八支乙级队将展开捉对厮杀，其中南方区第一名的西安安鑫园队极有可能脱颖而出升入中甲（原甲B），这是一支有足够理由令人看好的队伍，在他们眼里，老牌甲A劲旅直如插标卖首，因为两年前的中远、十年前的万达都是这样脖子一梗就冲上来的，挡都挡不住。

　　衰兵实德似乎已经没有了争冠的希望，然而，13场胜局中9场都是1球小胜的国际队相比之下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别看能胜健力宝队、实德队，可是输青岛、平辽宁、不胜鲁能、欠收津门……遇弱不强是痼疾，60%进球靠外援是死穴，国际队在后面几轮从弱队身上挣到分的可能性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而主场连八一队都敢输的申花队什么时候抽疯打摆子根本就没谱，该队的整体实力就跟其第一门将虞伟亮一样难以琢磨，该进的球扑出，不该输的放进，输赢全在一念之差，谁敢指望啊！

　　毫无偏见，上海双雄的“面相”、骨相都尚不具备下一个“十年盟主”的基本气质，即使实德的有偿禅让已成必然定局，天下也未必就是上海人的，起码在中超的前一两年，他们将与大连、深圳等队互为表里，最终的胜者需要感谢运气，谁把谁咬一口，谁上演大意失荆州，都很正常。而一年之后冲上中超来的西安安馨园、广州香雪等城市部落将把局面搅和得更加混乱。